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木坐在桌邊認(rèn)真地翻看著日歷,。

　　方小桐走了過來趴在他肩膀上,，問道：“你在看啥,？”

　　“看哪天過年呢！”

　　田一木現(xiàn)在慢慢接受了方小桐某些較為親昵的舉動,，他知道方小桐的那些舉動是對他完全的信任和親近,，是她內(nèi)在情感的一種自然表露，這種自然是雙方內(nèi)心的一種默契,，無非是方小桐用行動表露了出來,，而他卻把它壓在心底——他要是強(qiáng)行制止她的話，倒顯得自己不自然和做作了,。

　　“嘿嘿,！一木哥，看來今年過年,，你又要大操大辦了,。”

　　方小桐的呼吸氣息刺激得田一木的耳朵有點(diǎn)癢癢,。

　　“嗯,，本山人正有此打算，你意下如何？”田一木扭頭笑著問道,。

　　“您是當(dāng)家的,，您說了算，奴家全力支持,！”

　　方小桐直起了身,，拍了一下田一木的肩膀。

　　兩人相視一笑,。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田一木和方小桐忙得不亦樂乎。

　　前年方小桐落難在此,，他倆一起過了個前所未有的年,。這次操辦更有經(jīng)驗(yàn)了，按照那年一樣模式,，把房子前后整得干干凈凈,，窗戶、走廊,、還有院子里的樹枝上裝飾著串串紅樹葉,。竹筒做的花瓶里插著山花，那野山茶開得正艷,，紅彤彤的像一把火炬,。

　　門上掛著一副紅葉春聯(lián)，分別寫著：“新春快樂”和“天隨人愿”——這是按方小桐的要求寫的,，田一木覺得簡單了些,，但方小桐說要的就是這份簡單，太復(fù)雜的都費(fèi)腦筋,。

　　劉山竹幫不上忙,，只能看著他倆在忙來忙去，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滿滿的笑意,。

　　蹦蹦和灰灰它們似乎也能感受到過年的氛圍,，在院子里打鬧得更歡了。

　　大年三十,。

　　一大早,，方小桐把她買給田一木的羽絨服拿了出來，之前田一木一直舍不得穿,，今天過節(jié)非要他穿上,，還給他圍了一條羊毛圍巾。

　　劉山竹在一旁直夸這身行頭既合身又帥氣,，田一木嘿嘿一笑,，渾身有些不自在,，說穿著這個沒法干活，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脫下來,。

　　天黑前,，田一木把堆在院子中央空地上的干樹樁和柴火點(diǎn)燃了，一時燒得噼啪作響,，火焰躥得老高,，照亮了整個山谷，也照紅了一木,、山竹和小桐的臉,。

　　方小桐提議每人許個新年心愿。

　　他們靜立在篝火前,，看著眼前一根根在強(qiáng)勁燃燒著的柴火,，聆聽著火焰歡快的燃燒聲，三人默默在心里許下各自的心愿,。

　　年夜飯豐盛得近乎有點(diǎn)奢侈,。田一木是主廚，方小桐打下手,，倆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做出了十來個菜,，小餐桌都擺不下了，有的菜摞了起來,。

　　田一木拿來了野葡萄酒,，三人圍坐在一起。

　　餐桌上點(diǎn)著兩根蠟燭,，映著盆里的火炭和外面還在燃燒的火堆,，屋里顯得通明又溫暖。

　　蹦蹦,、灰灰和小黑占盡了天時地利,，大口吃完了配發(fā)的“年夜飯”后,，又蹲在了餐桌周圍,。

　　田一木本來沒打算給劉山竹倒酒的，但她執(zhí)意要喝一點(diǎn),，說這是野葡萄釀的不要緊,。他只得往她的竹杯子里倒了半杯，再把他和方小桐的竹杯倒?jié)M,。

　　方小桐面含笑意說：“一木哥,，你是當(dāng)家的，開始你的新春致辭吧,！”

