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室寂靜得像是墳?zāi)?，寧秋能夠清晰地聽到周圍一片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眾人頂著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像是半夜睡醒突然見了鬼,，又像是看見神明在他們眼前降臨,。

　　剛才王寄靈用短短的幾分鐘所說的那些話，如果現(xiàn)在被公開出去，在全球范圍內(nèi)引起的轟動恐怕不會亞于第四次世界大戰(zhàn),。

　　每一個人都緊緊抓著桌角或者衣服,，牙關(guān)緊咬，冷汗不停地滴落地面,。

　　寧秋看見唐婧和李倩薇已經(jīng)徹底石化,，呆呆地互相凝視。周子默和其他17班的青年全都低垂著頭,，身體不斷地顫抖,。童美則顯得相當(dāng)迷茫，左顧右盼,，像是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沒有醒來,。

　　他忽然驚訝地發(fā)覺，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能保持鎮(zhèn)定,。

　　坐在他兩側(cè)的姜元武和顧詩藍自不用說,，而就在他右邊幾個位置，一個把鴨舌帽檐壓得很低的女孩竟然還在自顧自玩著手機,，好像剛才王寄靈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更遠處還有幾個青年在低聲交流，有一人好像趴在桌上睡著了,。

　　時間慢慢在死寂中流逝,，執(zhí)行局事務(wù)科的黑衣人們依然像雕塑一樣站在四角，張維和仲翔宇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王寄靈靜靜地看著所有人,，一言不發(fā)。

　　寧秋心想他們不會就準(zhǔn)備這樣一直僵持下去吧,？

　　“導(dǎo)師……”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整個教室的人都如同突然被激活的石像守衛(wèi)，齊刷刷轉(zhuǎn)頭看向說話的女孩,。

　　身材高挑的女孩怯怯地站了起來，雙腳顫抖著向王寄靈深深地鞠了個躬,，聲音里帶著哭腔：“對不起……”

　　王寄靈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點了點頭，什么都沒說,。

　　女孩一咬牙,，努力無視周圍的視線，快步走向教室門,，推門而出,。

　　哐當(dāng)一聲，門關(guān)上了。

　　無論是任何事情,，都很難有人迅速站出來充當(dāng)領(lǐng)頭羊,，但當(dāng)先驅(qū)者出現(xiàn)后，跟隨者便會接踵而至,。

　　越來越多的人如法炮制,，慢慢站了起來，對王寄靈深鞠躬,，然后低著頭走出教室,。

　　人類對未知的、神秘的事物有著天生的憧憬與好奇,，但并不代表他們愿意為了一窺究竟而獻出生命,。

　　從王寄靈的只言片語里，所有人都充分地體會到了亞人的恐怖,，以及人類目前的處境,。

　　所以，他們開始恐懼,。

　　一種曾經(jīng)被稱作神靈的生物,，一個甚至能夠充當(dāng)造物主的種族，難道要他們?nèi)ズ瓦@樣的東西戰(zhàn)斗,？

　　他們不敢,，更加不愿。

　　所謂的家國天下,，在絕大多數(shù)人眼中只不過是空泛的大道理,。在和平的年代，他們能夠肆意高喊著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但如今得知敵人已經(jīng)兵臨城下,，他們驚恐得連路都有些走不穩(wěn)。

　　他們進入超凡的世界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為了追求那些玄妙神秘的力量,，如果死了，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

　　事實上,，他們同時也在隱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所以他們離開時垂著頭,，再也不敢正眼去看那些事務(wù)科的黑衣人以及臺上的王寄靈,。

　　只不過在生存面前，一切羞恥或者悔恨之類的情緒都沒有多大意義,，如果茍活是最后的選項,，那么它絕對不會被絕大多數(shù)人放棄,。

　　十幾分鐘的時間，學(xué)員的座位空了大半,。

　　王寄靈依舊平靜,，這一幕每年都會上演，她早就已經(jīng)看慣了,，看煩了,，麻木了。

　　而且她并沒有看不起這些主動退出的人,，這原本就是留給學(xué)生們自己的選擇,，他們選擇活下去，又有什么錯呢,？

　　她只是感覺有些疲憊,，看來這一屆能剩下的人……恐怕真的不多了。今年的邊境是不是又要面臨人手大批缺失的問題了,？難道……又要執(zhí)行局去頂,？

　　張維一直溫和地笑著，雙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仲翔宇又往嘴里塞了兩顆口香糖,，靠在座位上斜眼看著那些走出教室的人，滿臉不屑,。

　　過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再也沒有人起身出門。

　　剩下的四五十人里大部分都顯得異常平靜,，要么跟同伴聊著天,，要么百無聊賴地斜靠著或者玩著手機。

　　寧秋姜元武顧詩藍三人組坐在最后,，清一色地面無表情,，跟三尊門神似的。

　　寧秋有點驚訝,，他原本以為17班的人除了他們?nèi)齻€都會退出,，沒想到全班僅有的四個女生全都留在了位置上。

　　唐婧和李倩薇深深地埋著頭,，看不出表情,，童美似乎內(nèi)心正在掙扎著，忽然舉起了手,。

　　“請說?！?p>　　“導(dǎo)師……出去之后就會被清除記憶嗎,？”童美低聲問,。

　　“是的，從你們加入高階班開始到今天為止的記憶全部都會清除,，不會留下后遺癥,。”王寄靈說,。

　　童美靜靜地站了半天,，最后坐了回去。

　　王寄靈先是驚訝,，接著眼中露出一絲欣慰,，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小姑娘也會決定留下來。她的治療系異能相當(dāng)出色,，將來肯定會發(fā)揮不小的作用,。

　　“如果還有誰正在考慮退出，請現(xiàn)在舉起手,?！蓖跫撵`環(huán)視全場，“否則我就默認……在座的各位都已經(jīng)做好覺悟了,?！?p>　　“王導(dǎo)師有事快說吧，我等會還有約會,，誰要是想中途退出,，我打暈他扔出去就行！”一個卷發(fā)男生雙腳搭在前面的座位上,，高喊,。

　　坐在他旁邊的兩個人笑了起來。

　　王寄靈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過于隨意的坐姿和語氣,。

　　“選擇留下的各位需要簽署保密協(xié)議，期限是終生,，一旦違反格殺勿論,。”

　　只有幾個人的臉色變了變,，其他人對此置若罔聞,。

　　“相對的，以后各位的一切修煉資源,，家人的生活費以及安全問題,，全部由執(zhí)行局以及修行學(xué)府聯(lián)合會負責(zé)。如果你們有任何其它物質(zhì)上的需求,，只要不超過一定限度,，我們也會盡量滿足,。”

　　“喔,，酷?。　蹦莻€卷發(fā)青年吹了聲口哨,，帶頭鼓掌,。

　　不少人會心一笑，還有膽量留在這里的人要么是家世優(yōu)越早就知道了相關(guān)信息,，早已有心理準(zhǔn)備,，要么是懷著滿腔熱血想要為人類文明出一份力，這些所謂的物質(zhì)補貼其實可有可無,，但至少能讓他們感覺到大人物們對自己的重視,。

　　王寄靈忽然從講臺上走下，站得筆直,，眼中閃爍著光芒,。執(zhí)行局的黑衣人們小跑上前，在她兩側(cè)整齊地列隊,。就連張維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王寄靈看著眼前神態(tài)各異的學(xué)生們，忽然笑了,。

　　“感謝你們的勇氣,，以及即將為人類做出的犧牲與貢獻?！?p>　　然后,，他們一起深深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