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后的眾人三兩成群,在莊子內(nèi)四處晃悠,有些則留在原地閑聊。余心則等著吳憂接下來的舉動,。吳憂抬頭看著這布滿繁星的夜空,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眼余心后離開篝火,,蘇木則目送著兩人離去,。
余心跟在吳憂后邊,,發(fā)覺兩人已出了化緣莊,,便好奇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吳憂沒回應,,速度也沒減慢,,余心只好乖乖地繼續(xù)跟著。
“嘩——嘩——”清脆的拍打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恍若夜曲,,令聽著心安,連日來趕路而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終于得到徹底的釋放——原來是到了宿神江畔,。
余心橫躺在地,,就著江邊吹來的夜風,欣賞著許久未見的星空,。吳憂靠坐在一邊的岸石旁,,將手伸進冰涼的江水里沖刷著,感受著來自自然的力度,,靜靜地出了神——夢中那女子,,雖然面帶著笑,但若是細看的話,,眼角似乎含著一抹淚,。那是多么風情萬種的人兒啊,是被人欺負了?還是被人辜負了,?讓她傷心的人又是誰,?
夢中出現(xiàn)過的木魚聲從腦海深處悠悠傳出,這木魚聲與化緣莊內(nèi)偶然擦肩而過的木魚聲比起來很是不同,,節(jié)拍統(tǒng)一得如同機械在運轉一般,,尾音悠悠揚揚地傳出很久,像單音節(jié)的清純曲調,。聽得久了,,身心就像被凈化洗滌過一樣舒服,這應該是有一定道行的和尚才能夠敲出的木魚聲——和尚,?女子,?
感覺到手有些麻木,吳憂慢悠悠地將手抽了出來,,緊致的皮膚被泡得皺巴巴的,,血色全無。吳憂在江面上仔細地看了看,,并沒有夢中出現(xiàn)的那種奇怪生物,,難道是記錯了?
她站起身,,剛邁出一步便被絆了一趔趄,,低頭查看,卻是余心,。地為床,,天為被,雙手為枕,,輕微鼾聲響起,,吳憂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睡著的,想起剛剛補覺的時候余心并沒有待在房間里,,想必是累了,。
吳憂咬破指頭,擠出一滴血輕輕點在余心的眉心處,,幾個眨眼的功夫便漸漸淡化為一抹紅,,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在回到暫時寄宿的屋子旁,,毫無預兆地被蘇木攔下,,吳憂對這個大高個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雙眸一閉一睜,,已顯猩紅,,身上的氣壓瞬間噴涌而出,,直逼蘇木。蘇木驚覺不好,,雙拳交叉趕忙護在身前,,形成一個金黃色的半透明護盾,將襲面而來的氣壓擋住并分散兩邊,。
吳憂本意沒想傷害蘇木,,只是給個警告而已,所以氣壓被擋住散開后,,她便收斂了氣壓,,只余依舊血紅的雙眸。
“自從余心跟了我,,你便時不時過來搭茬兒,,看在余心曾是你的隊員,我們又同為鎖靈莊的靈士,,我不跟你計較,,但我的耐心非常有限。你若是不放心,,我跟莊主說一聲,,你把那寶貝小子領回去,我也樂得重回自由身,?!眳菓n第一次正眼看蘇木,估計也是最后一次,,說完便快步與蘇木擦肩而過,,不再管他。
一夜無夢,。
天剛破曉,,蘇木隊、黎組長隊及另一小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起了床,,在鎖靈莊內(nèi)帶的久了,,生物鐘已經(jīng)定型了,即使沒有那熟悉的大公雞啼叫,。唯有吳憂,常年在外流浪,,生物作息紊亂,,到現(xiàn)在還沒有醒的征兆。
黎組長瞄了眼某一屋緊閉的房門,,鼻子輕哼一聲,,帶著隊伍先到莊子里四處打聽確切的關鍵消息,。不起眼的小隊則按照報信符的線索,向莊內(nèi)人打聽鐘靈寺所在,,準備出莊,,唯剩蘇木這一隊的人還留在原地。
“蘇隊,,我們接下來怎么做,?”蘇木看了眼兵分兩路的兩支小隊,思索片刻,,道:“咱們先去找剛被剃度沒多久的新和尚,,把他們聚集在同一個地方?!?p> “是,,蘇隊?!毙£牭娜藙由砥饋?,往莊子內(nèi)的各個角落散去。蘇木坐在昨晚燃起篝火的地方,,一會兒看向緊閉的屋門,,一會兒看向莊外,一向銳利的劍形濃眉此時變得有些緩和,,眉頭微微蹙起,。
太陽緩緩升起,微弱的陽光透過遠方的山灑了下來,,如同晨掃般將暗淡的天空一點一點變得明亮起來,。耳邊傳來細沙摩擦的聲音,蘇木側首往莊口的方向望去,,只見余心正一臉慌張地往這邊趕來,,眼神渙散,有些飄忽不定,,看起來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余心?!?p> “蘇哥,!”余心看見蘇木,眼中的渙散被一抹明亮所覆蓋,,他急忙忙地跑過來,,先是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再看向蘇木,?!疤K哥,,你們都開始做任務啦?”