　　田一木笑了笑,，端起了酒杯道：“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年了。第二次這么隆重過年,，前年和小桐也是這樣過的,，去年因?yàn)樯街竦纳眢w不好，弄得很簡單——對不起啊山竹,！”

　　劉山竹沖他笑了笑,，搖了搖頭。

　　“說實(shí)話,，和你們在一起這樣過年,，我很開心！”田一木繼續(xù)說道,，“你們也要開心,，你們開心了才是我最大的開心！”

　　“我們都開心,！”劉山竹和方小桐不約而同地說道,。

　　“嘿嘿！來,，我們一起來說——過——年——好,！”

　　三人同時喊了出來。

　　田一木將杯子里的就一飲而盡,，劉山竹也一口干了,，這讓田一木嚇了一跳，當(dāng)他看到方小桐也準(zhǔn)備干時,，連忙伸手拉住她,。

　　“我能喝！這是紅酒,，沒事,。”

　　方小桐急了,，扭動著身子想站起來喝,，還是被田一木拉住。

　　“做兩口喝,，一次半杯——山竹,，你也不能那么喝。你們先吃菜,！”

　　看著田一木那不打折扣的眼神,，方小桐只好喝了一大口，把剩下的一半送到田一木的面前讓他檢查,，接著大口吃起菜來,。

　　“一木,，今天高興，我喝點(diǎn)沒事——再給我倒點(diǎn),?！眲⑸街癯粤艘豢诓撕笳f，“想當(dāng)年,，我一個人能干一瓶紅酒,，要不是身體現(xiàn)在這樣，這點(diǎn)酒算個啥,？”

　　劉山竹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今天過年，我也說幾句吧——”

　　見到田方二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接著說：“這么多年來,，今年過年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次。來山里兩個年頭了,，感覺特別的好,，真后悔沒有早點(diǎn)來——小桐妹子你別介意，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住在這里真的非常好,，讓人能安靜，心情也快活……”

　　劉山竹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我原本是個喜歡熱鬧害怕寂寞的人,，當(dāng)年就是因?yàn)閻蹮狒[而毀了自己?；丶茵B(yǎng)病那段時間,，因?yàn)闊o人陪伴，脾氣變得很差,，來山里后,，我感覺自己心態(tài)改了很多。這要感謝一木你,，也要感謝小桐妹子,。要是沒有你們，我劉山竹,，享受不了這段人生最美的時光,。我覺得,，我們仨,，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像是一家人，雖然沒有血緣......但比家人還親,?！?p>　　劉山竹的聲音明顯有些氣短了,，田一木讓她歇會再說，但她不想停下來,。

　　“剛才,，我們在火堆前......許了心愿，我求了佛祖,，保佑你倆能永遠(yuǎn)在一起——一木,，你別打岔，聽我說完……真的,，這是我余生……最大的心愿,。小桐妹子人好，吃得苦,，你也疼她,，人的一輩子圖啥？不要錯過了......我,，我就是哪天走了,，也會在地下，保佑你們的......”

　　“山竹姐,，你別說了,，你會好起來的......”

　　方小桐早已是淚流滿面，起身過去抱著劉山竹的肩膀,。

　　田一木扶著劉山竹的手臂,，輕聲說道：“你不要多說話了，先吃點(diǎn)東西,?！闭f著往她的碗里夾菜。

　　“嗯,。小桐妹子,，你過去坐吧，我沒事——一木,，酒呢,，我還想喝點(diǎn)。我們開心喝酒,，誰也不準(zhǔn)再說不開心的話了,。”

