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本無心向明月
人活一世,,總是會無緣無故的冒出一些虛名,。
比如離川三公子。
這個稱謂是在一年多以前出現(xiàn)的,,就像是風(fēng)中飄著的柳絮,,明明就那么存在著,卻已經(jīng)找不到源頭,。
戴游兒是少年英才,,軍中未來,還有一個一品軍侯的叔父,。
唐空感悟書道,,念力驚人,當(dāng)是年輕一輩之翹楚,。
離川三公子之二,,皆身負(fù)其名,直到這個黃昏,,第三個人出現(xiàn)在赤云將軍府內(nèi),。
斷月站在夕陽下,白衣如血,,目光從江朽的身上移開,,落到了戴游兒身上。
“離川三公子不過虛名而已,,在下豈能和戴家之子相提并論,。”
戴游兒神情微變,,對于這個極為神秘的少年,,他總是不自覺的生出幾分警惕。
斷月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就像空穴來風(fēng)一般成為了離川三公子,,他的過往卻鮮有人知。
陸棠說道:“斷兄何出此言?”
斷月笑容漸斂,,道:“祝堂主的蛇毒天下皆知,,就算是隨云十大強(qiáng)者中的前輩都唯有躲避,否則以陸將軍的修為又豈會被折磨這么多年,,他一個不過十霄境的修行者又是如何解毒的,?”
江朽仍舊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的看著首座上的婦人,,而婦人也注視著他,,眼神深不可測。
戴游兒緊握拳頭,,道:“斷月,,你什么意思?”
斷月微微一笑,,道:“在下并無惡意,,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解毒的,我想陸兄和陸夫人也不想這般不清不楚的吧,?”
話音落下,,正堂內(nèi)忽然安靜下來。
唐依依拍了拍戴游兒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陸棠看向一直安靜坐著的婦人。
陸夫人的目光從江朽身上收回,,淡聲道:“去看看你父親,。”
陸棠剛要離開,,門外忽然有聲音響起,。
“不可對恩人無禮?!?p> 那是一道有些沙啞卻不可置疑的威嚴(yán)聲音,,在赤云將軍府內(nèi),只有一人有這般氣勢,。
陸夫人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那道氣勢如山般的身影在視線中逐漸清晰,。
十?dāng)?shù)年后,,昔日的赤云將軍終于從蛇毒的折磨中恢復(fù)了過來。
看到陸權(quán)出現(xiàn),,唐依依和戴游兒松了一口氣,。
陸棠則是面露激動之色,道:“父親,您好了,?”
斷月轉(zhuǎn)過身看向那道站在夕陽里的身影,,眼神微變,嘴角卻泛起淡淡冷笑,。
“棠兒,,日后交友還需謹(jǐn)慎?!?p> 陸權(quán)負(fù)手而立,,夕陽下他的神情略顯暗淡,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斷月聽的,。
陸棠看了一眼斷月,,遲遲不語。
斷月微笑道:“有點(diǎn)意思,?!?p> 說完話,他便直接朝著將軍府外走去,,沒有任何停留,。
斷月的出現(xiàn)和離開只是一個小插曲,似乎很沒有必要,。
但經(jīng)此一番,,江朽發(fā)現(xiàn)這個看似在軍方居于末流的赤云將軍府,卻是暗潮洶涌,。
尤其是首座上的那對母子,。
至始至終,從斷月的出現(xiàn)到離開,,再到陸權(quán)出現(xiàn),,陸夫人都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yīng)。
……
……
天云宴沒有時間限制,,更是不分晝夜,,只要尋得天云盤即可。
夜色降臨時,,江朽三人拿到了第二塊天云盤,,走出赤云將軍府,很快便融入到人流漸增的街道上。
燈紅酒綠,繁華盛世都不足以形容這座古老城池,。
離川作為隨云王朝的帝都,歷史悠久,,繁榮富饒,,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大渝國的天都能夠與之媲美。
傳聞中,,離川城的誕生關(guān)乎著一個秘密,,至于那個秘密是什么,并無人深究,,畢竟那只是毫無根據(jù)的傳言罷了,。
戴游兒和唐依依走在前面,江朽跟在后面,,三人黑甲披身,,腰佩云刀,還是會吸引一些目光,。
“你叔叔很年輕啊,。”
江朽忽然說道,。
戴游兒一怔,,轉(zhuǎn)過頭看向江朽,神色略顯復(fù)雜,。
“他雖然已經(jīng)三十幾歲了,,但仍保留著幾分少年英氣,最重要的是還沒有成家,,一直吸引著離川的很多少女和……少婦……”
唐依依說道:“你這是在夸他,?”
