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這明明有男朋友了，還能惹上這種事，也真是挺冤的,，不怪咱們陳年妹妹心里委屈,?！?p> 回宿舍的路上,，唐靜琳看顧陳年的情緒已經(jīng)好很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郁郁,，就和她開起了玩笑,。
“可不是么？如果阿曜知道的話,，肯定又要作天作地了,。不僅找別人麻煩，然后還會鬧我,。他有些時候,，真是挺小心眼的，呵,?！?p> 顧陳年想到了江珩曜，又設(shè)想了一下,，如果給他知道了這些莫名其妙的有的沒的,，可能會有怎樣的‘麻煩’，自己都不禁搖了搖頭,。
想到江珩曜,，顧陳年一邊跟唐靜琳吐槽他，一邊心里又很想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哪怕晚飯后兩個人才通過電話,。
“陳年，你和小江同學(xué)是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的嗎,？那你倆為什么沒有想過,，考同一個學(xué)校，或者考兩所距離近一點的學(xué)校,？”
聽顧陳年主動提到她那每天都要發(fā)訊息打電話的男朋友,，唐靜琳很好奇，她的八卦之心頓起,，問出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每個周末,，那個江同學(xué)都會過來找顧陳年,，，從不間斷毫無例外,，風(fēng)雨無阻,。
他們有時候一起在圖書館學(xué)習(xí)，完成課業(yè),，或是看書閱讀,，又或者一起吃飯散步。
兩個人之間,，無聲時默契,，互動時親密，看上去那么相配,，那么和諧,，那么自然，美好的像一幅畫卷,。讓旁觀者看了,，都心生羨慕。
宿舍里的姐妹們,，多多少少都看到過不止一次,。班里的一些男同學(xué)，也有看到過顧陳年和她的男朋友的,。有的或因為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或懷著其他心思的，還各種拐著彎旁敲側(cè)擊,，跟自己打探過來著,。
唐靜琳和江珩曜打過照面，顧陳年還幫兩個人做過介紹,，互相打過招呼,，她也算是近距離看過那位江同學(xué)和老六的相處,。那兩個人對視時，看彼此的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柔情和光亮,。
唐靜琳為自己宿舍里的妹妹擁有一份甜蜜又穩(wěn)定的戀情高興之余，也曾暗暗希望,，如果哪一天,，自己也那般幸運就好了。
但同時,，唐靜琳心里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既然這兩個人的感情那么好,，好到恨不得一直相守在一處,，時刻看到彼此才滿足，那當(dāng)初,，怎么就沒想過考到同一所學(xué)校,，或者相鄰的學(xué)校呢？
難得老六這次主動談起她的男朋友,，唐靜琳也就很大方直接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他想過的，高考前,，他也和我討論過,，跟我商量怎么報志愿來著，呵,。沒考到一處,，沒選距離近的學(xué)校，是我的問題,?！?p> 拋開那些讓人討厭的人和事，忘掉之前不愉快的插曲,，想到江珩曜,，說到江珩曜，顧陳年的情緒徹底平靜了下來,。
她的臉色,，又回到了平時穩(wěn)定正常的樣子，甚至,，因為可能回憶的事情和江珩曜有關(guān)系,，她的嘴角微翹，神情也是淡淡的愉悅,。
“不過,，高中的時候,，我們雖然關(guān)系很好，但是真的沒有在一起,。那時候,，我和他，算是朋友吧,，很好的朋友那種,。至少，我是那么認(rèn)為的,。高考之前,，我從沒想過，要和他走到一起,。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
顧陳年淺淺地笑了,，挑了挑眉,，抿了抿嘴。那淺笑中,，似乎又夾雜了一絲晦澀和悵然,，還有隱隱約約的自嘲。
