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柳夫人還睡著，柳如煙便早早起了床,，她換上一身素雅的麻布衣裳,，打算去蕭彩蓮的靈堂祭拜,。
剛走出房間，見著夏荷睡眼惺忪地走過來,，滿臉寫著心事,。
“夏荷?！绷鐭焿旱吐曇?，悄悄喚她。
夏荷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瞪大眼睛：“小……小姐,！你怎么起得這么早,？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柳如煙想起昨日的一幕幕,，眉頭一皺,，嘆氣道：“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倒是你,，這一大早忙什么呢？我瞧著你臉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夏荷還未從適才受驚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又聽到柳如煙如是問,，當(dāng)下慌亂不已,，眼神躲閃著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你沒事吧,？生病了嗎,？”柳如煙更加關(guān)切，伸手摸了摸夏荷的臉,，疑惑道,，“不對！沒發(fā)燒啊……快說說怎么回事,?！?p> “小……小姐?！毕暮梢бё齑?，聲音小到聽不見，“風(fēng)……風(fēng)公子他……他……”
盡管她的聲音很輕,，柳如煙還是聽清了“風(fēng)公子”三個字，忙皺了皺眉,，問：“風(fēng)公子,？他怎么了？”
“他……”夏荷正欲如實相告,，卻又想起昨夜風(fēng)若塵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以及他似有若無的“威脅”，遂按下危險的想法,，擺擺手回答,，“沒什么沒什么！奴婢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被放出來的,。官府的人懷疑他是刺客,，怎的……這么快就肯放他出來？”
柳如煙故作生氣,，敲敲夏荷的腦袋：“哈,！現(xiàn)在知道關(guān)心人家風(fēng)公子了？昨日若非你胡亂指證,，他又怎會被當(dāng)成刺客抓起來,？我們一家老小又怎會白白蹲大牢。你這小丫頭片子喲,！以后萬萬不可胡說八道啦,，知道了嗎？”
夏荷隱去眼底的不安,，訕笑幾聲,，而后點頭應(yīng)道：“嗯。奴婢知道了,！”
“柳老爺……”柳如煙對于蕭彩蓮的死依舊心有余悸,，對于柳老爺?shù)淖龇ǎ怯X得冷漠至極,，“柳老爺”三個字不自覺脫口而出,。但很快意識到說漏了嘴，慌忙改正,，“爹爹他……起床了嗎,？”
“哦！”夏荷又點點頭,，“老爺一早就出門了,。”
“誒,？”柳如煙頗感意外,，“這么早出門，去哪兒……”
夏荷被問住了：“這……奴婢不知,?！?p> 柳如煙一把挽過夏荷的胳膊，沖她擠了擠眼睛,，又捏了捏她的臉蛋：“好夏荷,。”
“小姐,，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被夏荷一眼看穿。
“唉！”柳如煙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想去祭拜小娘，可是……夏荷,，你陪我去吧,！”
夏荷忙搖頭阻止：“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去蕭姨娘家里,！否則,，被老爺知道了，又會責(zé)備小姐,。而且,，蕭姨娘的家里人，都是些地痞無賴,，小姐莫要去自討苦吃,，他們非但不會念著小姐的好，還會趁機敲詐勒索,。小姐,，你行行好，其他事,，奴婢都可以答應(yīng)你,，唯獨這件事不行?！?p> “為什么呢,？”
夏荷左右看了看，隨后壓低著聲音回答：“小姐,，你忘了嗎,？老爺生平最厭惡蕭姨娘一家人，視他們?yōu)楹樗瞳F,，從不肯與他們來往,。小姐，你還是聽奴婢一句勸,，不要去蕭姨娘的娘家,，免得再惹老爺生氣……”
柳如煙拖著夏荷的手往前走，嘴里嘀咕著：“為什么啊……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小娘好歹跟了爹爹許多年，爹爹怎會如此冷漠,？一點情面也不講,。他不是……不是挺寵愛小娘的么？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信什么也不能相信男人所謂的‘感情’‘愛情’,。根本一文不值！”
夏荷默默聽著柳如煙的嘀咕,，眉頭越鎖越深,，最終忍不住，輕聲開口：“小姐……”
“嗯,？”
“其實……”
“其實什么,？”
夏荷停下腳步，立在原地,，抬眼看著柳如煙,，一字一句地說到：“小姐，其實你誤會老爺了,?！?p> “誤會？我誤會他什么了,？”柳如煙稍稍有些不服氣,，噘嘴問。
“老爺并不喜歡蕭姨娘,，”夏荷答得小心翼翼,，卻也極其認(rèn)真，“此事算不得什么秘密,，柳府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小姐若不信奴婢所言，可以隨便去問問其他姐妹,。老爺不過看在蕭姨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才勉強納了她?！?p> 柳如煙聽了夏荷的話,，多少有些驚訝，皺眉接著問：“既然不喜歡,，為何要娶她呢,？既然娶了她，就該好生待她,?？倸w不該給她希望，又這般晾著她,。甚至……死了也得不到一絲尊重,?！?p> “是蕭姨娘不尊重夫人在先?！毕暮烧f起蕭彩蓮,，也是絲毫沒有好感，“夫人瞧著她可憐,，才一直將她帶在身邊,。哪怕她幾次三番以下犯上，出言不遜,，挑撥老爺夫人的關(guān)系,，夫人還是不計前嫌，勸老爺納了她,。但蕭姨娘絲毫不知悔改,，反而愈發(fā)過分。她有此下場,，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活該！”
“娘親為何要勸爹爹納妾,？”柳如煙有的時候總能一瞬間抓住重點,，“是因為……我是女兒，不能傳宗接代嗎,？爹爹多半……想要生個兒子,，也好繼承柳家的香火吧！”
她越說越覺得悲哀,，女兒怎么了,？女兒不也是柳家的血脈？生兒子真就那么重要嗎,？
夏荷沉默了,，沒有回答。但柳如煙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現(xiàn)實總是那般殘酷,，女兒身的柳如煙，處在這個時代,，似乎一早便給她定下了未來可見的結(jié)局：嫁人生子,，做個賢妻良母?？v然想要盡力反抗,，在現(xiàn)實面前，亦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爹爹當(dāng)真如此討厭我么,？”柳如煙不自覺間,，一連嘆息幾聲，眼前蒙上一片霧氣,，“只因為我是女兒身？”
“小姐,，”夏荷搖搖頭,，“老爺很疼你的。小姐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p> 柳如煙揉揉眼睛，冷哼一聲：“疼我,？我倒是沒有感覺到,，反而受了不少白眼?！?p> “老爺只是……只是不會表達(dá),，才會……”
“行了，夏荷,！”柳如煙急急打斷夏荷的話,，擺了擺手，“你也不必替爹爹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他對我怎么樣,，我自己感受得到。你去忙吧,！我出去走走,！”
言畢，她一刻也不愿停留,，快步走出了院子,。
夏荷看著柳如煙離開的方向，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