第三十六章 絲竹苑
午飯我都沒有好好吃,,買了點熟肉燒酒,啃著烙餅,,趕路而去,。
文老五還真是個吟游詩人,大過年的,,沒有去豪賭一把,,沒有去猛嫖一場,反倒是去了一個叫做“絲竹苑”的地方,。聽小滿的新爹私塾先生描述,,那是個偏僻小院,在西關(guān)鎮(zhèn)南面的某村莊里,。主人是個有才名的女子,,號“琢木居士”,喜好絲竹,,精通詩文,。我往南去,到了鎮(zhèn)子口,,窮人家的小屁孩們跟在后面嘻嘻地笑,,大聲唱著不知哪個臭小子臨時編的歌,什么“矮腳狗,,往南走,,過年吃著夾肉餅”,無聊透頂,,毫無文化氣息,,連押韻都做不到。我佯裝要打,,小子們嚇跑了,,可是耳畔依舊環(huán)繞屁童謠。
鑒于西關(guān)鎮(zhèn)現(xiàn)有文藝水平,,我對所謂的“絲竹苑”和那個自號啄木鳥的女子并無什么憧憬之情,。
絲竹苑,按照私塾先生的說法,乃是西關(guān)鎮(zhèn)文人雅士極其向往的一個地方,,獨居的才女,,年紀(jì)輕輕卻頗有名望,客人來訪,,不看出身,,只論詩詞歌賦。雅士們太喜愛那個院子,,即便是私塾先生這種不再年輕的讀書人,,雖無機緣踏足,卻也推崇得很,。本來我還有些好奇,,但得知才女來者不拒的文藝態(tài)度之后,我就不覺得她有多牛逼了,。私塾先生差點就要給我吟誦幾首“啄木鳥”的成名作,,幸好被我用國恨家仇打斷,私塾先生聽聞我要去西域殺馬賊,,激昂地扔掉啄木鳥,,親自寫下一首慷慨激昂的詩歌為我壯行。我收,。
走了一陣,,肉罄酒冷,統(tǒng)統(tǒng)拿去喂了野狗,。我發(fā)足慢跑,,不一陣,小村子遙遙在望,,依我判斷,,那就是“絲竹苑”的所在。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前方小樹林里有人啼哭,,先啜泣哼唧,,后嚎啕唉喲,,聞之事態(tài)不小,我立刻警覺起來,。自從在蓬勃島東山的樹林里被魔影戰(zhàn)士追殺之后,,我看到樹林就莫名緊張,飛起一群鳥都能嚇我一跳,,何況是個男人在哭,。慢慢靠到林子邊,踮腳望去,只見一男人倒在個矮小寒磣,、形如笑話的墳頭前,,抱著僅僅比麻將闊一圈的墓碑大哭。他媽的,,大過年的,,盡遇到些哭哭啼啼貨!這時候不少人都在炕上盤膝搓麻將,,這林子里的男人卻跪著搓墓碑,,若非悲痛到極點,不能這么消沉,。朗朗乾坤,,大年初一,正氣浩然,,我本不應(yīng)該怕什么妖邪,,可還是穩(wěn)穩(wěn)心緒,看看天空,,才走上前去,,后悔沒從鎮(zhèn)口搗亂的小屁孩兒們手里搶一掛鞭炮。此情此景,,放一串兒大響鞭,,什么妖孽都會被震走,連墳頭都會變得喜慶,。
“這位兄弟,,出什么事了?大過年的,,怎么在這兒哭……”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剛問一半,突然看到簡陋的木碑上,,濃墨著字:“吟游詩人文有禮之墓,。”不由得大驚失色,,飛身過去揪住那人的后衣領(lǐng)提將起來,,怒問:“我五哥怎么了?,!”扭過來才看到,,抱著墓碑痛哭的不是別個,正是文有禮本人,。他涕淚橫流,,滿臉悲愴,,衣服亂的不像樣子,簡直比文老大更像丐幫弟子,。我一時不解,,忙問究竟,文老五滿嘴酒氣,,哭得作嘔:“老六啊……我的心吶……死啦死啦,!嗚……嘔……”
我撒手彈開,他卻沒吐,,翻著白眼咽回,,抱著墓碑繼續(xù)哭。我見那墓碑上的字跡是他自己的,,臉上手上還掛著墨,,墳旁扔了滿地白紙,上面都是些詩詞,。我壯膽看了一眼,,忍住惡心,沒提文老大的事兒,,先問眼前事故,。文老五又哭了一會兒,平靜下來,,說自己昨天來“絲竹苑”拜訪了一日,,遞上詩作若干供才女品讀,才女答應(yīng)連夜品鑒,,可第二天她就不見了,,大門緊鎖,門上貼了張紙,,說家中有急事,,要離開一陣子。
“老六??!她在絲竹苑住了一年多,半步?jīng)]離開,,咋一看我的詩就跑了呢,?!老六啊,,我的詩真就那么差,?!”文老五垂頭喪氣,,從地上撿了幾張,往火盆里丟,又往燃著的火堆里澆酒,,火焰“嘭”地騰了上去,。這他媽是多烈的酒啊,!我不敢刺激他,,萬一發(fā)起瘋來不停作詩,那就糟糕了,,遲早被人打死,,便笑著勸慰:“五哥你想多了,人家一定是趕著回家過年去了,!”文老五卻一本正經(jīng)地駁斥:“不可能,,誰家過年是突然的急事呢?她就是看不起我,,哎嗨嗨……”說著又哭了起來,。話到這里,我沒法繼續(xù)接了,,誰知道那啄木鳥才女到底有啥急事呢,,心下不由得更討厭她了,你有急事沒問題,,能不能在門板上順帶夸一夸詩霸文老五,?好聚好散嘛,哪有這么對待客人的,?文人有時候比我們這些粗俗的武林人還他媽不講究,。