“高考結(jié)束后,，我是打算和他徹底分道揚鑣的,。而且，我還試過那樣做了,。我想著,，如果沒什么機會的話，說不定,，我們此后都不會再見了呢,。遺憾，大概會有一點,，但當(dāng)時我并不認(rèn)為我會后悔,。他之于我，大概就是青春時期一段美好的回憶,，也可以了,，足夠了，我是那么想來著,?！?p> 顧陳年呵笑出聲,。
“為什么？你明明是喜歡他的,，而且,，你心里應(yīng)該也很確定，他喜歡你,?！?p> 唐靜琳很聰明，她不僅看出來,，也聽出來了,。大概也是因為，顧陳年似乎并不想瞞著她,，所以,，也沒有絲毫遮掩。
“我那會,，應(yīng)該是喜歡阿曜的,。也許，都不只是喜歡,，可能可以算是,，很喜歡，非常喜歡吧,，哈,。不過，我不會讓他知道,?！?p> 顧陳年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下去,。
“但正因為喜歡他,，我更不想拖累他。我覺得我身處泥濘中,，一直在困境里掙扎,，那是我的命運，我該自己承受,，沒有道理要把無辜的他拖進(jìn)來,。那樣的話，他真的很冤,，很倒霉,。不應(yīng)該的，沒道理要那樣的,?！?p> “他的出身,，本就和我不同，他的命運,，原本就該一片坦途光明,，他的人生，理應(yīng)是一路繁花似錦,。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自己家庭的原因，影響到他,，拖累了他,，我承擔(dān)不起那份壓力，我也不想被自己的理智指責(zé)和譴責(zé),。而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許我拖別人的后腿，成為別人的累贅,，哪怕不是阿曜,，而是任何別的人。我只想自己做那種為別人添磚加瓦,，或是錦上添花的人,。不能是累贅，不能是負(fù)累,。”
顧陳年對唐靜琳笑了笑,，笑容比之前還要更燦爛一些,。然后，她又抬頭望向夜空,，目光一片清明,，眼睛里似乎多了一點亮晶晶的東西。
很讓人動容,。
唐靜琳沒有說話,，她靜靜地聆聽。
“阿曜,，他很好,，陽光樂觀，脾氣也很溫和,，心地善良,，品性純正，好像沒有被很多世俗的東西污染過,。大概是因為,，他的生活一直很好吧,，所以，他的世界里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的困苦和煩惱,。和我,，真的很不同?！?p> 顧陳年描述江珩曜的詞匯很美好,，她臉上的神情也很純凈，以至于唐靜琳看著她的目光都變得心疼和包容,。
“當(dāng)然,，他有時候，是有些小心眼,，會跟我鬧小性,，但我知道他為什么會那樣，所以,，我從來不會真的對他生氣,。”
顧陳年抿著嘴笑,，有一點不好意思和難為情,。
“我曾經(jīng)不太相信，怎么會有人都十七八歲了,，還像個小孩似的,，心里那么干凈，那么純粹呢,。怎么可能呢,？我覺得有點不太敢相信。畢竟,，很多時候,，生活是那么的艱難，還有點,，污糟糟,。”
唐靜琳也笑著點點頭,，表示了認(rèn)同,。
她和顧陳年的家庭情況都差不多，各有各的悲苦和不容易,，還有亂七八糟的一地雞毛,。顧陳年說的，她一下子就懂了。
“阿曜學(xué)習(xí)挺好的,，學(xué)習(xí)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我,，卻需要全力以赴,。你看，這也是差距,。但他的世界里,，不止有學(xué)習(xí)。他喜歡和朋友打球,，愛好拼樂高,，以及拆散很多小東小西，然后再組裝復(fù)原,。他的志向,，是希望自己能像他的媽媽一樣，做個良心醫(yī)生,，并且,，還要是那種比他媽媽的技術(shù)更出色的。呵,，青出于藍(lán),，良性循環(huán)。現(xiàn)在,，他讀了醫(yī),，我相信他會做到?！?p> 顧陳年眼睛彎彎的,，酒窩也更加明顯，她的語氣里也含了一些向往和渴望,。
