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趙氏孤兒
好朋友裴勇,,當年也是深得靈公信任的人物,。
但他總是在幕后策劃,,從不在前臺露面,,所以沒受到牽連,。
因為曾給幼年的景公當過太傅,,現(xiàn)在成了新君面前的“紅人”,,屠岸賈要抓住這個有利條件,。
但對“老朋友”也不能傾訴內(nèi)心的秘密,,只是請裴勇幫自己改善一下“環(huán)境”。
裴勇一口答應,,很快就給他調(diào)了一個能接近國君的職位,。
有“內(nèi)應”,再憑自己一套媚人的軟硬功夫,,屠岸賈很快就給景公留下很好的印象,。
景公四年,司寇先谷被以謀反的罪名滅族。
在裴勇的幫助下,,屠岸賈居然把這個職位鉆營到手,。
司寇的官職不算太大,但他掌握著司法,、治安,,有生殺予奪之權(quán),很重要,。
屠岸賈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但趙氏家族熟視無睹。
現(xiàn)在晉國的“六卿”由趙,、魏,、韓、范,、智,、中行氏六大家族擔任,另外還有郤,、欒等大家族,。
屠岸賈利用先主被殺之事,在幾大家之間散布“小道消息”,,進行挑撥離間,。
結(jié)果除韓外,那四家都與趙氏有了矛盾,,從支持轉(zhuǎn)向敵視,,趙朔仍掉以輕心。
景公四年夏,,發(fā)生“日食”,。
對于古人來說,這是“天降不幸”之一,。
使“太卜”測之,,說是國內(nèi)將有“流血之亂”,景公為之停朝三日,。
屠岸賈約裴勇入宮密奏:“日食表明臣下犯君”,。
景公大驚:
“何人大膽?”
屠岸賈跪爬多半步以袖拭淚:
“先君靈公,,年輕聰明,、精于治國。
趙盾欲獨擅晉政,,便指使趙穿弒君于桃園,,此乃滅族之罪也,,不但沒有受到懲罰。
其后繼續(xù)執(zhí)政,,一旦羽翼豐滿,,造反奪位也干得出來。
上天以日食垂象,,就是警告您不可忽視?。 ?p> 景公沉吟良久才問:
“二位愛卿看怎么辦,?”
“殺,!殺!殺,!殺絕趙氏滿門,!”
屠岸賈咬牙切齒地發(fā)泄著自己的仇恨,。
但按當時規(guī),,要滅重臣之族,須召開“御前會議”,,要得到參加會議的“重臣”們的大多數(shù)通過,。
韓厥與趙家關(guān)系最好,會前他認為魏絳和自己是一派,,起碼國君不會同意,。
因為趙家中有他姐姐,議案是屠岸賈提出的,,但他沒表決權(quán),。
就算其余三家都恨趙朔,票數(shù)也是三平,。
他沒想到,,景公首先宣布:
由于工作性質(zhì),決定授予屠岸賈表決權(quán),。
投票結(jié)果是:
景公竟投了同意票,,年輕的魏絳也經(jīng)不起威脅利誘,被拉了過去,,韓厥成了“孤家寡人”,。
孤掌難鳴,趙氏家族的命運被決定了,!
韓厥只得快馬加鞭急見趙朔,,讓他快逃,趙朔卻唏噓哭了:
“先父總以靈公之死為一大遺憾,,常說會有報應,,今日果然降臨。
就算我跑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全族,,我何忍一人偷生,?
我妻已有身孕,料想他們會放過公主,。如生女,,是天滅趙氏;
若生男,,可名武,,只求諸位替我撫養(yǎng)成人以繼趙氏香火,我死而無恨了,?!?p> 不知他是出于“負罪感”的心理狀態(tài)還是生性懦弱。
總之,,一切倚于“天”就比伍子胥差遠了,。
趙氏五門七百余口,男女老少盡赴法場,,一個不留,。
剎那間愁云滾滾,慘霧漫漫,,天昏地暗中,,屠岸賈可殺了個痛快!
莊姬被母親接入宮中,,逃過此劫,。
但屠岸賈知道莊姬有孕,請示景公后,,下令嚴密監(jiān)視宮中,,如果生男,格殺勿論,!
莊姬果然生了個兒子,,但屠岸賈老賊監(jiān)視得非常嚴密,任何人出入宮門都必須搜查,。
怎么把一個活孩子“偷”出來,?
韓厥束手無策。
趙朔的門客程嬰和公孫杵臼卻想出了好辦法,。
在公孫杵臼的藥箱底部做個夾層,,趁公孫杵臼給莊姬看病之機把孩子帶出來。
回來在門口接受檢查時,,公孫杵臼一個勁兒地嘀咕:
“趙武啊趙武,!
你一哭,,咱倆全玩完。
我這條老命沒什么,,你這條小命可值錢啦,!”
