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朝廷已經(jīng)裁撤了大部分的驛站，可西安城丟失的消息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快速地傳遍了陜西全境,，并且還在以每天數(shù)百里的速度向著全國蔓延,。這在不少的愛國人士看來，西京的丟失無疑是給了明帝國一記當頭棒喝，打得所有人盡都措手不及,，一時間,，國之將亡、大廈將傾的氣氛不知不覺地籠罩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不過,，與大多數(shù)人的凄凄慘慘、憂國憂民,、劍拔弩張的心情不同的是,，那些正在西北鬧事的大小賊頭們，聞聽此事后可是樂開了花,，他們一個個士氣大振,，紛紛歡呼雀躍著鉆出了地洞、爬下了樹梢,，他們一邊磨拳擦掌著準備再干一場,，一邊又向著報信的老鄉(xiāng)不斷地打聽，他們很想知道究竟是哪路的大哥竟然剛猛如廝,，小弟真是好生膜拜?。?p>　　事實上,，誰家的苦只有自家才知道,。如果不算上那些運糧民夫的話，此時西安城外的朝庭大軍已經(jīng)匯集七八千人了,，并且跟據(jù)暗影的消息,，可能還有著數(shù)十門的火炮也正在來此的路上，因此,，對破天軍大多數(shù)人來說,，他們的處境并不十分美妙。

　　清晨,，西安城北的城墻上霞光萬道,。

　　袁宗第瞇眼看了眼初生的朝陽，又看了看張糧的背影,，他在心中糾結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緊了緊手中的步槍,，擠過人群三兩步走上了前去,，口中急切地道：“大將軍，屬下不明白,，不明白您在等什么……難道要等著他們越來越多嗎,，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出城,，我也不要多，只要給俺一個團的人,，額,，屬下，愿意立軍令狀,，如果俺打不贏,，情愿提頭來見……”

　　說著，他撲通一下單膝跪地,，手拄著鋼槍道：“請大將軍下令,！”

　　陳琪看了一眼左右，一咬牙也上前跪了下去：“屬下也愿往,！”

　　剩下的十來位軍中高層見此情形,，相互看了一眼后，也都紛紛上前跪地,，沒辦法,，大家早就憋不住了啊，與其這般坐而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呢,，想他們破天軍，哪次不是把明軍打得滿地竄??！

　　“屬下也愿往！”眾人異口同聲,，里面甚至還夾雜著不少的女聲,。

　　“唉……”

　　張糧嘆了一口氣，隨后緩緩地轉過了身,，他深吸了口氣道：“本將知道你們憋屈,，本將又何嘗不是呢......那個洪承疇，害了我們多少的兄弟姐妹,，這個仇,，咱們不能忘記……可是……”

　　張糧說到這里忽然停頓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似乎陷入了很深的痛苦當中,。

　　“可是諸位想想,，大明真的該亡嗎，咱們打仗是為了什么,？”

　　“這……”

　　聽到大將軍突然這么說,，眾人的腦袋里十分迷惑。

　　“兄弟們先起來吧！”張糧擺了擺手,。

　　等大家習慣性地起身后,，張糧又聲音低沉著說道：“趕走敵人并不難，甚至打死他們也不難……可是兄弟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對面那些手舉著刀槍，蹲在地上啃著窩窩的士兵們,，其實是跟我們一樣的窮苦人啊,，他們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兒要養(yǎng)活，他們當兵也不過為了混口飯吃,，掙些餉銀也不過是為了家人能夠活下去,，在他們的中間，或許就有我們的鄉(xiāng)親,，有我們同村的玩伴……為了升官發(fā)財打仗的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人都不過是普通的百姓……”

　　張糧抬起頭，又嘆了口氣道：“不管是我們殺了他們,，還是他們殺了我們,，死的都是我們漢家的兒女，本將……”

　　剩下的話不需要他多說了,，此時大家已經(jīng)都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少人已經(jīng)低頭沉思了起來。

　　“可是大將軍,，自古以來打仗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嗎……難道我們不去打，那他們,，就能放過咱們嗎,？”只是聽聲音大家就知道，這次說話的又是袁宗第,。

　　張糧默默地看了大家一眼,，隨后身形落寞地走到了城墻邊，他看著遠處的軍營道：“道理本將懂,，婦人之仁要不得......嗯,，也許吧，百年之后或許有人會稱贊本將一聲英雄,，但決不會是梟雄,，呵呵......”

　　他無奈地低笑了一聲，如果他自己的成功是建立在百萬人的尸骨之上,，他真的不想那樣做,，那樣又與殘暴的滿清有何區(qū)別呢,。

　　良久后，張糧忽然轉過了身：“本將以為,，軍隊不該是當權者的殺人工具,，一支強大的軍隊應當知道自己為何而戰(zhàn)，明白了為何而戰(zhàn)的軍隊并且能夠堅持自己的信念,，才能夠鑄就出鋼鐵般的軍魂......本將平時說,，軍人要懂得憐憫、誠實,、公正,、謙卑、榮譽,、英勇和犧牲,，本將覺得只有這些還不夠，咱們還應該有一個能夠為之奮斗終生的使命,，那就是......為了華夏民族的復興而戰(zhàn)......”

　　何為華何為夏,，對于勤奮好學的陳琴語來說，這個詞并不難理解,，禮儀之大為夏,，服章之美為華，華夏即是中華,，即是中原之地,。如果別人說華夏有多好，那陳琴語可能并不會很在意,，可是如果換做無所不能的大將軍來說,，那么她是深信不疑的。

　　原本她只是在城頭給大將軍和眾將士們拍照,，可是沒想到又聽到了大將軍的高談闊論,。

　　說起拍照，她已經(jīng)不知道用自己手中的相機拍了多少照片了,，里面有財務局女孩們累倒在地還要努力擺出奇怪姿勢的合影,、有士兵們整齊列隊或互相摔打的樣子、有老人和孩子們的笑臉,、有高大的鐘鼓樓,，甚至還有自己冒著危險，站在箭樓上拍攝的西安全城圖,，當然,，里面更多的還是大將軍的身影，有他清晨打拳時的威猛樣子,、有他在布置實驗室時的狼狽,、還有他在深夜里奮筆疾書時的文靜和可愛。

　　陳琴語想過了,，如果這些照片真的能夠洗出來,，那她一定會把它們?nèi)佳b裱起來，然后找個寬敞的地方,，讓所有人都來觀看,，可是大將軍太忙了，他總是說沒有時間,，這讓她又失落又心疼,。

　　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合時宜，可是陳琴語還是能夠想到上午時大將軍說過的話,。

　　“咱們?nèi)A夏民族是世界上最勤勞,、最智慧、最優(yōu)秀的民族......”

　　“幾千年來,，我華夏一直都是這個世界的中心,，當其它人種還在茹毛飲血的時候，我們?nèi)A夏民族早已經(jīng)用勤勞與智慧創(chuàng)造了輝煌燦爛的文明......”

　　“朱家只是朱家,，他代表不了華夏......”

　　“陳部長,，明軍大營到了！”車外的女聲忽然打斷了陳琴語的思緒,。

　　“嗯,，好……”

　　陳琴語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后,，這才伸手緩緩地掀開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