“琳姐姐，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在特別熟悉的人堆里，也能跟著玩,，跟著鬧,，好像很適應(yīng)很合群?？墒且坏┯龅侥吧?，或者是和那些關(guān)系不熟的人在一塊，我就不行了。我不太擅長社交,，也不太會主動去結(jié)交別人,，因為，不喜歡,，也真的不是很想,。”
“有人說我孤冷,，清高,，傲慢，目中無人,。初中的時候,，還有同學(xué)背后跟老師打我小報告，說我不搭理人,，沒有愛心,，不熱心幫助同學(xué)學(xué)習(xí)。后來,，老師找我去辦公室跟我談話,，我當(dāng)時真是特別詫異和委屈，哈,?！?p> 顧陳年剖析了一下自己的社交弱點，又想起了中學(xué)時的一件往事,，說出來后,，她自己都笑了。
“噢,，那后來呢,？”唐靜琳聽了也覺得蠻有趣的。
“后來,，我跟老師說,，我每天放學(xué)后，都會留下來一會兒,，給問我問題的同學(xué)講解的,，幾乎每天。不信的話,，他可以去班里多問一些同學(xué)看看,。老師大概是看到我真的很錯愕，很驚訝,，又很委屈,，然后，又反過來安撫我了?！?p> “那位老師說,，沒關(guān)系，沒有就好,，同學(xué)之間就是要團(tuán)結(jié)互助的,。他讓我不要不開心，他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然后,，就讓我回去了,。”
“那句話,，我一直記得蠻清楚的,，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印象深刻,。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哈,。后來,，我每天放學(xué)后很快就回家了，再不多留一會兒在教室里,。我不知道是誰背后打的小報告,，但被中傷真的很冤枉，被辜負(fù)心里也真的很難受,。既然付出了很多善意,，卻只收獲了丑陋，我就索性全部都拒絕,，什么都不做了?，F(xiàn)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到底還是少年意氣,，很幼稚?！?p>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我比那會兒,，成長了不少,。哈，至少，會和氣很多,，不會再像那般沖動和賭氣了,。”
顧陳年說完,，自己都樂,，為曾經(jīng)倔強的自己和那些幼稚的行為。
“但是,，我想一個人骨子里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也不是我不想變,，可能還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吧,。也許，那個打小報告的同學(xué),，告的小狀,，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概,，旁觀者清,，人家是看到了我身上一些我自己沒有意識的問題?！?p> “那就是,，我可能真的不是對待每個人都態(tài)度很好，讓人如沐春風(fēng),，也真的不是很喜歡和很多人打交道,。我所接觸的，走得近的,，玩得好的,，大概都是我認(rèn)可的，喜歡的,，樂意接近的,。那么，對于另一部分人來說,，可能我看上去,，真的讓人覺得挺冷漠的?！?p> “現(xiàn)在,，我愿意接受和承認(rèn)這個問題了，雖然,，我好像還是改不了,。長袖善舞好難,，我真的做不到，也真的不喜歡,?！?p> 顧陳年有點哀嘆，有點無可奈何,。有些事情,，她其實也曾偷偷嘗試改過學(xué)過，但到最后她發(fā)現(xiàn),，沒有天賦,，是真的無能為力，自己管不了自己,。
唐靜琳對此,，倒是看得更明白，她安慰顧陳年說：“這是正常的呀,，人又不是人民幣,，哪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只要不影響別人,，都沒關(guān)系的。陳年,，你不要對自己太苛責(zé)了,，別人怎么想怎么看，那是他們的事,，你不用在意的,。”
“嗯,?！鳖欔惸挈c點頭，釋懷一笑,。
