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致我冰封的故鄉(xiāng)
“哼,,哼,,哼,。”
碧色如洗的藍天下,,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幽幽地從遠處傳來,它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慵懶散漫的人,,正在輕哼著一首同樣慵懶散漫的歌曲,,
這個哼歌的聲音并不算是多么動聽,真要說起來的話,,或許應(yīng)該說是有些中性,,聲音里混雜著一些男性聲音的低沉,同時也夾帶著些許女性聲音的甜美,。這兩者本來都能算得是動聽的聲響,,但是當它們被放一起的時候,卻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天空中沒有半點云彩,,這使得直射而下的陽光顯得著實有些刺眼。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雪原上,,一輛顯得極為老舊的雪地摩托正停在這一片廣袤無垠的銀白色之中,。帶著一聲聲茍延殘喘一般的悶響,不甘地向外溢散著一縷縷發(fā)黑的蒸汽,。就像是一個氣哼哼的老漢,,正敲著拐杖色厲內(nèi)荏地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
那不輕不重的哼歌聲,,就是從這輛破舊的摩托下面?zhèn)鱽淼摹?p> 細細看去,,這摩托的下面也確實正躺著一個人,一個穿著一件棕黑色大衣的人,。
眼下這人的手里正拿著一個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摩托底部上的一根螺絲。一旁將摩托支起的支架上銹跡斑斑,,讓人忍不住地擔心下一刻那幾根看起來并不牢靠的支架就會斷開,,使得雪地摩托砸在那下面的人身上。
所幸,,直到這人慢悠悠地擰好了螺絲為止,,那幾根顫顫巍巍的支架都沒有要折斷的跡象,反倒支撐著它們的底座又向著雪中下陷了幾分,。
哼歌的聲音停止了,,那個穿著大衣的人將自己從摩托的下面推了出來。
這時,,她才露出了自己面貌,。
是的,,是她,雖然身材有點貧瘠,,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女人。
從模樣來看,,她的年紀應(yīng)該只有二十歲左右,,一頭本該烏黑亮麗的長發(fā)此時正雜亂地垂在她的肩上,用一根軍綠色的束帶隨意地扎著,。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沒洗了,,上面到處都是顯眼的發(fā)屑和油垢。同時她的臉上還沾著不少漆黑的油污,,配合那寬大得近乎脫線的大衣和長褲,,她的樣子著實讓人不敢恭維。就像是一個乞丐,,剛從垃圾桶邊睡醒一樣,。
但與她這不修邊幅的打扮相反的是,她的五官卻是相當英俊,,沒錯,,雖然用英俊來形容一個女性可能并不合適,但是她那面容給人的第一印象確實就是如此,。
一片無盡的雪原,,一輛老舊的雪地摩托,一個邋遢卻面目英俊的女人,。
不得不說,,這一個故事的開頭,大概已經(jīng)是相當奇怪了,。
這一個女人的名字叫做柳原,同她的樣子一樣,,這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相比于女人,這顯然更像是一個男人的姓名,,而且對于這片土地來說,,這樣的名字也著實并不多見。
“真是倒霉,,怎么就在半路壞掉了呢,。”
雪地摩托的旁邊,,柳原一邊抓著自己臟亂的頭發(fā),,一邊看著面前的摩托抱怨道,。
“喂,你倒是快點給我好起來啊,,現(xiàn)在可還沒有到你壽終正寢的時候,。”說著,,柳原一腳踢在冒著黑煙的車身上,。
“砰,砰,,砰,。”
又是幾股濃烈刺鼻的煙霧從車身中噴了出來,,不偏不斜地噴在了柳原的臉上,。
“咳咳咳?!笨人灾謸]散了滿臉的黑霧,,柳原聽著恢復了正常的發(fā)動機聲,臉色才顯得好轉(zhuǎn)了一些,。
“果然這些個機器都是堆賤骨頭嗎,,壞了就非得踹一踹才好?!?p> 柳原隨口嘟囔了一句,,俯身掰下了支撐著摩托的支架。隨著一聲悶響,,雪地摩托砸在了地上,,而柳原則是將拆下的支架掛在了車的后座旁。
簡單地打量上一番,,能夠發(fā)現(xiàn)同這些支架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卷軍帆布,,一個便攜式火爐,幾圈鋼絲,,和一個中等大小的黑色工具袋,。
將扳手放回了工具袋里,重新拉上拉鏈,,柳原看著東邊的雪原,,莫名地出了口氣。
她跨坐在了摩托車上,,伸手握住了車把,。
“繼續(xù)出發(fā)吧。”
這樣輕聲說道,,她重新發(fā)動了摩托,,駛向了遠方。
風吹著那車上人的頭發(fā),,平整的積雪被履帶和滑雪板翻開,,幾乎空無一物的雪原上,渺小的摩托車愈行愈遠,,最終漸漸消失在了天際的方向,。
現(xiàn)在,也該讓我們來講講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故事了,。
其實說得簡單一點,,這個故事的內(nèi)容大概就只有一句話:柳原是一個不死人,她想回到她的故鄉(xiāng)去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
至于為什么要這樣做呢,,也許是為了落葉歸根吧,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鄉(xiāng)土情懷,。又也許,,她只是厭倦了這樣的一個世界了而已,這樣的一個,,太過于空曠的世界,。
但如果要用啰嗦一點的話來講的話,這就是一個有些冗長的故事了,。
那一天,,人們陷入了“絕望”。
哦,,請不要誤會,,這里的雙引號并不是虛假的意思,而是著重標注的意思,。原因是那一天的人們確實面臨了一場他們從來沒有面臨過的災難,。而也是從那一天開始,這一顆原本叫做藍星的蔚藍色星球,,在很短的時間里徹底陷入了冰雪之中,。