戴游兒忽然變得莫名興奮起來:“除了神將大人之外,隨云王朝現(xiàn)有六位一品軍侯,,十一位二品軍侯,,叔父最年輕,當(dāng)年和大渝的那場戰(zhàn)爭,,他立下不世之功才被破例封為一品軍侯,,真想知道當(dāng)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p> 江朽問道:“你沒問過他嗎,?”
戴游兒聳了聳肩,道:“我問過很多次,,但他都只是說什么時候我也踏上戰(zhàn)場便告訴我,。”
唐依依的眼神忽然變得狡黠,,道:“你什么時候能追上他的腳步,?”
戴游兒壞笑道:“咋的?等我也成為一品軍侯你就嫁給我,?”
唐依依的眼神漸冷,,戴游兒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趕緊縮著脖子躲到了江朽的身后,。
“慫貨,!”
唐依依雙臂抱胸,逐漸加快了腳步,,把二人甩在身后,。
戴游兒從江朽身后探出頭來,看著唐依依遠(yuǎn)去的背影,,輕嘆了口氣:“其實(shí)這些年我一直不敢面對叔父,。”
江朽說道:“生在豪門之中,,總歸要面對的,。”
戴游兒停住腳步,,抬頭望向滿天繁星,,良久后忽然說道:“我們要繼續(xù)找天云盤嗎?”
江朽說道:“今夜怕是不會有收獲了,,回去吧,。”
戴游兒對著夜空吐了口濁氣,,道:“對了兄弟,,你到底是怎么給陸權(quán)解毒的,說來聽聽,?!?p> 江朽:“嗯……天賦異稟吧……”
二人并肩而行,越走越遠(yuǎn),,聲音逐漸淹沒在人潮之中,。
……
……
夜色漸深,居英院外的胡同里,。
江朽的身體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月光下,身處光明和黑暗的交匯處,,想來感覺不會很好,。
一抹紅衣不知從何處而來,無聲出現(xiàn)在高墻之上,,然后飄然落下,。
祝念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模樣,靠著墻壁,,月華落在如瀑青絲上,,添了幾分美意,。
“今日你和秦屹的配合不錯?!?p> 祝念輕撫著肩上的一縷青絲,,望著冰冷的長街。
“他是誰,?”
江朽朝著胡同里移了一步,,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祝念說道:“陰二,?!?p> 江朽似乎早有預(yù)料,并未顯得訝異,。
紅月堂除了祝念這唯一一位天字殺手,,地字和玄字便是最重要的戰(zhàn)力組成,也是核心所在,。
四陰四陽五神池,,天煞孤星殺破狼。
殺破狼是僅有的三位地字殺手,,剩下的十七位皆是玄字級別,,雖修為比不上殺破狼三人,但亦不是一般修行者可比,。
陰二便是玄字殺手四陰中的一位,。
“世人怎么會想到,當(dāng)年唐平武麾下的第一猛將,,人稱惡來將軍的秦屹,,竟然會是紅月堂的殺手?!?p> 江朽的聲音極為平靜,,從黑暗中傳出,很快便又消失,。
祝念唇角一揚(yáng):“真想看看曹天野知道這件事的表情,,一定很精彩?!?p> 聽到那個名字,,江朽忽然說道:“師姐,曹天野很強(qiáng)嗎,?”
祝念臉上的笑意和嘲諷之色漸漸收斂,,認(rèn)真道:“隨云王朝十大強(qiáng)者之首,能不強(qiáng)嗎,?”
江朽的眼神變得如同黑夜里的一把利劍,,神秘,、冷冽、明亮……
祝念察覺到黑暗里的異樣,,道:“陸權(quán)怎么樣了,?”
江朽緩緩道:“他已經(jīng)被青蠱控制,不會被人察覺,,青龍鬼符應(yīng)該在曹天野手上,而他和王煥,、元不夜都是仲王的人,,還有,陸夫人和陸棠看起來很不簡單,?!?p> 想到黃昏時那一番長時間的對視,江朽的腦海中便浮現(xiàn)那婦人的相貌,,尤其是她那如海般深不可測的眼神,。
祝念的臉色變得肅然,道:“曹天野是王朝神將,,也是當(dāng)年覆滅孟家的主要戰(zhàn)力,,青龍鬼符在他的手中很難被人發(fā)覺,難怪這些年都沒有消息,,你與他差距太大,,切勿沖動?!?p> 黑暗中,,江朽嗯了一聲。
祝念又道:“陸權(quán)是仲王的人,,看來王朝內(nèi)部還是不安定,,暫時不用管這些了,七日后我會親自出手殺掉陸權(quán),?!?p> “謝謝師姐?!?p> 江朽遲疑了一瞬,,又道:“師姐可知斷月此人?”
“離川三公子之一的斷月,?我很不喜歡這個人,,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斷月,!”