“是啊,，后來，我就釋然了,。我知道自己在與人打交道方面的某些障礙,，但它只影響我自己，也礙不著別人,，那又怎樣呢,？如果別人再說我看上去冷漠，清高,，不好接近,，那就隨他們說去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樣的，就行了,。既是天生的，也是后天的,，隨便吧,，無所謂了。而且,，說不定,，給人那樣印象的話，還能給我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呢,?！?p> 換一種角度，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
冷面,，也許就像一把雙刃劍，也有正反,，有弊有利,，有壞有好。
“你是外冷內(nèi)熱的,，我能看出來,。當(dāng)然，你肯定不是對所有人,，或者很多人熱,，你只對你熟悉的，你喜歡的人熱,。我對你的判斷準(zhǔn)確吧,？哈哈。不過,，誰都不是對所有人都熱情似火啊,，總是有無感的、討厭的,，和喜歡的,，很正常的?！?p> 唐靜琳就是善解人意,，連開導(dǎo)別人，都這么春風(fēng)化雨,。
“是的,，琳姐姐你說的對,，哈。我對很多人敬而遠(yuǎn)之的時候,，我也很喜歡別人對我無感,。”
“可阿曜,，他是不管不顧的那種,，他從一開始就完全無視了我的冷淡，主動走到了我身邊,。然后,，他就一直在，從來就沒有離開,。甚至,，我曾經(jīng)態(tài)度那么不好，還對他擺過臭臉,，可他還是沒有跑掉,。”
“你看,，他功課好,，人長得也不錯，哈,，至少,，我是這么覺得?！?p> 顧陳年有點害羞地笑了,。
“然后，他對身邊的人都很好,，人緣也很好,。父母、長輩,、老師們都寵著,，同學(xué)朋友好兄弟一起愉快地玩鬧。他心態(tài)平和,，不爭不搶,，不驕不躁。我覺得,，這一點,，挺難得的?！?p> “如果,，只是這樣,，我欣賞敬佩羨慕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很好,。非常好，特別的好,，好到,，我自己都覺得承受不了他待我的那份好了?！?p> 說到這里的時候，顧陳年心里是既歡喜,，又覺得沉甸甸的,。
“琳姐姐，你知道吧,，我是那種,，怎么說呢？就是別人如果對我很一般,，很疏遠(yuǎn),，很冷淡，或者對我完全無感,，甚至磁場不和不多接觸,，我都OK的，反而覺得沒有負(fù)擔(dān)和壓力,。不虧不欠,，不來不往，大家都清爽,。但我,，真的不太習(xí)慣，別人,，特別是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人,，對我太好，我會有點受寵若驚,，不知所措,，無以為報?！?p> “我不喜歡占別人的便宜,，一丁點兒都不想要。別人對我太好,，我卻沒辦法同樣或者加倍很快就回報回去的話,，我會有很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人家的那份好，哪怕是無條件的,，依然讓我覺得很燙手,。”
“我自己愿意贈人玫瑰,，手留余香,。但是，別人若投我以桃,，我會希望自己有能力,，很快就報之以李?！?p> “如果,，我做不到，沒條件做到,，同等待人家好,，那我會很感恩人家，但不想要那個桃,?！?p> 唐靜琳點點頭，她懂,。
但凡是那種,，成長的過程中，一直以考慮別人,，照顧別人,，體貼關(guān)心愛護(hù)別人為優(yōu)先，而自己卻很少被人真心牽掛,，被人細(xì)心呵護(hù),，被人妥帖對待的人，大多數(shù),，都會像顧陳年那樣,。
忍耐的了數(shù)九嚴(yán)寒，卻承受不了些許溫暖,。
因為,，不習(xí)慣。
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如果一路走過來,，都有很多的缺失和遺憾，都是她愛別人，為別人付出更多,，而把自己放在最后,，那么，長大后,，即使有來自他人的關(guān)愛,，她也會不習(xí)慣。
不自在,，不坦然,，沒辦法理得心安。
