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蘑菇屋,,元珊把虎牙掏的喜鵲蛋和新鮮的蕨菜攪拌在火上蒸熟,又溫上葛根酒,,噴香四溢的屋里,,幾個人吃的心滿意足,元珊和虎牙攙扶著回了家,,真真醉意朦朧,,霸道的將最后一個蛋餅抱在懷中,裹著衣服鞋都沒脫上了床,,稚子收拾了桌子,,脫去真真鞋和外衣,幫他蓋上被子,,走上閣樓休息,,奇南香靜靜放在她的枕邊,,說起來這真是個好東西,不僅清新空氣,、防蛀驅(qū)蟲,,更有安眠的神效,這樣珍貴的寶物,,真真回來后就大方送給自己,,稚子看著,心頭涌上暖意,。
入夜,,森林陷入沉睡,夢境開始活躍,。
這次竟然不再是那個重復無數(shù)次的噩夢,,夢中的爹娘笑意盈盈,溫柔目光穿透時光看向自己,,稚子開心極了,,只覺的滿肚子的話要對他們說,。
“爹,,娘,我又結(jié)識了一個新朋友,,雖然沒有你們在身邊,,可我很幸運還有這些朋友,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學會了面對恐懼,,學到了很多生活技能,我們還攜手殺掉了一只巨蟒,,我不再是那個封閉的自己,,每天都很開心,夜間也睡得安穩(wěn),,你們可以放心了,。”
“孩子,,你長大了,,我們?yōu)槟愀械津湴粒窈笠3种@份勇敢堅強的走下去,,我們會一直看著你,。”
稚子伸出手去觸摸爹娘,,卻穿過了他們透明的身體,,她不舍的哭喊起來,,不停的撲向他們的懷抱,卻一次次的倒地,,淚眼朦朧中,,爹娘的身影越來越遠。
床邊的食夢貘打了個滾,,長長的鼻子在空中抽動起來,,夢境的一角開始扭曲,旋轉(zhuǎn)著被吸進它的鼻子,,而此時的樓梯處忽然涌上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夢境,,少年少女牽著手在陽光下奔跑,輕盈而歡快,,女孩轉(zhuǎn)身露出燦爛的笑容,,正是稚子的模樣,少年輕輕拂去少女額上的碎發(fā),,目光似水,。食夢貘伸長了鼻子貪婪起身,跟隨新的夢境慢慢走下閣樓,,將兩幅完全不同的夢一并吞了進去,。
清晨稚子下樓,看見真真仍在酣睡中,,而食夢貘竟然鉆在他的被子中,,只露出個屁股睡的香甜,聽到動靜真真迷迷糊糊轉(zhuǎn)醒,,滿臉嫌棄的把食夢貘推到地上,,食夢貘哼哼抱怨兩聲,扭著屁股走開了,,稚子抱著肚子笑彎了腰:“你昨晚抱著蛋餅上床,,攔都攔不住,一定是它聞到香味了才擠到你懷中,,你不是說它食夢嗎,。”
“書上是這么寫的啊,?!闭嬲鎿项^嘀咕。
盛夏時節(jié),,天氣炎熱,,林間鳥雀嘰喳,溪邊蹦跳著許多青蛙,,松鼠蓬松的尾巴在松枝中掠過,,青草地上生著越橘叢和干酸果蔓,,還有血紅的石莓果掩映其中,真真頭發(fā)長了些,,在頭頂左右各扎個發(fā)髻,,一身新縫制的麻布背心和短褲有些寬大,掛在身上晃晃蕩蕩的,,推著個圓圓的西瓜往溪邊走,,元珊和虎牙跟在后面一路偷笑,每每真真回頭怒視,,他們就大叫好可愛,,好不容易到了溪邊,真真氣呼呼的一腳將瓜踢進溪水里,。
待瓜在溪水中冰透,,虎牙撈了上來,稚子拿出布鋪在地上,,真真用他的短刀切開瓜,,四個人捧著吃了起來。
“如今異族往來真的頻繁了許多,,這幾日族里很熱鬧,,昆夷又來了使者?!被⒀劳鲁鰩最w瓜籽,,想想覺得可能它們還會結(jié)果,便將瓜籽使勁的塞進草下的泥土,。
“看來六族互通已成定勢,非人力可阻,,我覺得這是好事,,仙境四方一統(tǒng)的那天,六族往來順暢,,人人來去自如,,可以欣賞不同風景,品嘗天下美食,,異族人之間可以做朋友做伴侶,,那時的仙境一定比現(xiàn)在更美?!敝勺拥?。
真真點頭贊道:“不錯,小姐姐這番言論,,立意很高,?!?p> 元珊呵呵笑道:“小心點別把瓜水流在新衣服上——這才是應該對一個八歲……哦,不,,九歲小孩說的話,。”說罷和虎牙兩人拉扯著比賽誰的瓜籽吐的更高,,看的一旁真真直搖頭,。
這天傍晚,森林中下起瓢潑大雨,,驚雷四起,,元珊撐著傘抱著一串葡萄往稚子家走去,剛翻過土丘,,抬眼看見一個穿著雨蓑的人腳步匆匆向東邊走去,,身影像是真真,元珊喊了兩聲,,可聲音淹沒在雨聲里,,元珊擔心他調(diào)皮出去玩迷了路,跟了上去,。