蘇木點點頭,,“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余心有些尷尬地撓撓后腦勺,“我昨晚······跟著去了宿神江邊,,那里的夜風吹得太舒服了,,結果睡著了?!?p> “你在江邊睡了一夜,?”蘇木怪異地繞著余心身邊打量著,“你沒感冒,?”
余心微微笑了笑,,手指摸了摸眉心處那點淡淡的紅,“沒有,,有這個護著我呢,。”蘇木順著余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點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正隨著余心的動作慢慢消失,,他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心像是想起什么要緊事,,一把抓住蘇木的手腕,問道:“那個,,她走了嗎,?”
“還沒醒?!痹捯粑绰?,緊閉的屋門有了一絲松動,緩緩打開來,,吳憂正一手吊著眼鏡,,一手梳捋著雜亂的碎發(fā),懶洋洋地靠在門邊,,順帶打了一個大哈欠,。
余心見狀,立馬松開抓住蘇木的手,,朝吳憂走去,。
“嗯?你小子回來了······”又是一個大哈欠,,吳憂揉了揉濕潤的眼眶,,只覺眼前一黑,她抬起頭,,瞇著眼睛看清來人后,,睡意瞬間散了幾分。轉身朝屋內(nèi)走去,,手臂處突然一緊,,吳憂不滿地皺起眉頭,掙開那只手,,側身看著即將踏入屋門的蘇木,。
“想清楚了?”
“抱歉,?!?p> 吳憂冷笑一聲,“什么意思,?”
“這幾日來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p> 吳憂深吸口氣,,“如果是抱歉的話,我覺得沒必要聽下去了,?!?p> “不,既然當初他選擇離開的時候我沒有阻止,,那現(xiàn)在他要留在哪,,我也沒權利阻撓······真的很抱歉?!碧K木說完,,轉身與自己的隊員會和,高大的背影在吳憂模糊的視野里漸行漸遠,。
余心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的,,“那個,你們在說什么,,我好像聽不懂,。”
“不關你的事,?!?p> ······
洗漱完畢,吳憂帶著余心出莊,,前往鐘靈寺,。
“鐺——鐺——”寺廟之內(nèi)晨鐘響起,,十里之內(nèi)無一角落所不能及。吳憂兩人在距離鐘靈寺幾百米處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身心頓覺舒暢,。
“呵——這鐘靈寺的香火好像挺旺啊,這么遠都能聞到香味,?!钡鹊骄嚯x再縮短些,已經(jīng)能看到有一些香客進香完畢,,正稀稀落落地從廟門內(nèi)出來,,身旁還跟著一個小沙彌,彼此之間不知說了些什么,,待腳步已落在最后一層石階時,,方才拜別。
“這么早就有香客啦,?這鐘靈寺里面到底拜的是什么,?”