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配,，而是經(jīng)年累月,，長久的習(xí)慣。習(xí)慣了付出,，不習(xí)慣獲得,。習(xí)慣了別人優(yōu)先，自己最后,，習(xí)慣了成全身邊人,，而壓抑或者犧牲自我的實際渴望和需求,。
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行為上。
這樣的人,，其實,，很可憐。
唐靜琳看得清楚,，她都明白的,。很多和她家還有顧陳年家庭境況差不多的人家孩子，有很多,，都是這樣類型的,。
習(xí)慣了，對身邊人好,，卻常常忘了自己,。不是他們記性不好，很多時候,，因為愛,，他們會自己勸自己。
當(dāng)然,，也是分情況,，也是因人而異。
至少，唐靜琳自己就不這樣,。她沒有那么重的道德壓力,，也沒有那么沉的心理負(fù)擔(dān)。雖然,，她比顧陳年還年長兩歲多,，也許，除了天性,，還有個原因,，那就是排序。
唐靜琳在家里的三姐妹中,，行三,；而顧陳年，在她家兄弟姐妹中,，最年長,，是老大。
“陳年,，也許,，你要對自己好一點。你是值得的,，你很好,，非常好。你的所有的好,，我看得見,，我想江珩曜之所以那么喜歡你，他看到的只會比我更多,。所以,，不要懷疑，別人對你好,，你接受就可以,。”
唐靜琳真誠地對顧陳年說,，能看得出來,，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顧陳年感受得到來自老大的肯定和鼓勵,，她淺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我會慢慢更好的,，也會慢慢更自信的,，只是,，可能沒辦法那么快?！?p> “年年,，江珩曜對你，我們作為旁觀者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覺得很難能可貴。你要珍惜,，也要好好對他,。當(dāng)然，我們也能看出來,，你對他,，也是真心實意的。兩個人好好相處,，我們都希望你們倆長長久久的,。”
唐靜琳先是給與了顧陳年善意滿滿的的勸說和祝福,，說完了,，她又輕松地開起了玩笑。
“你們家小江同學(xué),，長相也很帥啊,，比那個讓人討厭的封逸都不差呢。不,，咱們不提那個煩人的家伙,。小江同學(xué)每個周末過來找你,，從來都沒有空手過,，有時候新鮮的水果帶很多，連咱們宿舍的姐妹們都沾了不少的光呢,，蹭吃蹭喝不老少,。說起來，我們宿舍什么時候,，也得對人家表示表示,。”
說到這兒,，唐靜琳笑,，顧陳年也笑。
“不用,，他還想謝謝你們呢,，特別是琳姐姐你。阿曜說，有機會的話,，要請你吃飯,，感謝你平時照顧我?！?p> 顧陳年的腦中,，浮現(xiàn)了江珩曜當(dāng)時說的話。
“年年,，你看什么時候合適,，我請你們宿舍里的人吃飯吧。我聽說談戀愛的男孩子,，都是要請女朋友宿舍里的人吃飯的,，叫認(rèn)親是吧？我們宿舍的兄弟們,，也早就想見見你了,，你覺得什么時候可以安排啊,？他們都等著呢,，準(zhǔn)備好好宰我一頓大餐?！?p> “或者,，你宿舍的那個舍長，你們不是一個小班的,，關(guān)系最好嗎,，我們也可以單獨先請她吃飯。我除了要感謝她平時幫我照顧你,，我還要請她幫我監(jiān)督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乖乖的,！”
……
“你看看，你們家小江同學(xué)多會啊,，你很幸運,，年年。你們一定要好好的,?！?p> “是啊，我是挺幸運的,，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好事,，有時候是有點好運加持。我應(yīng)該要感恩??！”
顧陳年附和著唐靜琳了,，然后，她又有些自嘲地說：“可阿曜認(rèn)識我,，也不知道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顧陳年發(fā)出了輕聲的嘆息,。
“年年,，不要這樣說。你是,，還有什么顧慮嗎,？”
顧陳年和江珩曜，兩人彼此都明顯那么喜歡對方,，站在一塊的時候,，看上去也那么相配，唐靜琳覺得顧陳年應(yīng)該大膽和勇敢一些,，不明白為什么她會嘆氣,。