也許是趙氏真不該絕!
趙武一聲沒哭,,公孫杵臼不放心,,找個僻靜地方打開箱子看看,小家伙酣睡正香,!
趙武一生多在夢中,,所以一直沒有什么大的作為。
偷出宮只是“救孤”的第一步,,屠岸賈肯定能分析到這一點,!
第二個難題就是怎么把孤兒藏起來?
在目前“黑色恐怖彌漫”的形勢下,,韓厥那里也不保險,。
而且韓厥在日后的“復仇”行動中居有關(guān)鍵性作用,絕不允許牽連到他,。
程嬰的妻子新近也生了個兒子,,看小趙武餓得可憐,,忙抱過來喂奶,。
看著孩子急不可耐地大口大口吸奶,公孫杵臼的眼淚嘩嘩直淌,,把白胡子粘成一塊兒一塊兒的,。
程嬰想到趙氏數(shù)百口只剩這一條血脈,也心酸落淚,,公孫杵臼卻扯了他一下:
“出去,。”
程嬰疑惑地跟他來到后門外,,公孫杵臼朝四外望望無人才悄聲說:
“有個辦法,,只是我說不出口?!?p> 程嬰急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拿捏?”
“好,!我就說,,我想拿你的兒子冒充趙武獻給屠賊,孤兒定可保全,?!?p> 程嬰點頭:
“好辦法,!”
但回去跟妻子一商量,妻子只是哭,。
公孫杵臼搖搖頭:
“此計不行,。”
程嬰咬了牙:
“由不得她,,我說了算,!”
公孫杵臼嘆口氣:
“母親為了孩子會喪失理性,什么事都做得出,,稍不合拍,,就壞事了,另外想法吧,?!?p> 屠岸賈很快就得到莊姬分娩的消息,馬上通知莊姬把孩子交出來,,回答說是死了,。
屠岸賈大怒: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莊姬當然活人死尸都交不出,,屠岸賈也顧不得進“產(chǎn)房”有“晦氣”,親自入宮來搜,。
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卻是“一無所有”。
審問莊姬,,這位公主除了哭,,有價值的口供還是“一無所有”。
老太后坐在旁邊冷冷地盯著他,,也不敢搞“逼,、供、訊”,。
顯然,,孩子是被他們想辦法送出去了,而且肯定是個男孩,,但他們不肯交代,。
偌大晉國,往哪兒去找“孤兒”的藏身之處,?
猛然,,他想出一個好主意:
通令全國,三天之內(nèi)交出“孤兒”免罪且賞千金,;
五天后把全國滿月內(nèi)的新生兒全部摔死,,誰家敢不執(zhí)行,,連大人一并處死!
這可是條絕戶計,!
趙氏孤兒總能包括在內(nèi)吧,!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兒跑,!
接到通知,,程嬰不得不和妻子攤牌:
“你也知道,我絕不能把趙家的唯一根苗交出,,除非你告密連我一起死,,否則就是全國小兒一齊喪命。
咱們的孩子還是不免于難,!
你是留我,,還是保孩子?
兒子也是我的心肝,,我也舍不得,,但我只能舍子以求義了,你怎么選擇,?”
妻子滿臉都是淚,,緊緊地摟著兒子。
突然,,解開懷又給孩子喂奶,,喂飽后,默默遞給程嬰,。
程嬰抱著兒子也抽抽噎噎地哭了,,但他終是個男人,,抹抹眼淚就去告訴公孫杵臼:
“工作做通了,,我這就抱孩子去自首?!?p> 公孫杵臼搖搖頭:
“你這么去不行,,屠岸賈非常狡猾。
他會詳細查問你孩子的生日,、時辰和怎么偷出來的,。
他知道你是趙宣孟的門客,若再了解到你也新得一子,,必然生疑,。
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p> “那怎么辦,?”
公孫杵臼捋著胡子問:
“死與把這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哪件更難?”
程嬰脫口而出:
“當然死最容易,!”
公孫杵臼點點頭:
“老程,,雖說都是趙宣孟的朋友,你跟他的關(guān)系更深,。
而且我也老了,,就讓我去做容易的,把難辦的留給你吧,?!?p> 程嬰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你是什么意思?”
“我?guī)銉鹤硬氐缴嚼?,你去向屠賊告發(fā)我利用看病之機把孩子偷出,。
他可以了解到你說的全是實話,必然相信,。
你夫妻就用這千金之賞去撫養(yǎng)孩子吧,!”
“那你……?”
公孫杵臼笑了:
“我就去做那件容易的啦,?!?p> 程嬰嘆氣:
“此計很周全,但兄老矣,,我怎忍心看你血染白發(fā),?”
公孫杵臼仍然微笑:
“咱們這種人何曾戚戚于生死?
只是這賣友求榮的臭名要擔很多年,,你可難熬呢,。
所以我把它推給你,還是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