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驚叫一聲,,沖上前去,!
兩匹雄鹿迅速反應(yīng)過來,,受傷的帝果斷選擇用鋒利的鹿角和堅硬的蹄子反擊,而白珀,,竟然被狼嚇得喪魂落魄,,哀叫一聲,,拔腿就逃,。
慌不擇路的鹿王逃進了高個子草叢里,而從草叢中又躥出兩匹狼來,,追向白珀,。那匹輕創(chuàng)了帝的公狼見此情景,就對著帝大吼一聲,,扭頭也去追白珀了,。
大概是因為他們看出帝不好對付吧,也許還是因為白珀打都沒打就逃了,,足以體現(xiàn)他的膽小,,而且狼肚子正癟著呢,才打破禁忌,,扔下快到手的帝,,去追白珀的。
雪梅見此情此景,,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傷心,。她的帝現(xiàn)在理所當然可以登上鹿王寶座了,她也成就了一生的理想,;但是白珀,,雪梅其實也是喜歡他的,不忘做夫妻一場,,他離去,,她也傷心;她也知道,白珀反常逃跑,,其實并不是因為他的膽怯,,他的愚蠢,而是由于白珀明白自己年紀也漸漸大了,,生命即將開始走下坡路了,,而他一老,恐怕難以管好鹿群,,況且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爭奪王位,,那么,就借助此刻,,既能保全住帝與子民的性命,也不會讓他的王位“傳”給那些與自己無親緣關(guān)系的公鹿,,成全了兒子的夢,,幫了他,犧牲自己這條行將老朽的生命,,也算是兩全其美吧,。
雪梅沒有看著自己的愛子登基,她的夢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那她就去看看白珀,,昔日的鹿王,仍是她的丈夫,,只要她保住自己,,又不去幫白珀就行。
她飛快地跑著,,在后面遠遠地跟著三匹狼與白珀,。
咦,那三匹狼都是誰,?他們,,不是紫嵐、雙毛和媚媚嗎,?天啊,,真巧啊,又是他們,,這是緣分還是冤家路窄,?
正午的陽光像只火罩似的罩在他們身上,弄得他們灼熱不堪,。連追了兩三個時辰,,雪梅才看見當先的雙毛在紫嵐和媚媚的驅(qū)趕下,準確地撲倒了她的丈夫,并干凈利落地一口咬斷他的喉管,。
雪梅停了下來,,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沖了過去,。
三只狼對于她的出現(xiàn)似乎毫無反應(yīng),。
雪梅顧不上別的,就奔到雙毛面前,,撅了個蹄子,。
雙毛也不知道是被紫嵐血的訓(xùn)練練得有多敏捷,他輕盈地打了個滾,,在旁邊咬住雪梅的大腿不放,。
一陣鉆心的疼痛!
雙毛咬著拼命掙扎的雪梅,,“嗚嗚”叫著,,要狼母和小狼妹來幫忙。
紫嵐和媚媚冷冷地觀賞著,。
雪梅掙開了,,她瘸著腿跑出去,雙毛還不死心,,撲上來就是一爪,,把雪梅的臉上劃出一道狹長的傷口。
雪梅沒感覺到有多疼,,她遠遠跑出去,,直到三匹狼消失在視野里,她才停下來,,喘口氣,,舔舔傷口。
一滴淚,,映著血色的場面,,砸在一株草上,把它生生砸彎了,,又化作千萬滴小淚珠,,滾落在泥土里。
那邊,,雙毛看見紫嵐沒因為自己的過失而發(fā)作,,漸漸放心了,他粗糙的狼舌舔著泛著白光的尖牙,,兩眼放光,,他一邊哈著熱氣,一邊向還在抽搐的晚餐試探著邁出一步,驚恐的目光直往紫嵐和媚媚臉上瞟,。