祝念的眸子里有寒意浮現(xiàn),。
江朽呢喃道:“斷月……斷月……難道他是被人派來對付紅月堂的,?”
祝念紅唇微動,十指緩緩緊握,,聽著江朽把今日在赤云將軍府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此人行蹤不定,過去更是一片空白,,幾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離川,,偏偏又成了什么狗屁離川三公子,他出現(xiàn)在赤云將軍府,,不知到底是針對你,,還是針對紅月堂?”
祝念眼中浮現(xiàn)一絲厭惡,。
聞言,,江朽沉默下去,一陣寒冷的夜風(fēng)穿過胡同,,他仿佛被驚醒:“如果是都針對呢,?”
祝念看著黑暗里的身影,眼神逐漸深邃起來,。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讓那位這般庇佑?
這個疑問在祝念腦海中一閃即過,,隨即說道:“從你挑戰(zhàn)唐空開始,,你的名聲便已經(jīng)在離川城傳開,甚至軍方都會重點(diǎn)關(guān)注你,?!?p> “當(dāng)然,還有苦海學(xué)宮的真正掌權(quán)者,,當(dāng)朝丞相,。”
江朽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如同一層寒霜。
他說道:“丞相也會關(guān)注居英院一個小小的軍士,?”
祝念說道:“眾所周知,,丞相霍驍最是自負(fù),如果你成為居英院下一個天子驕子,,首先威脅到的是誰,?”
江朽說道:“居英院上一屆的最強(qiáng)者,有著‘少年神將’之稱的霍都靖?”
祝念說道:“霍都靖是霍家長子,,天資卓絕,,黎淵山莊和三宗門的傳人也要弱上他一線,如果你威脅到他的地位,,以霍驍?shù)男宰?,絕不會輕易放過你?!?p> 江朽無奈道:“我連命泉境都沒有突破,,便有了這么多隱藏的危機(jī)啊?!?p> 祝念淡笑道:“高調(diào)有時候也是保護(hù)自己的一種手段,,僅僅是曹天野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你的仇人又不僅是他一人,,切記,萬事都要先保全自己,?!?p> 江朽嗯了一聲,道:“我明白,?!?p> 祝念想了想,似乎沒什么要說的了,,便揮了揮手,,悄然掠向半空,在江朽完全沒有看清的狀況下消失不見,。
……
……
凄冷夜色,,不知何地的一座寒風(fēng)古亭矗立在斷崖之上。
戴無翳和狄明對坐于亭中,,酒壺里的酒已下大半,,二人皆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人,腳下是萬丈深淵,,卻心神不顫,。
“今日共有四塊天云盤被找到,唐依依三人在鐵匠鋪和赤云將軍府找到兩塊……”
“唐空在南城的廢廟里找到一塊……”
“還有一塊是喻天池在皇城腳下的古道上找到的……”
戴無翳走到斷崖邊,,雙手背在身后,,面前是萬丈深淵,一副傲然姿態(tài),。
咕咚,。
狄明飲了一大口酒,道:“其他人倒沒什么,喻天池平日里在居英院內(nèi)并不突出,,沒想到竟然也能率先找到一塊天云盤,。”
戴無翳說道:“狄兄覺得這五人可有嫌疑,?”
狄明說道:“說不上來,。”
戴無翳有些無奈,,道:“唐依依是一品軍侯唐平武之女,,唐空是苦海學(xué)宮榜首,這二人皆是天縱之資,,無礙,。”
“游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無礙,。”
“喻天池或許真的只是運(yùn)氣好,,我們暫且將其擱置,,只是這個江朽……”
狄明皺眉道:“江朽有問題?”
戴無翳說道:“聽說他今日里把陸權(quán)體內(nèi)十幾年的蛇毒給解了,?!?p> 狄明震驚起身,道:“祝念的赤金鱗毒就這么被他解了,?”
戴無翳說道:“是啊,,赤金鱗毒就算是神將大人也不敢輕易沾染,竟然被一個十霄境的小子給解了,,當(dāng)真是有些滑稽,。”
狄明的眉頭越皺越深:“難道是巧合,?”
戴無翳搖了搖頭,,忽然眼神一冷,看向不遠(yuǎn)處的密林中:“誰,?”
嘩,!
伴隨著一陣樹葉搖晃的聲音,兩道身影從密林中走了出來,。
一個儒雅書生,,一個白衣少年。
狄明怒喝道:“你們是何人,,膽敢偷聽我們談話,!”
儒雅書生恭敬行禮:“晚輩赤云將軍府陸棠,我們有關(guān)于江朽之事告知二位將軍?!?p> 陸棠對身旁的白衣少年點(diǎn)頭示意,。
白衣少年的臉上浮現(xiàn)古怪笑意:“江朽乃是紅月堂黃字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