　　方小桐看了看田一木,，見他點(diǎn)了一下頭,，就往劉山竹的杯子里倒了點(diǎn)酒。

　　接下來的時間里,，三人邊吃邊喝都盡挑著開心的事說,。

　　方小桐要田一木唱歌,，田一木不愿唱，說自己會的幾首都是老歌,，她們不愛聽,。

　　方小桐不依不饒，田一木只好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后喊了一首《水手》,。

　　一段唱完就把方小桐驚呆了，直呼唱得好,，說他那略帶沙啞的粗獷而又不失莊重的嗓音和這首歌是絕配,，沒想到他還會唱港臺歌曲。

　　田一木嘿嘿一笑,，說當(dāng)年在鎮(zhèn)里學(xué)木匠,，滿街高音喇叭放的都是港臺歌曲，不用學(xué)都會了,。

　　由于氣氛感染,，方小桐主動要唱歌，她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唱了一首《時間煮雨》,。

　　圓潤的嗓音，那因泛紅而更顯得純美的臉和無限投入的神情,，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唱到動情處，淚珠已然掛在了臉頰上,。

　　田一木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一段唱完，方小桐露出一個微笑,，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跡,，接著又央求劉山竹也唱一首。

　　劉山竹拗不過她,，只得唱起了《恰似你的溫柔》,，但唱幾句就停下來了，她實(shí)在沒有力氣把一首歌唱完,。

　　時間在歡快的氣氛中流逝,，蠟燭已近燃盡，盆里的火炭慢慢熄滅,，田一木又添上木炭,，找來蠟燭續(xù)上。蹦蹦它們也都吃飽了，趴在地板上打盹,。

　　一壺酒喝了個底朝天,，菜倒是剩了不少,。方小桐的精神依舊興奮,，臉紅得像冬天的山茶花，在炭火的照耀下嬌艷無比,。

　　見大家都吃好了,，田一木收拾好剩菜餐具，又端來野菊茶,，三人于是圍在炭火前喝茶聊天,。

　　野山菊和金銀花在山里很多，田一木采集回來曬干,，泡茶讓人口舌生香,。

　　夜已深。

　　劉山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打個招呼后就去洗漱睡了,。

　　田一木重新弄了一盆火炭端了進(jìn)去，轉(zhuǎn)回來后讓方小桐也去睡覺,。

　　方小桐直搖頭,，看了一下手表說才十點(diǎn)多，她一點(diǎn)睡意也沒有,，要和他一起守歲,。

　　田一木說兩人說話聲會影響劉山竹休息，方小桐就拿起蠟燭,，把田一木拉到自己的房間里,，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在椅子上坐下后,，田一木問道：“你今晚沒喝多吧,？”

　　“好著呢。要不我們再來點(diǎn),？”方小桐坐在床上笑嘻嘻地說,。

　　田一木連忙擺了擺手：“都怕你了！今晚喝得可不少,，再喝就要醉了,。”

　　“大笨蛋,！你要是把我喝醉了,，那我今晚就是你的了......”

　　方小桐一雙帶水的眼睛直盯著田一木。

　　田一木愣了一下,，原本發(fā)紅的臉燙得更厲害,。方小桐看著他那發(fā)窘的樣子,，掩口咯咯笑了起來。

　　田一木站了起來：“別鬧了,，你早點(diǎn)睡,！”

　　“你再坐會嘛！”

　　方小桐跳下來抓住田一木的胳膊,。

　　這時,，傳來劉山竹幾聲猛烈的咳嗽聲，在夜晚顯得特別刺耳,。

　　方小桐低聲說：“山竹姐最近晚上經(jīng)?？龋阋猜牭搅税?？”

　　“嗯,。入冬以來，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了,，每次只吃一點(diǎn)點(diǎn),，有時還按著腹部，估計是肝臟疼痛,，問她她總說沒事,。”田一木緊皺著眉頭說道,。

　　“一木哥,，你還有辦法讓她身體好轉(zhuǎn)點(diǎn)嗎？”

　　田一木茫然地?fù)u了搖頭：“唉,！我已經(jīng)盡力......她怕是時日無多了,，恐怕她自己也曉得吧?！?p>　　聽到田一木這么說,，方小桐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淚，喃喃說道：“山竹姐好可憐......”

　　田一木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絲冷風(fēng)從房間里穿過,，桌上那支蠟燭的火苗搖擺不停，最后還是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