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小七此刻反倒睡不著了,回想著這短短幾日的際遇,,心里急唏噓又有些傷感,,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自已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會有人為他傷心嗎,?想一想活了二十六年,,時時謹(jǐn)小慎微,,處處留心別人的臉色,,到頭來可能連一個為他的離去而痛哭的人都沒有,,那一輩子活的真叫憋屈,!
既然上天又給他重獲一次的機會,那就放肆的活一把,,此刻躺在架子床上折餅子的小七給自己立下了新的人生目標(biāo),。
透過沒有拉窗簾的玻璃窗向外看去,雪下的依舊很大,,萬籟俱寂的夜晚仿佛都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屋子里燒著銀絲碳,厚實松軟的被子讓小七感到特別的溫暖,,慢慢的他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苗小七猛地皺緊眉頭,,年輕的臉上呈現(xiàn)出疑惑和緊張的神情,。
一片碧色的汪洋大海壯闊美麗,放眼望去好似無邊無際,,海面的微波之上閃爍著點點金光,,碧水之下隱隱有暗影浮動,。忽的一片昭昭霧氣不知從何處飄來,越來越多遮天蔽日,,本來十分平靜海面也漸漸波濤洶涌,。就這樣過了許久,突然一道驚雷猛地撕開天幕,,耀目的亮光下,,一座山峰從汪洋中急速拔地而起,頃刻間狂風(fēng)裹挾著巨浪呼嘯著撲向岸邊,。
啊的一聲驚叫,,小七猛地從架子床上坐起,額頭上滿是細(xì)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了半天的氣,,依舊心有余悸。
此刻天邊已經(jīng)泛白,,雞叫三聲,,外頭隱隱傳來仆人們打掃庭院的聲音。
小七趕緊起床,,洗漱已畢,,轉(zhuǎn)頭看見五斗柜上擺著一身嶄新的衣衫,天水藍(lán)的夾棉絲綢長衫,,靛青色的長褲,,做工細(xì)致用料講究,一看就價值不菲,,心中又是一暖,。
天光大亮,吃完早飯的高冠和小七穿戴整齊,,走出家門,。
一夜風(fēng)雪之后,白雪皚皚,,道路兩邊挺拔的梧桐和高大的鳳凰樹都披上了一層白紗,,綠色的樹葉在晶瑩雪花的映襯下更顯濃翠。橙黃和紫紅的葉子花點綴其間,,寧靜的海邊小鎮(zhèn)此刻仿若仙境,。
太陽從厚厚的云層里探出半個頭,陽光灑在潔白的雪地上,,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這雪可真夠大的,幾十年一遇啊?!备吖谙駛€孩子,,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自己踩出來的腳印,笑嘻嘻的說道,。
“可不是,,這么大的雪一般只有北方才會下?!毙∑唔樧齑钤?。
“說的你好想去過北方似的?!备吖诩t著鼻頭咧嘴一樂,,白白的哈氣團在他的面前,模糊了面目,。
“我……,,我猜的?!毙∑咝闹约赫f錯了話,趕緊含糊道,。
“前年我去京城辦事,,本來也想帶上你去見見世面,看看盈都的熱鬧繁華,。義父都同意了,,可干娘說什么也不準(zhǔn),后來還哭了兩場,,弄得我這個尷尬,。”高冠邊走邊回憶起過往,。
“我娘很疼我,。”小七檢索著記憶,,嘆了口氣,。
“可不是嘛,疼的都有些過分,?!备吖诘椭^一邊走路,一邊自顧自的說:“要說是娘都疼自己的孩子,,可是干娘那架勢真是恨不得天天把你捂在懷里,,不讓去學(xué)堂,也不和周邊的孩子玩,,好像有誰要搶你似的,,要不是我臉皮厚,,三番五次的登門,人又純良厚道,,你現(xiàn)在連我這么個朋友也落不下,。”
“咳咳咳,?!毙∑咭豢陲L(fēng)嗆在嗓子里,好懸一口氣沒上來,,純良厚道,?難怪這位仁兄一張國字臉這么老大,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道:“我娘她人很好的,?!?p> “那是,干娘人心善,,她上山采的草藥有一大半都給了周邊的老弱婦孺,,還有廚藝也好,不管什么青菜野果,,只要她一調(diào)弄,,保準(zhǔn)好吃的不得了,咳……”高冠說著,、說著聲音漸漸有些澀,。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閉上了嘴,默默走路,,四周只有腳下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和不遠(yuǎn)處貪玩孩童們傳來的打雪仗的笑鬧聲。
一盞茶的功夫過后,,鎮(zhèn)衙那扇黑漆的大門便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
小七瞬間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一名粗布麻衣的婦人被一群差役押進(jìn)去的情景,,心中騰起一絲絲反感,。
“走吧,一會兒聽我的,,你別多說話,。”高冠像囑咐小孩兒一樣細(xì)心叮囑道,。
小七木然的點了點頭,。
高冠年紀(jì)輕輕便是舉人身份,又有家財萬貫,進(jìn)出鎮(zhèn)衙自然是輕而易舉,。就連平日里一貫趾高氣昂的門衛(wèi),,在見到他們二人時都立馬換上了一個諂媚的笑臉。
小七對比著自己那日去千戶所的遭遇,,心中唯有苦笑,。
鎮(zhèn)衙在外面看似平平無奇,好似一座普通大宅,,可是一進(jìn)到里面才發(fā)現(xiàn)是別有洞天,,繞過門后巨大的影壁,只見花崗巖鋪就的甬路筆直寬闊,,兩側(cè)則是修剪整齊的碧綠草坪,,甬路那頭是一座占地面積很大的大廳,灰白色的墻磚,、西式圓柱,、旋渦裝飾的整齊平頂,讓整座大廳顯得十分端正大氣,。而大廳正門兩側(cè)墻磚外壁的上端還林立著許多大理石雕成的動物,,細(xì)每上去一個都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正門前,,白色方磚鋪成了一個半圓式的小廣場,假山似的噴泉正往外汩汩冒著清水,。
小七一眼看過,心中暗暗驚訝,,這鎮(zhèn)衙可比那千戶所豪華氣派的太多了,,而且建筑風(fēng)格也與白豚鎮(zhèn)當(dāng)?shù)氐钠渌课菹嗑嗌踹h(yuǎn)。
鎮(zhèn)衙文書帶路,,兩人直接繞過前院的辦公場所,,來到了后面鎮(zhèn)長內(nèi)宅的花廳。
猩紅色的羊毛地毯,,淺灰色的金紋壁紙,,牛油果綠的天鵝絨落地窗簾,雕工講究的胡桃木家具,,堪比鉆石般璀璨的水晶吊燈,,純銅包金的燭臺,寶石點綴的小擺件,。
高冠看似像到了自己家一般,,稍微矮客氣了兩句便挑了張高背胡桃木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小七面上看著就拘謹(jǐn)了許多,,他挨著高冠不聲不響的也坐了下來,,心里卻不停地嘀咕,一個沿海小鎮(zhèn)的鎮(zhèn)長家竟如此豪奢,?,!膽子真大。
帶著金絲邊眼鏡的文書端上兩盞茶,,微微陪坐了一會兒,,便客氣的告退。
小七先開碗蓋,,只見茶水湯色橙黃明亮,,褐綠相間的茶葉色澤鮮潤,十分的好看,。提鼻子一聞茶氣馥郁,,隱約中還有蘭花的香氣。在這冬日喝上一口,,真是暖心又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