那一場災難是從一次可怕的撞擊開始的,突如其來的碰撞使得大地震動,,席卷開來的熱浪似要將一切摧毀殆盡。世界像是在告訴人們,,末日降臨了,。
但顯然,那還只是噩夢的開始。撞擊過后,,海洋吞沒了大片的陸地,,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流將哺育人們至今的母星覆蓋上了層層冰雪,讓她變得冰冷且又殘酷,。
大概這就是自然晚來的震怒,,在第一次生物滅絕的數(shù)億年后,她宣告了第二次大滅絕的到來,。而這個時候,,孩子們的哭喊和求饒對于她來講已經(jīng)再也沒有任何作用,即使作為母親,,她也再沒有任何心軟的可能,。
災難過后,世界已然成了另外一個樣子,,星球變成了一片白色的雪原,,似乎只有白雪之中掩埋著的廢墟,還能夠證明曾經(jīng)的文明,。
少部分的人類勉強存活了下來,,他們沒有死在災難之中,而是在文明的廢墟之上茍且偷生,,并在這片廢土和雪原里艱難地搭建出了新的城邦——溫室,。
抵御著嚴寒和末日后變異生物的侵擾,人們開始了他們的第二個紀元,,他們將之稱為,,災后時代。
同時,,毫無疑問的是,,從那一天開始,人類就已經(jīng)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之中,。
技術(shù)與學識的遺失使得人類的文明出現(xiàn)了斷層,,原始的野蠻和災難前遺留下來的部分科技交織在一起,使得這一個時代顯得突兀又難以融合,。
綠色植物的大面積消退讓溫室外的空氣異常稀薄,,但變異的野獸卻都違背常理的出奇高大。水果和糧食成為了上等人的享受,,而普通人,,就只能通過食用野獸的血肉來勉強度日。
有趣的是無論在任何時候人似乎都有階級之分,,偏偏他們還要把自己和野獸區(qū)分開來,。但是有一點,在災難之后始終有一點,在人們之中都是相同的,,它不會因為地位的高低而有任何區(qū)別,,那就是幾乎所有人對于未來都沒有任何的希望。
原因很簡單,,因為可以獲取的資源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人們度過這樣的一個時代了,。
至于柳原,她的身世很復雜,,真要說的話可能很久很久都交代不清楚,,所以這里就簡單地說明一下吧。
她是一個災難前就存在的人,,所以她親眼目睹過那場令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的災難,,同樣的,她也死了其中,。雖然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是現(xiàn)在的模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死了,。
直到她再一次醒來,,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冰雪中,在這樣的一具身體里,。
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過重新醒來的欣喜,。而且她還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都死不了,。沒錯,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死不了,。她感覺不到寒冷,,也感覺不到疼痛。折斷的手臂只需要呼吸之間就能復原,,傷口只要出現(xiàn)就會瞬間愈合,,哪怕摔下懸崖,受到了致命的傷害,,她也能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并快速修復自己的身體。
她本以為自己會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她本以為是這樣的,,或者說從某種角度來講也確實是這樣。
只不過這一段新的人生并不像她想的那樣美好,,哪怕她被賦予了超凡的能力,。
最初,,她還能享受其中,她找到了人類的聚集地,,并開始學習災難之后的知識。但是隨著著時間的漸漸推移,,她逐漸地被這個時代的人們同化了,。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冰原淺層可以獲取的資源已經(jīng)越來越少,,而人類的現(xiàn)存的科技根本不足以做到太深入的地下開采,。所以除非冰雪消退,否則早晚有一天,,人類就會因為資源的枯竭,,面臨一場真正的滅絕。
柳原見過資源枯竭里的溫室中不得不集體遷移的難民,,也見過被活生生凍死在冰原中的人,,同樣見過因為誤食了不能食用的野獸尸體,從而導致疾病纏身,,甚至發(fā)瘋自殺的倒霉蛋,。
一百年,亦或者是兩百年,,柳原不知道自己在這片冰雪之中行走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一天比一天絕望著,直到她對這個世界也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她習慣了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習慣了死氣沉沉的溫室,習慣了幾乎永遠不會有所改變的風雪,。
終于,,有一天她做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并不算是多么艱難的決定,。她要去死,,回到她故鄉(xiāng)的海邊,然后沉入海底,。
或許是為了儀式感,,為了這一件事,她還專門開始寫起了一封信,。
題目還沒有完全決定,,只是暫時先叫做,致我冰封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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