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心中暗嘆,，上船容易下船難,，恐怕在林如海想要下船時,，他就被延康帝給拋棄了,。
“從老師不斷向太上皇請求,，要辭去巡鹽御史的位子開始,，恐怕太上皇就打算放棄老師,，上皇如今畢竟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如前幾年,，這幾年上皇對朝局的控制,，已經(jīng)大不如前！”
“弟子雖然對朝堂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得出,，上皇已經(jīng)開始將一些權(quán)力，逐漸的移交給當(dāng)今圣上,，如今上皇只抓著一些兵權(quán)和財權(quán),，弟子猜測上皇此舉只是為了自保，或者想要過的舒服些,，而不是為了和皇上爭權(quán)奪勢,。”
“老師若是離開了江南,，對太上皇的作用也有限,，從太上皇同意老師辭去這個位子，而又未對老師做出具體安排,，就可以看出太上皇的心思,，恐怕皇上也是看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才會如此逼迫老師做出選擇?！?p> 陸璟心中猜測,，恐怕皇上自從知道林如海有想要辭官的想法后，就有了這個計劃,。
畢竟太上皇已經(jīng)放棄了林如海,，但林如海因為賈家和甄家的關(guān)系，還被皇上視作是甄家的黨羽,。
皇上此舉若是能逼著林如海倒戈自然是好的,，即便不行也能試探出林如海對甄家的態(tài)度，說不定還能試探下太上皇對江南甄家的態(tài)度,。
林如海心中越發(fā)悲哀,，他久在官場又豈是個糊涂的人，心中越發(fā)肯定,，恐怕真相正如陸璟的猜測一般，若是太上皇對他做出了安排,，皇上又怎會如此對待他,。
如今上皇棄他如敝履，皇上又拿他當(dāng)棋子,，他頓時對官場有些心灰意冷,，只是他如今還要面對皇上對他的算計。
林如?？粗懎Z問道：“懷瑾,，你覺得皇上接下來會如何行事？”
陸璟聽到林如海這樣問,，就知道林如海是打算消極應(yīng)對,。
陸璟搖頭嘆道：“皇上接下來會如何行事，弟子也不知道,，也不敢妄作猜測,，不過老師的身體不好，卻是眾所周知的事,，恐怕就這些公文就能讓老師陷入勞累之中,，到時候說不定老師還可以托病請辭！”
陸璟雖然說的輕描淡寫,，可林如海聽的卻是遍體生寒,，他也在官場多年，自然清楚官場斗爭的一些手段,，恐怕到時候就不是請病辭官那么簡單,，而是累死任上才更符合皇上的心思,。
林如海心中雖然認(rèn)同了陸璟的說法，口中卻輕斥道：“懷瑾慎言,，皇上歷來對老臣體恤有加,，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林如海雖然口中如此說,，眼中卻是飽含深意的看著陸璟,，今天他對于這個弟子是徹底的刮目相看，原本他素知這個弟子聰慧,，只是他沒想到陸璟對朝事看的也如此透徹,。
歷來病死、累死任上的官員就多不勝數(shù),，他沒想到自己也要成為其中一個,，林如海心中頓時感到悲涼萬分。
陸璟讀懂了林如海眼中的深意,，看林如海已經(jīng)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也不再過多提醒，忙告罪道：“弟子失言,，多謝老師提醒,！”
林如海嘆息道：“懷瑾你心思機(jī)敏看事透徹，這一點(diǎn)為師也比不上你,，但你要記住禍從口出,，尤其是涉及圣意的言辭，更不能宣諸于口,，切不可忘記德祖之才,，楊修之死！”
“弟子記住了,，以后定當(dāng)謹(jǐn)言慎行,！”陸璟立刻說道。
他心中也有些警醒,，這是個皇權(quán)至上的時代,，若是被人知道他對皇上有不敬之言，恐怕他的小命就沒了,，而且林如海以楊修的事例告訴他,，揣摩上意可以，但千萬不要宣之于口,。
林如?？搓懎Z已經(jīng)體悟他的意思，繼續(xù)問道：“懷瑾，你覺得為師可有脫身之策,？”
林如?？搓懎Z既然能從這一件事中分析出如此多的內(nèi)情，就想看看陸璟能否有什么好的計策,，讓他能夠安然脫身,。
陸璟聽林如海這么問，就知道林如海已經(jīng)有了脫身的打算,，心中也放松下來：“老師何不借此機(jī)會向皇上表明立場,，如此一來也可借此機(jī)會脫身！”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甄家?guī)啄旰蟮慕Y(jié)局,，林如海死后沒幾年甄家就被抄家,，既然甄家能被抄家，那也就說明太上皇和甄太妃也沒幾年的壽命了,。
林如海若是不趁此機(jī)會向皇上表明立場,，等過幾年大局已定就沒機(jī)會了，到時候凡是和甄家有牽連的恐怕都會被皇上挨個清算,，更何況林如海若是不向皇上表明他的立場,，恐怕他連今年都活不過去。
林如海思考片刻便面色難看的搖頭道：“難,，難,，難！”
甄家勢力太大,，江南大多數(shù)官員都和甄家休戚與共，他在江南孤掌難鳴,，即便他想動手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反而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zāi)難。
林如?？搓懎Z沒有理解他的苦衷,，隨即問道：“你覺得為師如何能坐穩(wěn)如今的位子？”