雪梅在高個子草間悄悄折回,,狼有了食物,就不會再來吃自己,,瞧瞧紫嵐那副狗樣就知道,。
雪梅輕輕跪在草叢中,不讓狼看見自己,。她很悲傷,,但是,她兒子的角逐對手死了,,她其實不應(yīng)該為白珀傷心的,。
雙毛是追獵的主力,理應(yīng)由他先下口,。雪梅甩甩頭,,甩去心中的悲傷之情,開始為一匹身世悲慘的狼著想,。
“歐----”紫嵐突然威嚴地叫了一聲,雪梅嚇得差點從地上彈起來,。
雙毛貪婪的雙眼頓時畏縮下來,,眼中光芒散盡。他唯唯諾諾地“嗚嗚”叫著,,退到一邊,。
紫嵐霸道地搶上前去,一口叼住前鹿王白珀的脖子,,貪婪地吮吸起還在沸騰的鹿血起來,。
對于貪婪兇惡的食肉動物來說,血蘑菇是最好的養(yǎng)料,,但對于美麗溫和的食草動物來說,,同類流的血,比地獄之火還可怕,。
鮮紅的血從白珀的脖子里涌出,,又被紫嵐喝進狼嘴里,紫嵐的嘴角,,也沁出血珠來,。
觸目驚心。
紫嵐喝完鹿血,,又大口大口吞食白珀的內(nèi)臟,,可憐的白珀還沒死,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內(nèi)臟被拖出來,,他的目光,,越過紫嵐,越過媚媚,,越過瑟瑟發(fā)抖的雙毛,,落在雪梅身上。
“咔擦,?!?p> 白珀的腦袋垂了下去。
紫嵐一口咬碎了他的鹿心,。
縱是雪梅再不想同情自己的丈夫,,縱使她再如何佩服紫嵐,現(xiàn)在,,她的心也隨之破碎,。
紫嵐把雙毛驅(qū)到一邊,自己和媚媚把白珀的遺體拖到一棵矮樹下享用,,讓雙毛在烈日下暴曬,。
等媚媚都把肚子撐圓了,雙毛才有資格去用剩下那點肉渣,、骨渣和皮囊塞塞牙縫,。
雪梅直看得驚心動魄。
不忍直視,,她把目光移開了,。
過了好一會,三匹狼伸伸懶腰,,打著飽嗝上路了,,雙毛被趕到前頭,被逼迫著尋找著什么,。
他們顯然是要尋找水源,,食肉動物,喝飽了鹿血,,又是在烈日下,,他們要是不喝水怎么行!
雪梅默默地,,又跟上了,。
三匹飽腹卻口渴難耐的惡狼,拖著十二條疲憊的腿向前一步步挪,。
如果說什么時候是報復(fù)紫嵐的最佳時機,,那就是現(xiàn)在,,但是雪梅也好不到哪去,她是遠遠隱藏在草叢里的,,這里灼熱的陽光是少了點,,但是草葉都被陽光烤焦了,好幾次,,她都被冒著火星的草葉碰到,,差點喪失性命,而且又被蚊蟲叮咬,,她壓根就無力去為丈夫報仇,。
到了下午,他們才走到一個石縫前面,,這里面,,竟然有一個儲水的石盆,雪梅仿佛看見那清涼的水氣從石盆里飄上來,。
雙毛又是躍躍欲試了,。
但紫嵐和媚媚,還是無情地撇下他,,跳進石縫里去,,舒服地喝著水,感受那種清爽的愜意,。
喝完水,,這還不算夠,紫嵐領(lǐng)著媚媚跳進石盆里洗澡,,嗚呼!真舒服,!
她們從石盆里抖著濕毛出來后,,又在石盆邊翹起左后腿。
向已滿是污垢的生命之泉里撒尿,,這是對雙毛狼性的侮辱,。
雙毛的雙色狼毛劇烈地抖動起來,他布滿眵目糊的眼角,,沁出一滴渾濁的淚,,還沒流到干涸的嘴角,就馬上被太陽烤干,。
紫嵐的嘴角浮起一絲壞笑,,兩只狼眼瞇起來。
雪梅突然憎恨起紫嵐來,,她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她的理想呢,?如果她雪梅有手,她一定會沖上前,,揪著紫嵐的頸毛大吼:你在干什么,?!你的理想是不是被狗吃了,?,!
