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陌循岀了無名山,,站在山腳望著不遠(yuǎn)處有些破敗的夫子廟,,再沒有上前,他想他可能到不了夢澤了。很快地他只覺眼前的視野越來越模糊,,最終陷入黑暗,,徹底歸于沉寂。他倒在地上,,再無力站起身來,有殷紅的血自他唇間沁出,,他腰間的白裳被那雷電之力洞穿,,留下一片焦黑。原來他抱著白狐閃避時(shí),,早就不慎被那雷電之力擊中了,,只他靠著極大的耐力撐到了現(xiàn)在。
他只是一介凡人受天劫重創(chuàng)自是回天乏術(shù),,最后閉上眼時(shí)許多過往的畫面在他腦中閃現(xiàn),,也許這就是他的結(jié)局了,他想,。
無名山下一白衣勝雪的少年形單影只,,至此與天地永別。
逃離揚(yáng)州城的金管家一身落魄,,拄著一根木棍,,喬裝成了一個(gè)乞丐的樣子,沿路尋訪著金陌循的下落,。他只盼能快些找到他家少爺,,少爺是金府的希望,即使跋山涉水,,千難萬難,,他都會找到金陌循完成金老爺?shù)膰谕校謇黹T戶,,繼承家業(yè),。
“少爺,您在哪里啊,,家里頭發(fā)生了巨變您知道嗎,?老爺也被演公子,云公子兩個(gè)狼心狗肺的家伙害死了,,不只如此,,這兩個(gè)忘恩負(fù)義的還想霸占金家的一切。我金景富也成了心懷叵測害死老爺?shù)膬词??!苯鸸芗蚁氲酱颂幉唤瘡闹衼恚粗世是嗵熹粶I下。
在父子廟中休息的車夫,,先前撿了一處干凈的地就那么睡了過去,。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夢,原本睡得人事不醒的人,,突然呼吸急促大聲嚷嚷著:“啊,,啊,啊,,別吃俺,。”只見他一個(gè)鯉魚打挺瞬間就驚地坐了起來,。待他看清自己身在何處時(shí),,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做了個(gè)夢,心有余悸的好一會兒才鎮(zhèn)定下來,。
車夫看了眼空地中央已經(jīng)熄滅的火堆,,然后朝著大門的方向望去,見到遠(yuǎn)處天光大亮,,放心的松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一切終于恢復(fù)正常了,?!薄鞍Γ磥硎侨沼兴家褂兴鶋?,我才會做那樣可怕的夢,。”
車夫撫著空空的肚腹,,只覺餓得絞痛不已,,他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大步往外走,。
“奇怪了,俺到底睡了多久,,公子怎么還沒回來,。”車夫撓了撓頭發(fā),,心中疑惑地朝著無名山的方向走去,。
“咦,那里怎么躺著一個(gè)人,,怎么一動不動地,,莫非……”車夫見著眼前那道白色的身影,,撒丫子就沖了過去,待看清面前一臉灰白閉著眼的人是金陌循時(shí),,嚇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他大睜著眼,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試了下他的鼻息,,這一探又將他嚇個(gè)半死不活,。
“公子,公子你前頭還好端端的,,如今怎么躺在這里了,。是誰把你害了啊,俺可憐的公子,,您還這么年輕,這也太凄慘了,?!避嚪蜓劾锖艘慌轀I,往地上捶打了幾下,。
車夫看著金陌循,,只覺難受極了,這般風(fēng)華萬千的貴公子怎會遭遇不測,,枉死在這荒郊野外呢,。明明眼前這個(gè)少年出門時(shí)還活生生的,此刻竟這般孤零零地躺在這里,。他家里若是知道了,,該有多痛心啊。
車夫瞧見金陌循腰間一片焦黑,,心想可能便是他身死的原因,。他也不敢上前查探,也怕自己魯莽之下會冒犯到他,。
“這可怎生是好,,這公子突然離世,原因不明,,我又不知是何原因,,若是去報(bào)官,可在場只我一人,,我到時(shí)真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要不俺就狠狠心當(dāng)做不知道,,悄無聲息地離開吧,?!避嚪蚱D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轉(zhuǎn)身就朝夫子廟的方向走,。只是沒走多遠(yuǎn),,他就再邁不開步子了。
“俺這樣走了,,丟公子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到時(shí)這山中的惡禽猛獸不是要將公子拆吃入腹,啃得骨頭都不剩,。公子雖然話少但人不錯(cuò),,這一路過來也隨公子賞了許多風(fēng)景,再說出發(fā)時(shí)公子給的銀錢是別人的幾倍了,。劉大,,你真沒有良心,你至少要讓公子入土為安,。有什么好怕的,,人又不是你害的。將來有人找上你,,你也能理直氣壯,,堂堂正正的?!避嚪蛞簿褪莿⒋筇志徒o了自己一個(gè)耳光,,而且打得挺響。
劉大想通之后就又回頭走到金陌循身邊,,一把將他背在了自己背上,。