陸璟雖然知道林如海能夠在江南混的順風(fēng)順?biāo)隙]那么簡單,，但他對林如海背后的勢力了解太少,，因此也不多作妄言，只是說了一個最顯而易見的答案：“想來是因為太上皇的緣故,！”
林如海搖頭嘆道：“太上皇的關(guān)系只是其一,，最主要的還是為師和甄家有些關(guān)系，為師外家賈家和甄家是老親,，再加上林家在江南也算小有名望,，只要甄家不影響鹽道衙門收繳鹽稅，為師也未計較甄家、高家所做之事,?！?p> “因此為師才能在鹽政這一塊順利行事，若非如此,，恐怕為師早就被江南諸多勢力給逼迫走了,，如今我若是動了江南的利益，恐怕不出幾日我就會死的不明不白,?！?p> 陸璟自然知道如今甄家在江南勢力龐大，幾乎相當(dāng)于江南的土皇帝,，不過他覺得只要林如海能夠小心行事,，應(yīng)該并無大礙，當(dāng)然這其中有一個關(guān)鍵問題他必須要能弄清楚,。
陸璟有些猶豫的問道：“弟子有一事不知道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如今到了這種時候，你我?guī)熗街g,，也不必有什么忌諱,，你若是有疑問盡管問來便是？”林如海說道,。
“請老師先寬恕弟子的不敬之罪,！”陸璟先向林如海道歉道，畢竟他的問題對林如海有些不尊重,。
林如海正色道：“無妨,，你想問什么盡管說來便是，為師自然不會怪罪于你,！”
陸璟聽林如海這樣說,，也不再藏著掖著：“不知道老師可曾給上皇送過江南的孝敬銀子？”
他實際上想問林如海是否收過鹽商的賄賂,，只是想想這樣問太不合適,，因此只能拿延康帝當(dāng)借口。
林如海沒想到陸璟竟然問他這個問題,，若是平常他定然會大發(fā)雷霆,，作為老師竟然被弟子這樣問，顯然就是在質(zhì)疑他的人品,。
不過到了如今這種時候,，林如海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他坦言說道：“為師自小就讀圣言,，受圣人教誨,，自然不會做貪贓枉法之事，不管你信或不信，為師并未借職務(wù)之便撈過銀子,?！?p> 說到此處林如海語氣一頓：“當(dāng)然若是為師說未曾給太上皇送給銀子，那也不是事實,，不過我只是將那些鹽商的孝敬轉(zhuǎn)交給太上皇罷了,，銀子的來源我也都向上皇交代的一清二楚，并無中飽私囊,，鹽商那邊我也交代的清清楚楚,。”
陸璟自然信得過林如海的人品,，于是點(diǎn)頭道：“還請老師恕罪,，弟子自然相信老師的人品，弟子這么問只是想知道,，老師任上可曾有虧空,？”
林如海雖然不明白陸璟問這些的意義，但他還是忍著心中的不舒服,，解釋道：“自然沒有,，我又沒有子嗣，要那么多錢財做什么,，我林家百年富貴,，幾代積攢下的家財已經(jīng)夠為師用之不盡，我又何必冒著抄家滅族的風(fēng)險,，去掏國庫的銀子,。”
林如海說到這里心中頓時感到分外凄涼,，他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為朝廷辦事,，到頭來不僅子嗣斷絕，致使林家后繼無人,，如今還面臨如此困境,，連身后清名都難以保全,，這讓他如何有顏面去面對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如海一時之間有些心灰意冷，眉宇之間也充滿了蕭索悲涼的意味,，心中打定主意既然君要臣死,，那他便隨了君愿，反正他如今已經(jīng)了無牽掛,，他唯一的女兒也已經(jīng)托付給了賈家,。
“罷了，如今我已是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也沒什么好折騰的,，走到如今這一步也是我命該如此,！”林如海萬念俱灰的嘆道。
陸璟看林如海一副打算認(rèn)命的樣子,，便知道林如海若不改變主意,，恐怕他還是如同原來的命運(yùn)一般，甚至?xí)赖母?，因為如今他就已?jīng)心存死志,，自然難以長久，而林黛玉也會繼續(xù)原來的悲慘命運(yùn),。
陸璟自然不可能看著林如海重復(fù)原來的命運(yùn),，他繼續(xù)勸道：“老師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林妹妹多想想,！”
林如海搖頭嘆道：“我就是為玉兒考慮,，才下此決心，你以為我若是動了江南的利益,，玉兒還能安然無恙乎,？”
林如海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他死后就將林家的家產(chǎn)全部捐給皇上,，想必皇上看在這個情分上,，也不會為難黛玉一介孤女。
若是他此刻對江南動手,，勢必會得罪江南的眾多勢力,，一旦他故去，恐怕還會牽連到他的女兒,。
陸璟倒沒想到林如海對甄家如此忌憚,，寧可得罪皇上也不肯得罪以甄家為首的江南勢力，但他看林如海如此自信,，也不知道林如海到底會如何安排林黛玉,，心中也有些好奇：“老師如何保證林妹妹，以后不會受到波及,？”
林如海既是心酸又是無奈道：“等我去后,，我會將林家百余年積累的財富捐給圣上，想來圣上看在我林家世代效忠朝廷的份上,，也不會為難玉兒,。”
“可這樣一來林妹妹就會無依無靠,，老師打算如何安置林妹妹,？”陸璟有些無語的問道,，他沒想到林如海竟然打的這個主意。
“懷瑾放心,，此事為師早有打算,，我早已將玉兒托付給她的外祖母和舅舅照顧，他們都是玉兒的至親,，想來也不會薄待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