但她是鹿,還是頭頂不長角的母鹿,,她打不過狼,,即使是在烈日下暴曬得有氣無力的狼,即使是一匹“嬌弱”的母狼,。
紫嵐和媚媚無動于衷,。
雙毛似乎在思考,他似乎有那么點忍無可忍的意思了,。
事后雪梅回想起來,,都會感到那一刻真是太可怕了。
雙毛突然尖嘯一聲,,凌空躍起,,雙爪在紫嵐身上狠勁一拍,把紫嵐拍飛到石縫另一邊,,雖然離得遠,,看不仔細,但是,,那真真切切的一聲“咔擦”就仿佛是在雪梅的左前腿上發(fā)出來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竟令雪梅心酸,。
她作為一只特殊的母鹿,,卻又一次被嚇壞了。
她也終于明白了,,紫嵐是在演戲,,是以此激起孩子深埋心底的狼性,血液最深處的狼格,。但她沒敢再看,,即使她膽子再大,再怎么不要命,,她也難以表達清楚心中紛亂的情緒,。
不知道,她該不該學(xué)紫嵐,,學(xué)她教育孩子的方法,。
不,,不用了,她的兒子已經(jīng)登上寶座了,,她不必再操勞了,,她就找個壯年公鹿,去享天倫之樂吧,。
她瘸著腿,,默默離開,一步三回頭,。
不知道,,紫嵐的下場怎么樣,而她若是一直都沒成功,,她的下場又是怎樣,。
不,不要想了,,你早就成功了,。
夜里,她才回到那棵大槐樹下,,這里仍然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味,,可能是她離開后寶貝帝的傷口又流了不少血。鹿群也已經(jīng)回去了,,她在又滲出水的水坑里舔了舔,,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雪梅才返回金琥珀鹿群,。
是的,帝不在了,,他沒有成為鹿王,,他的王位,被前鹿王白珀的兒子,、他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奪走了。
***此處應(yīng)該淚目***
帝果真死了,。
就是金琥珀做了鹿王,。
那天雪梅回到鹿群后,又花了兩三天的時間,,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的確忽視了金琥珀。
金琥珀比帝大上一歲,,正如日中天,;頭頂照樣長了六杈鹿角,;但他卻比帝更健壯點兒,生活處事經(jīng)驗也較為豐富,,而雪梅卻錯誤地從未注意到這個白珀的另一個兒子,。
那天,雪梅離開后,,帝確實做了鹿王,,但是他做鹿王的時間極為短暫,因為,,雄鹿金琥珀來挑戰(zhàn)了,。
金琥珀仗著年齡優(yōu)勢和帝已經(jīng)受傷的情況,逐漸把帝逼到一片荊棘叢前,。帝仍在奮力抵抗,,可他的鹿角被對方折斷了一杈,剛才又一不小心將腦袋撞到大槐樹上,,恰巧又撞得極狠,,一對鹿角各被撞斷一小截,雖是一小截,,卻大大減去了他的威風(fēng),。
后來,在最后一次沖撞中,,帝成功地用他殘缺不全的鹿角刺瞎了金琥珀的左眼,,并將金琥珀的右眼劃傷,可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的兩只眼睛,。他成了一只瞎眼鹿,。
金琥珀看見帝被刺瞎了兩只眼睛之后,分外高興,,全然不顧自己的傷眼,,沖上前,將鹿角再次向帝刺去,!
帝仍呆呆地站在原地,,把頭昂得高高的,尚未發(fā)現(xiàn)電光火石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冒出的一對血洞時,,這才想起用鹿角反擊,但是沒有用,,他僅僅是在金琥珀的額頭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血痕而已,。
帝終于癱倒在地,金琥珀則昂首邁步到鹿群前,,躍上一塊被陽光烤得灼熱的巖石,,興奮地叫著,。
新一代鹿王誕生了,不是雪梅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帝,,而是他的兄弟金琥珀,。
雪梅跪倒在荊棘叢前,不顧尖利的刺劃傷了她秀麗的毛皮,。她的臉觸碰到一些東西,,她猛地抬起頭來。
是帝的遺骨,,帝死在了這里,。一塊塊骨頭,還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上面還殘留著一點發(fā)臭的血肉,,帝以一個死而不屈的姿勢跪臥在那里,頭昂得很高,,斷掉的琥珀色鹿角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一定是這幾天里,有什么野獸來過了,,分食了她的帝,,留下了骨頭,但是,,謝天謝地,,他們沒有啃食帝的頭顱,應(yīng)該是肉少皮薄,,讓帝的腦袋仍舊高傲地昂著,,讓她還能夠再看一眼自己愛子的尊顏,她不勝歡喜,,不,,應(yīng)該是不勝悲傷,看到了,,就更悲傷,。
她仰天長嘯,把美麗的頭沐浴在明媚而又憂傷的陽光下,。
隨著她的叫聲,,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味,在她的身邊悄悄漫延著,,有輕輕的腳步聲,似乎有誰在向她走來,。
肯定是帝,,是那個不幸的孩子,,他的魂回來找他的母親了,他一定很傷心,,傷心自己虧待了母親,,虧待了他的父親,但他不必傷心,,他沒做錯什么……
……帝,,你媽對不起你,沒有把你養(yǎng)好,,你還是個孩子啊……
……帝,,帝,雖然你來得不簡單,,雖然你是血生的種,,是你媽媽的前夫用命換來的生命,但依舊有愛你的鹿,,比如,,你媽媽,比如,,你爸爸……
她想不下去了,,自己太虧待帝了,而不是帝虧待自己,。
她在陽光下,,竟然呼呼睡著了。
這個不幸的母親的嘴角,,浮起一絲幸福的笑,。
夢里,帝,、白珀和雪梅,,是一家,在一起,,還有金紗,,還有金琥珀,他們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啃草,一起……他們,,永遠永遠,,在一起。

啟魄
這一章及下一章的文筆都不如前兩章,因為它們之間隔了一年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