真真走的很快,,元珊帶著小跑才勉強跟上,雨勢太大,,視線模糊,,沒多久就難辨東西,元珊無頭蒼蠅般瞎轉(zhuǎn)了幾圈,,心道回去喊人來找他,,拐向右邊走了幾步,看到灌木叢后站了兩人,。
乍一看到真真,,元珊松了口氣,正要出聲喊他,,卻看見他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真真除了他們?nèi)耍瑥臎]與外人接觸過,,這人是誰,,元珊又向前走了兩步,只見那人向真真彎了彎腰,,垂著頭站著,,像極了自己小時在父母面前聽訓的樣子,大人怎么會對一個小孩這么恭謹,元珊心中詫異,,停下了腳步,。
“我?guī)兹丝吹焦恿舻挠浱枺辉诖颂幍鹊搅斯?!公子失蹤近一年,,帝王憂心不已……”
“行了,別啰嗦,,說正事,。”
“當日孔大孔二回族稟明帝王,,帝王即刻派遣使者前來寸泓尋找公子,,其間程序繁瑣,耗時甚久,,使者到達寸泓后,,委托寸泓族長尋人,想是寸泓人敷衍了事,,沒有尋到公子,。這次帝王精心安排,以鐵器換木材的由頭派出數(shù)百名犀甲前來,,打探公子下落,,萬幸看到公子安然無恙,請公子速速隨我等回族,,禮品箱內(nèi)設有暗格,,寸泓不識得這些技巧關節(jié),委屈公子藏身其中過如意門,,方不引起寸泓警覺,。”
空中一道驚雷劈下,,將森林中照的亮如白晝,,目瞪口呆的元珊眼睜睜看著面前二人向她轉(zhuǎn)頭看來。
天早早就暗了,,稚子捧著桐油燈下了閣樓,卻不見真真,,外面大雨傾盆,,一片漆黑,稚子正擔心,,敲門聲忽然響起,,不禁松了口氣,開了門一把將真真拉進來:“下雨天還跑到外面,快將濕衣?lián)Q掉,,別受涼了……”
“小姐姐……”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找虎牙玩了……”
“小姐姐,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什么,?”稚子愣住,。
“其實我騙了你,我之前是賭氣從家里跑出來的,,我今天才知道爹娘一直在找我,,我要回去了?!?p> “你說……你還有家人,?你有爹娘?”稚子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嗯,。”真真抬眼望著稚子,。
稚子臉上滿是被欺騙的震驚,,她抿了抿嘴,深吸口氣,,轉(zhuǎn)過身去,,極力穩(wěn)住顫抖的聲音:“這是好事,你走吧,?!?p> “小姐姐?!闭嬲孀叩街勺由砗?,一個寒暑的時光,男孩長得很快,,以前他靠在她的肩膀,,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倚在他的肩頭了,“我的家很遠,,我們恐怕再也不會見面了,。”
多么平靜的語氣,,多么殘忍的話語,,一瞬間稚子覺得眼前這個共同生活了一年的男孩變得非常陌生,離別突如其來,她的胸膛炸裂般疼痛難忍,。
“對不起,。”
留下了最后三個字,,木門輕輕的合上,,屋內(nèi)陷入安靜,稚子慢慢轉(zhuǎn)過身,,一眼看到桌上那把短刀,,偽裝的冷淡和鎮(zhèn)定瞬間崩塌,她喊著真真的名字沖出門去,,瓢潑大雨中早已不見人影,,稚子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稚子流著淚一夜未睡,,抱著膝窩在真真的小木床上,,清晨天剛蒙蒙亮,木門響起咚咚巨響,,虎牙推門而入,,雙眼通紅滿面驚恐。
“稚子,,元珊昨晚被野獸襲擊了,!”
“什么?”稚子的聲音輕的像羽毛,。
“有人在東邊的林子中發(fā)現(xiàn)了被野獸爪子撕裂的衣物和遺落的傘,。”
“不可能,,不可能是元珊,,她怎么會一個人跑進夜間的林子!”
虎牙流著淚,,舉起手中一串殘破不全汁液亂流的葡萄:“這是和衣服一起發(fā)現(xiàn)的,,是元珊想帶給你的葡萄?!?p> 稚子沒有發(fā)出一點聲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