我摟著老五的肩膀:“五哥,那她的詩你讀過沒,?”文老五哭道:“讀了,,我覺得也就那樣!裝清高,,假文雅,!這個婊子!”我心下暗笑,,也用不著這么損嘛,!人家啄木鳥沒有當(dāng)面看吐,只是找個借口躲起來,,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或許人家還在家里呢,只是假裝不在罷了,。便說:“五哥如此瀟灑的人,,怎么今日反而被這些庸俗之人擾了心境,?你的詩,那可是蓬勃島南北有名,,口碑在那兒擺著,,這個琢木居士算什么個鳥?她哪兒有資格評論你的詩,?”文老五靜了靜,,涼風(fēng)吹過,他醉意上頭,,眼神迷糊,,張嘴就開始創(chuàng)作?;哪疽傲?,墳頭墓碑,一地白紙,,火盆將熄,,已經(jīng)很可怕了,文老五還要吟詩,!老子的大年初一不能就這么毀掉,,我踩滅火盆,一掌將他打暈,,扛起就走,。
出林,進(jìn)村,,我扛著人,,滿臉兇煞地打聽“絲竹苑”的所在,一個村民哆哆嗦嗦地指著不遠(yuǎn)處一座白墻黑瓦的宅院,。文老五的腦袋在我左半邊屁股處醒了過來,,醉醺醺地說:“誒?這是誰,?看著眼熟……”我撅腚一撞,,將其弄暈,往啄木鳥家走,。到了門前,,看到門上字跡娟秀的告示,果然如文老五所說,,那女人出門了,。拍門喊到:“來人!把門開開,!”喊完我運功細(xì)聽,,院里分明有人,,卻不做聲色,我更加惱怒,,起腳踹開大門走進(jìn)去,。對院里舉著鋤頭防衛(wèi)的布衣老者說:“你家琢木鳥呢,?讓她出來,!”老者驚訝而氣憤,急成了結(jié)巴:“你……你……我我我,,居士她……她不在,!你沒看見門上的字?,!”我說我不識字,。老者氣得用鋤頭砸地:“你……你你不識字?,!不識字來干什么,?!出去出去,!你……你肩膀扛的是誰,?都給我出去!”我把文老五撂在地上,,轉(zhuǎn)身就走,。
那老者更著急了,搶上來抓著我的胳膊:“你把他帶走,!這是什么意思,!”我沖屋里叫了一聲:“啄木鳥你給我聽著,地上的人是文有禮,,等他醒來,,你要是不好好夸獎一通他的詩,小心老子拆了你的房子,!”屋里卻沒有人聲,,似乎沒人。但我疑心慣了,,不敢托大,,萬一是什么高手,或者黃倉白庫的探子呢,?便改了主意,,打起精神往屋里摸去。老者怒了,,顫巍巍舉起鋤頭,,毫無威脅地叫:“采花賊,!你敢亂闖,我就跟你拼命,!”我不想大過年的打一個老頭,,便駐足道:“老先生,我只想見你家主人一面,,請給個方便,,如果你真不痛快,就鋤我?guī)紫?!?p> 老者慢慢放下鋤頭,,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文有禮:“這是昨天來過的相公吧?這位壯士,,你到底想干啥,?”我簡單說了來意,老者說,,琢木居士一向深居簡出,,不諳世事,但家里真的發(fā)生了急事,,昨晚連夜趕回去了,。我說既然居士跟我五哥有交情,她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說來聽聽,!老者嘆道:“恐怕壯士也無能為力呀,居士她親妹子,,被衙門的大官,,強賣給丐幫幫主,當(dāng)了壓寨夫人啦,!”
我聽得一愣,,居士的妹子是杏花大嫂?這么巧,?不能吧,,我給大哥找個嫂子,文老五就恰好跟大嫂她姐姐搞文藝,?不由得狐疑地看著老者,,仔細(xì)揣度他的呼吸和步履,唯恐他是個朝廷密探或者其他鬼怪,??戳藘裳郏彝蝗簧焓殖p目戳去,要看他是否真是個老管家而已,,那老者驚得一個激靈,,閉目招架,完全不是個有功夫的人,,嚇得飛出假牙:“啊呀,!”我不敢硬接,閃身躲開,,開玩笑說,,跟您老鬧著玩呢,大過年的樂呵樂呵,。老者驚得顫巍巍,,癟嘴而哼:“不好玩,!”
一瓢涼水救醒文有禮,,我讓老者親口告訴他實情。文有禮這才相信,,才女真是有事兒,,并非鄙視他的詩詞,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叫道:“?。看蟾缫Y(ji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