“進去拜訪拜訪就知道了?!眱扇颂ど乡婌`寺前的第一層臺階,,緩步上升,每一層石階即寬又低,,剛開始爬起來是很輕松,,可單單就這廟門前的石階就有九十九級,才剛爬到一半,,余心已經(jīng)開始小喘起來,。
“喝——這、這臺階,、看起來挺輕松的······怎么,、爬起來、這么累,?!痹倏催@吳憂,臉不紅氣不喘的,,只是額間滲出些許細密的薄汗,。余心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只聽得頭頂傳來略帶鄙視的聲音:“這才幾層石階,,你就累成這樣,小伙子挺虛哈?!?p> 余心猛地直起腰,,面帶哀怨地看了眼吳憂,再次開啟征服石階的道路,。
終于,,蒼天不負有心人,余心首戰(zhàn)告捷,,在邁上最后一層石階后,余心的雙腿瞬間麻軟,,整個人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吳憂的臉頰終于變得通紅,,有些略微的小喘,。立于廟門兩旁的守門僧面對吳憂余心兩人,食指拇指捻著胸前佛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p> 余心趕忙從地上爬起,,同樣雙手合十回禮,吳憂則微微點頭,,守門僧歸位,。吳憂抬頭看著鐘靈寺的門匾,眼眸微動,,隨后示意余心一同踏進鐘靈寺大門——此廟建于半山腰上,,空氣雖少卻清新,已有些許云霧繚繞,,鳥兒在露天院落上徘徊鳴叫,,偶爾惡作劇般從香客和護寺僧的衣袖下滑翔而過,只換得幾聲輕笑,。
余心眼尖地看見主殿內(nèi)有幾抹白色的衣訣閃過,,抓住吳憂的衣袖連忙扯了扯,“我好像看見主殿里有自己人,?!?p> 吳憂跟著余心一路小跑至主殿,剛踏過膝蓋高的門階,,便與一小隊的白衣撞了個正面——正是那支最不起眼的小隊,。女隊長看見吳憂和余心先是一愣,然后朝二人點點頭,弱弱地問道:“二,、二位,,來,來來了,?!?p> “你是······結巴?”吳憂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那女隊長羞愧地差點掘地三尺將自身埋下,。吳憂看了眼女隊長,再看了眼余心,,禁不住搖頭——這莊主老頭怎么回事,,什么歪瓜裂棗的全收了,怪不得當初我一身的邋遢都能被他收進鎖靈莊去,。
吳憂調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問那位女隊長:“你們來這兒多久了?”
女隊長深吸口氣,,咽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到了有一、一一,、一會兒,。”說完又是一副恨不得當場抽死自己的懊惱表情,。吳憂不打算再繼續(xù)跟她溝通下去了,,除了怕她自己當場嘔死,當然還有旁邊那一雙雙竄起小火苗的眼睛,,若是再聊下去,,估計吳憂得被萬箭穿心。
此時兩個僧人虛扶著一位須發(fā)花白,,面容慈善的老僧人從后堂出來,。兩位僧人的僧袍只有左邊袖子,右邊則露出一條健壯的胳膊及一小片的古銅色肌膚,,應是護寺武僧,。而中間的這位老僧人除卻僧衣外還批了一件正紅色袈裟,袈裟上雖無鑲金絲嵌銀線,,卻透著隱隱光芒,,晃得人眼有些花,這應該就是鐘靈寺的大方丈,。
是了,,所有要出家的人,,都得經(jīng)過大方丈的點頭才可剃度收入佛門,這女隊長腦筋倒是轉的挺快的,,也抓住了主要線索,。
吳憂站在一旁,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準備聽聽這女隊長要做什么,。
“方丈?!?p>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不遠千里尋老衲而來,,有何要事?。俊?p> 女隊長平復呼吸,,再度開口:“方丈,聽聞最近鐘靈寺的僧人莫名增多,,不知道是真是假,?”吳憂挑了一下眉——這會兒不結巴了?
“嗯······確有此事,?!?p> “那方丈、可,、可知是誰所所所渡,?”吳憂不禁扶額,眼角瞥見香爐后一抹土黃色僧袍飄過,,主殿內(nèi)濃濃的檀香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另一種香味,。
“這······需得老衲好好想想?!?p> “好,,打擾方丈了?!?p> 大方丈搖搖頭,,閉上雙眼開始沉思。兩位武僧則捻起手中佛珠,,口中呢喃著晦澀的經(jīng)文,。吳憂見主殿內(nèi)的人大多部分都把注意力放到大方丈及女隊長那一隊人身上,便將身形貼在墻邊角落處,,偶爾左看看右看看,,待無人察覺時,悄悄地溜到香爐后消失了。
吳憂沿著香爐后的走廊一路尋找著那一絲香味的去處,,腳下的走廊僅供兩人對面相讓,,一整條下來竟沒有任何的分叉口,倒是左拐右拐的繞得人頭昏腦漲,。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僧房、綠樹,、尋?;ú莸龋o特別之處,,也沒碰見一個和尚,。在走廊的盡頭處,吳憂停下腳步,,眉心緊蹙,,眼神凝重?!跋Я??”她轉身四處看了看,剛剛顧著追尋那香味,,竟然沒發(fā)現(xiàn)這條走廊兩端空蕩蕩的,,底下一條清澈的汩汩河流,除了一面墻并無其他出口,。
吳憂揉了揉鼻子,,打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