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沒有了
“尤吉……”克里木的目光很茫然,,長長的斑駁胡須微微顫抖,。
龍羽深知曉她的話有了作用,,不禁又勸道:“你有沒有想過,,你今日為他復(fù)了仇,,來日仇人的孩子也會為了他的父兄而傷害狄姬,,你難道舍得讓她帶著這份隱患心驚膽戰(zhàn)地度日嗎,?”
“絕對不行,!”他正色,,“我的狄姬不能被任何人傷害,!”
“所以,請你放過那些無知的村民吧,,他們……會得到自己應(yīng)有的懲罰,。”她的眼神幽邃如寒潭,,“西境土地貧瘠,,幾乎寸草不生,村民的日子過得饑一頓飽一頓,,很不容易,。他們……其實也很痛苦?!?p> 克里木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臭著一張臉不說話。
看來,,他其實也在考慮自己的話,。龍羽深伸展了一下四肢,認(rèn)真打量起周邊的景物來,,“咦,?”她剛剛沒注意到,,此時西境周邊正是寒冬,這里為何又恍若初春,?這不像是沙漠綠洲,,倒像是世外桃源。
“這是幻境嗎,?”她好奇地看向克里木,,話一出口卻又后悔起來。他一個凡人,,又怎知幻境為何物,,只怕會白白增添了他對自己的懷疑罷了。
“什么幻境,,”克里木嘆了一口氣,,語氣恢復(fù)得一如往常,“這個地方,,四季如春,,只是上天恩賜罷了?!?p> “真是神奇之地啊,,”她感嘆道。
“走吧,,天亮了,我們回去,?!彼砩像R。
站在光亮烏黑的駿馬旁邊,,龍羽深瞇起眼看那個坐在馬上的高大男人,,“克里木?!?p> “嗯,?”
“你其實是個好人?!?p> “是嗎,?”他俯下身,眼神帶笑,,“那么,,美麗的克西克達(dá)仙女是否愛上了我呢?”
“沒有,?!彼蠈嵉?fù)u搖頭,。
克里木一下子泄了氣,聲音低沉,,“你還走不走了,?”
“抱歉?!彼帜_并用,,爬上馬鞍后座。
隨著一聲響亮的“哈赤”,,馬兒仰天嘶鳴一聲,,向遠(yuǎn)方奔去。
芐京城,,上官府,。
雅致的閨房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水汽,上官繡的嫁衣穿了好幾日還不肯脫下,,眼皮已然紅腫得像兩個桃一般,,嗓子也沙啞得很。
“父親,,”她難受地吸了吸鼻子,,“為什么子深不跟我成親?他是不是真的跟凌羽深有糾纏不清的瓜葛,?”
“此事確是不妥,!”上官野皺眉,“他怎能在大婚當(dāng)天扔下你不顧,?他這是藐視上官家,,藐視圣旨,是抗旨不遵,!”
“父親,!”想起那張干干凈凈的臉,上官繡驚叫出聲,,“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回來娶我!”
“那你說,,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你喜歡他,可他未必喜歡你??!”
“會有辦法的!”她喃喃,“一定會有辦法讓他回心轉(zhuǎn)意,,迎娶我的,。”
明安王府,。
“這件事新鮮,,真是太新鮮了?!崩铉漤w身上披著一件大氅,,站在院子里看風(fēng)景,“那個廬騎尉還沒回來嗎,?”
“是的,,據(jù)說上官府已經(jīng)閉門謝客多日了?!泵向敼创?。
“我就說他們情分不淺吧,這下好了,,不用咱們動手,,他們自己就把自己逼進(jìn)絕路了?!?p> “那是自然,,還是殿下的計謀周全?!?p> 李玟韜抬起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不是我周全,是廬子深作死,,竟敢違抗圣旨,。對了,父皇那邊怎么說,?“
“據(jù)說……圣上這幾日在養(yǎng)病,朝中事務(wù)一律暫不稟報,?!?p> “不稟報?”李玟韜笑了,,“咱們得想辦法讓他知道啊,。”
“是,,屬下遵命,。”
看著孟驍?shù)纳碛霸絹碓竭h(yuǎn),,李玟韜心念一動,,喚來一個小廝,。
“王妃這幾日如何?”
“據(jù)府里的姑姑們回稟,,王妃安好,,只是夜夜?jié)窈勒黼y眠,,總是夜間驚夢,。”
“驚夢,?”他詫異地回想著往日里獨孤婉娘的神態(tài),,“從前她也這般嗎?還是說……我以前并不關(guān)心她,?”
罷了,,總歸是要看一看才放心。
踏進(jìn)種滿了合歡和翠竹的庭院,,李玟韜有一瞬的恍然,,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停下腳步來認(rèn)真地看一看主院里的綠植,,每次進(jìn)出總是匆匆忙忙的,,沒有什么好心情。
“王爺,?”獨孤婉娘掀開布簾,,卻被冷風(fēng)嗆得打了一個噴嚏。
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唇角也微微揚起,,雙頰露出淺淺的酒窩,“嗯,?!?p> 她笑了笑,那樣的抒懷,,宛若梨花綻放,,絢爛如雪,“外面冷,,王爺進(jìn)來吧,,別叫風(fēng)刺著了?!?p> 坐在熟悉的榻邊,,明明那么熟悉屋內(nèi)的古董陳設(shè),一花一木,但李玟韜還是感覺新鮮得很,,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緩緩漾開,。
“王爺請用茶?!豹毠峦衲镆簧砝婊ò椎乃乜椓_裙,,領(lǐng)口處嵌著的一圈絨毛顯得她豐滿可愛了些。
“什么茶,?”
“是臣妾家鄉(xiāng)送來的君山銀針,。”她的眼神里燃起光亮,,“臣妾很喜歡,。”
李玟韜抿了一口,,體會著茶水的清香回甘在舌根處慢慢凝聚成清甜,,最后喉頭一潤,茶水慢慢滑下口腔,,感覺堪稱絕妙,。
“甚好啊,”他又喝了幾口,,“東夷的茶葉,,不比北臨的龍井差呢?!?p> 獨孤婉娘莞爾一笑,,捧起自己那杯,剛要靠到唇邊,,突然感覺下身一熱,,一種鉆心的痛楚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王爺,,”她大驚失色,,“臣妾……臣妾……”
“你怎么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李玟韜心頭升起,,“來人,!傳太醫(yī)!”
獨孤婉娘痛得臉色一陣陣地泛青,,只過了片刻,她便心下一涼,,“殿下,,我們的孩子……”
她伸出手顫抖著掀開了梨花白的裙面,發(fā)現(xiàn)了大片大片斑駁的猩紅。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那些溫暖,、關(guān)愛,那些小心翼翼的歡喜,,那些對于未來的期待與希翼,,都結(jié)束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被放到床上,,不記得李玟韜大顆大顆的汗珠,,不記得太醫(yī)慌張的跪拜和求饒,只記得,,她醒來時搖曳的燭光下,,李玟韜側(cè)身而坐,剪影映在墻上,,聲音細(xì)如蚊蚋,。
“獨孤婉娘,我們的孩子,,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