“有顧慮的，很大的顧慮,。我和阿曜,，”顧陳年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下去,，“我們兩個人的家庭情況,，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不是一般二般的大,，說鴻溝,，也許都不算是夸張?！?p> 顧陳年的臉上,，浮上一絲苦笑。
“小江同學(xué)的家庭條件,，非常好,？”
唐靜琳試探著問,。
之前顧陳年說江珩曜的出身好,，唐靜琳以為可能兩個人是一方家庭貧困了些，另一方家庭很富?！,，F(xiàn)在看顧陳年顧慮深深，也許,，江珩曜家的情況,，比她猜測的,，可能還要更高更好的多。
但她不知道,，方不方便直接問,。
“琳姐姐，之前,，咱們聊過一些家里的情況,，我家里，你是知道的,。阿曜那面,，他是他家里的獨生子，他媽媽,，是我們縣城人民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有一定職位的。他爸爸,，是縣委大院一定級別的領(lǐng)導(dǎo)干部,，當(dāng)官的，位置不是最高,，但是也不低的那種,。”
“我高中時候的同桌,，后來去了清大的那個,，他家和阿曜家，是住在同一個大院的,。以前聊天的時候,，無意中聽他說起過。其實,，我對那些體制位置職責(zé)什么的,，也不是很懂。畢竟,，那個世界,，距離我，距離我的生活,，太遠(yuǎn)了,。簡直是，遙不可及,，此生無期,。”
顧陳年說完,，整個人籠罩在孤寂中,，她望向夜空的表情很凝重,，很糾結(jié)，很無助,，也很茫然,。
“后來，我聽我同桌含糊地帶了一句,，他說,，阿曜爸爸的級別，好像比他爸爸的還要再高一些,?！?p> “所以，你看,，雖說,，都在同一個縣，但能一樣嗎,？而阿曜家雖說只是在縣城里,，但不一定比大城市里的一些人家差什么的?！?p> 顧陳年笑的很無力,，很勉強。
唐靜琳聽完了顧陳年說的,，也陷入了沉思,。
這個差距，真不是有錢沒錢那么簡單了,。
“年年……”
唐靜琳試圖安慰顧陳年,，但她又覺得自己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話說。
有些東西,，雖然大家都還年輕,，其實，也是懂的,。
畢竟,，對于唐靜琳來說，那個圈子她也完全不懂,。但她知道,，她村里的那些干部，當(dāng)點這個那個的,，手里有點小權(quán)利,，很多都是牛氣哄哄，平時鼻孔朝天橫著走的,。
至于江同學(xué)家庭的那個圈子和世界,，不管是對于顧陳年，還是對于她來說,，的確是太遙遠(yuǎn)了,，的確不是她們這些人能夠窺視的。
這差距,，不說天塹,，也是鴻溝，還真不是一星半點,。萬一一個不小心掉了下去,，說不定就是深淵。
既然是誰都否認(rèn)不了的事實,，誰都能看得清楚,，又能怎么安慰呢？
難怪顧陳年一直猶豫顧慮,，難怪偶爾會看到她一個人的時候,，會發(fā)呆，會放空,。似乎心事重重,，甚至有些黯然神傷。
唉,，可憐的娃,，她該怎么辦才好呢？唐靜琳心里暗暗地同情,。
一邊是赤裸裸的現(xiàn)實,，一邊是純粹濃烈的感情。
不忍割舍,，卻也為難,。
“琳姐姐，我,，很喜歡阿曜,，非常喜歡。但是,，我卻不敢奢想,，和他一定會有什么結(jié)果?！?p> 顧陳年轉(zhuǎn)頭看向唐靜琳,，很認(rèn)真又很平靜地說。
“平頭老百姓家的女兒,，和當(dāng)官人家的兒子,，你覺得可能嗎,？更別說，我家里兄弟姐妹眾多,，家境比較困難,。這一輩子，我們就算再努力,，也不一定就會怎么樣的,。可能,，也就是滿足溫飽,，或者翻蓋了房子，各自有份賺點小錢的工作,。如果再能過得舒適自在些,，就要很感恩生活了?！?p> “而阿曜呢,，從小到大，都是那種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以后他的人生道路,，工作還有生活，應(yīng)該也是我想象不出的好,?！?p>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哪怕只是看著他,，看著他的笑臉，我就很高興了,。