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要御寒的緣故,,阮小七已吃了不少酒,。忙的時候還不在意,一停下來便覺得眼皮沉重,。正半昏半醒之間,,忽聽遠(yuǎn)遠(yuǎn)的水寨那里有人聲起。阮小七一個激靈,,困意全消,。他站起身來抬頭北望,已見水寨那里烈火飛騰,,濃煙滾滾,。再看南邊,南旺營方向隱隱約約有馬蹄聲傳來,。
張順對阮小七道:“你可看清楚了,。這根引線是震天雷的,這根線是絆馬索的,。這引線什么時候燒到震天雷那里沒法說,,你先拉了絆馬索,趁那里亂做一團(tuán)時再點(diǎn)引線,。不然那里行進(jìn)時,,炸不準(zhǔn),也炸不多,?!?p> 阮小七一愣:“我又拉絆馬索,又點(diǎn)引線,?我都做了,,你做什么?”
張順嘿嘿一笑:“我去路上,,你拉絆馬索時,,趁亂好與他們廝殺?!?p> “這算怎么回事,,你在這里弄,我去廝殺,?!比钚∑卟粯芬饬?。
張順板著臉:“這事聽我的?!?p> “你說聽你的就聽你的,?”
“你忘了么,按軍規(guī)條例,,若無指定,,石碣上位次靠前的為主,其余的為輔,。我排三十,,你排三十一,不聽我的聽誰的,?”張順得意道,。
“你……”阮小七怒目相視,卻終究是無可奈何,,只得伏下身來,,吹旺了火折子,,籠在袖子里,。
張順伏下身來,抓緊手中奪命魚叉,。
轉(zhuǎn)眼間,,馬蹄聲已近。來的人不多,,只有十?dāng)?shù)騎,。阮小七覷準(zhǔn)時機(jī),一拉絆馬索,。只聽一陣人仰馬翻,,張順趁機(jī)悄無聲息摸上前去,在最后面兩騎馬屁股上狠狠扎了兩魚叉,。他穿著夜行衣,,又蒙著面,只見魚叉三點(diǎn)寒光,。馬上的官軍不曾提防,,被他得手。那兩匹馬吃痛,,發(fā)足狂奔,,往前沖撞,讓前面更是亂上加亂,。張順接著上前,,四處亂戳,一時間慘叫連連。正這時,,震天雷接二連三響起,,一片血肉橫飛。一陣陣氣浪拍來,,張順雖在最后,,也被拍倒。
再看場上官兵,,盡皆血肉模糊,,僥幸未死的,一片哀嚎,,除了兩三匹馬瘸著腿在那里一跳一跳,,全場竟無一個站著的活物。
這震天雷名如其物,,當(dāng)真是震天動地,,響聲之大,把阮小七都嚇了一跳,。見張順也被炸倒在地,,這才知道張順不是為了爭功,而是這震天雷實(shí)在是沒個準(zhǔn),。
張順之前覺得火器威力大,,便纏著凌振把火炮裝到船上。嘗試幾次全都失敗,,反誤傷了不少自己人,,但也因此對火器知道略多一些,所以才搶著去廝殺,。
阮小七畢竟有心理準(zhǔn)備,,只是一愣,便從巨響中恢復(fù),。他從靴中抽出龍王刺,,往那些沒斷氣官軍的要害處捅了幾次——那些傷情重得了這個痛快的反倒要謝他。血腥中無法分辨,,也來不及問活口,,阮小七只得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頭割下來用頭發(fā)系在腰間,然后背著張順,,一溜煙跑了,。等到藏馬的地方,阮小七不由叫聲苦,,百密一疏,,那兩匹馬都巨響嚇的掙脫了韁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再聽遠(yuǎn)處,,南旺營那里已被驚動,,有大隊(duì)人馬前來。阮小七顧不上找馬,,只得背著張順,,專揀小路走。
跑了頓飯功夫,,阮小七眼前發(fā)黑,,雙腿發(fā)軟,心肺欲裂,,汗出如漿,。他背了一個人,走不快,,遠(yuǎn)遠(yuǎn)的還是有官兵搜捕的聲音,。正慌忙間,看不清路,,腳下一軟,,栽到一個斗坡下,頭撞到石頭上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阮小七醒轉(zhuǎn)過來,仍有些頭暈?zāi)垦?。看看四周,,卻是一個山洞,,洞口有微亮天光透進(jìn)來。摸摸頭上,,包扎的甚為嚴(yán)整,。再看一旁,張順仍然未醒,,但呼吸已平穩(wěn)了許多,,身上被碎石子濺傷的地方也都包上白布。洞里地上生著一堆火,,烘的洞內(nèi)溫暖如春,,火堆旁擺著二人兵器和一個包裹。包裹里水囊,、干肉,、面餅,、傷藥一應(yīng)俱全,還有些銀兩和一葫蘆燒酒,。
阮小七出洞看看,,那洞口夾在兩棵樹中間,又有亂草遮蓋,,甚為隱蔽,。遠(yuǎn)處也無聲響,顯是官兵都走了,。他爬上一個矮坡,,越看越覺得熟悉,再看地上,,一色的黃土,。自己夜里一通悶頭跑,竟然跑到黃泥岡來了,!
阮小七回洞喝了一口水,,噴到張順臉上,把張順激醒,。張順爬起來慢慢活動筋骨,,行動已是無礙,只是頭痛欲裂,,惡心不已,。
“這震天雷當(dāng)真是威力巨大,我只覺得頭一悶,,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張順捂著頭贊嘆道,。
“可惜還是不夠好用,,也不夠多?!?p> “還不夠夠多,?再多就把我炸死了。這是哪里,?”
“這是黃泥岡,。”
“怎么到這了,?”
“饑不擇食,,寒不擇衣,窮不擇妻,?!?p> “知道了,,不就是慌不擇路么,賣什么關(guān)子,?!?p> 阮小七把夜里經(jīng)歷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皇天護(hù)佑,,不知是被什么人救了,。”張順雙手合個十字,,四下里拜了幾拜,。
兩人歇息過一回,用些食水,,出洞取路往梁山泊來,。
路過一片樹林,阮小七指著道:“那里就是當(dāng)年晁天王和我們幾個劫生辰綱的地方,?!?p> “你們和晁天王當(dāng)真是了得,當(dāng)時蔡京氣焰正盛,,就敢做下這等大事,。”
“也是機(jī)緣巧合,。說到最后,,楊志最后其實(shí)還有一戰(zhàn)之力,那生辰綱其實(shí)是他送與我們的,?;鸩⑼鮽愔螅苛四切┴斘?,一個是收攏山上人心,,一個是不用胡亂打劫,這才能打起‘替天行道’大旗,,成就山寨基業(yè)。若不然與那些下三濫山頭無異,?!?p> “這么說來,山寨奠基之功,,楊志功勞也不小,。”
“成也他,,敗也他,。當(dāng)年晁天王在此被他打成重傷,,本領(lǐng)受損,身體一直未能恢復(fù)舊觀,。不然曾頭市那里不會中箭,,即便中箭也不會引發(fā)舊傷,若不然山寨還是‘替天行道’大旗,,哪里會有今天這么多是非,。”
“眼下局面不能算壞吧,?!睆堩樂瘩g道。
“不說了,,就知道和你們這些人說不到一起,。”阮小七鼓起眼睛道,。
二人話不投機(jī),,互相不理,只沉默趕路,。當(dāng)晚回到梁山泊上,,不必細(x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