“公子,你死得蹊蹺,,可俺沒辦法為你找出兇手來,,況且這一路上邪門的很,天降異像必有妖孽,,你這樣看上去十分有本事的人竟也客死異鄉(xiāng),,怕是真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俺見你傷處不同尋常,,那明顯是被火灼傷的,,若早知你出來一趟連命都搭上,俺就該攔著你不讓你出來,。唉,,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p> 劉大背著金陌循來到夫子廟前的一棵歪脖子大樹旁,,然后將其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公子,看這樹該有百年了,,你在此處安眠也好,,吸吸靈氣,來世或可投個(gè)好人家,,不會英年早逝,,走得這樣凄涼?!眲⒋髧@息完,,想到馬車?yán)锝鹉把囊粦?yīng)用具,他便都去拿了過來,。
“公子,,這都是你的東西,還有你的琴,,想必你非常愛惜它,,每日彈奏,每日擦拭,。”“劉大不是個(gè)貪心的人,,你的東西我都給你,。”
劉大說完轉(zhuǎn)身去夫子廟中找挖土的工具,,好不容易才被他找著一把生了繡的鐵鍬,。
劉大在那歪脖子樹下挖了大坑,然后在坑地墊上軟衾被褥,,才背起金陌循將他放了上去,。待他將屬于金陌循的東西全都擺放好,心中只感到很是悵然若失,,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不眨地看著仿佛闔目而眠的少年,一動也不想動,。
“俺在想什么,,看來沒有奇跡發(fā)生,公子是真的死了,?!?p> 劉大垂頭喪氣認(rèn)命一般地拿起鐵鍬往坑里埋土,不知過了多久,,眼看著前邊出現(xiàn)了一個(gè)小土堆,,他才罷手,。
“公子,劉大只能做到這些了,。委屈你了,,連口棺木都沒有。也算相識一場,,沒什么幫上忙的,,就給你磕幾個(gè)頭。公子,,再見了,。劉大要走了,家里還有老婆孩子等著俺,?!?p> “俺也不知道公子住在哪里,姓甚名誰,,也無法送你回歸故里,。”劉大說著走到夫子廟里,,拿了塊木板插在金陌循墓前,。
“公子,俺真的要走了,?!眲⒋笞詈罂戳艘谎勖媲靶聣镜哪嗤粒氲酱说乇闶墙鹉把陌蚕⒅鼐褪中乃?。
最后他趕了馬車緩緩離開了夫子廟,,身后的無名山越來越遠(yuǎn),天際殘陽如血,,遍地野草萋萋,,徒留蒼涼一片。
“請問,,幾位有見過一個(gè)十四左右,,面容雋秀,清貴無雙的少年郎經(jīng)過此地嗎,?”金管家走到一處面館,,看著一群正閑聊的人打聽道。
“去,,去,,去,走遠(yuǎn)點(diǎn),,哪里來得老乞丐,。別影響我店子里做生意,。”面館老板見金管家形容憔悴,,衣衫襤褸,,正在騷擾自己的客人,立刻走上前來呵斥,。
金管家連日來沒少被這般嫌棄,,早就不在意了。為了找到金陌循的下落,,他哪里管得了這么多,。
“老板,向您打聽一個(gè)人,,那人是我家少爺,,我從遠(yuǎn)方來,家里遭了難,,出門在外的少爺還不知道,。我急著尋他,所以若有打擾的地方,,就請多包涵,。”金管家一臉陪著笑,,說的很是誠懇,。
那老板見他如此這般,也算是個(gè)有禮之人,,又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到嘴的惡言倒不好說出口了,。
“罷了,,罷了?!泵骛^老板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金管家見打聽不出什么也準(zhǔn)備轉(zhuǎn)身就走,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你說的那人,,有些像我前些日子遇到過的一個(gè),如仙人般好看的少年,,那少年身穿白衣,,坐在馬車?yán)铮?dāng)時(shí)一陣風(fēng)過,,吹開了車簾,,我打旁邊經(jīng)過,,剛好瞥見那人的容貌,當(dāng)時(shí)就呆住了,?!?p> “那真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人?!?p> 一著藍(lán)色布衣的年輕男子,,似有向往,看著金管家喃喃道,。
金管家此時(shí)已是激動莫明,,幾步走到男子跟前,捉著他的手臂急問道:“那一定是我家少爺了,,他現(xiàn)在在哪,?往何處能尋到他?”
男子許是被他抓痛了,,眉毛擠在一起,,掙扎著說道:“我怎會知道。只是恰巧路過,,有過一面之緣而已,。不過看他離開的方向應(yīng)是往鎮(zhèn)子外面去了,那是無名山的方向,,你去找找,,或許能碰碰運(yùn)氣?!?p> 金管家雖有些失望,,但想到至少有了金陌循的下落,便松開了手,,抱歉道:“得罪了,,多謝這位公子告知在下我家少爺?shù)南侣洹,!苯鸸芗亦嵵氐墓硇辛艘欢Y,,便轉(zhuǎn)身往外走。
男子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竟有些無言以對,。
“觀他模樣,實(shí)在不像個(gè)乞丐,,這般進(jìn)退有禮的姿態(tài)倒真像大家族里頭出來的,。只不知原來府上岀了怎樣的變故,才落魄至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