但同時,，我也常常會很自卑，會暗暗難過,。真的很矛盾,，很痛苦?！?p> 顧陳年的語速很慢,，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琳姐姐,，我是想和阿曜在一起的,，想長長久久的走下去。但我，又對和他一起的未來,，完全沒有信心,，我害怕。我怕相處得越久,，感情越深,，萬一后面兩個人不好了,，要散了,，或者不得不分開時，我怕我自己可能會受不了,?！?p> 這么久以來，顧陳年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吐露的心里話,，在這一刻,，盡數(shù)告訴了宿舍里可以信賴的老大。
是的,，沒法跟任何人說,。
能對誰說呢？
說完后,，她的心里,，似乎也輕松了很多。
大概,，是真的憋太久了,。
……
“那，你,，你們……”
“我想過徹底斷了聯(lián)系的,。所以，高考報志愿時,，我偷偷報了距離他學(xué)校很遠(yuǎn)的這里,。但我，心底還是舍不得離他太遠(yuǎn)了,。我想著,，偶爾的，我可能也會想去看看他,。哪怕,，看到他有了新的生活，大概,，我也可以徹底死心了,。我甚至想過，就算不能見面，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也好,。”
“我知道,，應(yīng)該要對自己更狠一點的,，要更堅決一點，那樣才是真的對我自己好,?！?p> 顧陳年的眼里涌出了一些水潤閃亮，她努力微笑,。
“但他找過來了,，他堅持要在一起，看著他的臉,，我就動搖了,。看不見他的時候,，還好,，我還能保持幾分理性，還能管住自己,。但不能看到,，看到了他人，聽他在耳邊說話,，我就沒辦法,，狠下心。我根本,，抵抗不了,，我真的，舍不下,?！?p> 顧陳年的眼眶紅了，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她緊緊地抿著嘴,，低下頭，輕輕擦拭了眼角,。
“所以,，我現(xiàn)在，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著,，就這么拖著算了，再走走看,，再往前走一段,。也許，會有變化呢,？畢竟,，我們都到了新的環(huán)境里了，說不定會有一些……”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放不下,，斷不掉,，舍不得,，又要不起,。”
顧陳年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不想自己將來受傷,，可我也不想傷了阿曜，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我想過長痛不如短痛，也知道該當(dāng)斷則斷,。很多時候,，我都能克制自己的。很多東西,，我都能舍棄的,。有時候，明明很喜歡很想要,，但我跟自己說,，不要貪心，不行的,，時機不成熟,，條件不具備，不合適的,，很多時候,，我都放開了。但對于阿曜,，我的心,，管不住自己的大腦,！”
“琳姐姐，我有時候真的很煩,，我痛恨自己居然會這么優(yōu)柔寡斷,。可我,，真的沒辦法做到……”
兩個人走到了宿舍樓的外面,，停下來，站定,。
唐靜琳輕輕地問出了她最后一個問題：“陳年,，那你，你們,，后面怎么辦呢,？”
……
顧陳年沉默了一會后，視線抬起,，看向唐靜琳,，緩慢卻又堅定地開了口。
“一年,，琳姐姐,，我給自己定了一個期限，一年,。如果一年后,，阿曜還是沒有改變心意和想法，而我,，也還是割舍不下,，”顧陳年長呼了一口氣，看著唐靜琳,，笑了,，“那么，到那時,，我就不管不顧了,。哪怕是飛蛾撲火，我也想,，燃燒一次,！為他，也為我自己,?！?p> “至于，最后到底是什么結(jié)果,，就隨便吧,！怎樣都可以,！”
“都沒關(guān)系?！?p> “他若不離,，我便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