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guān)內(nèi),，

　　數(shù)萬鐵騎已經(jīng)整兵待發(fā),，紅衣黑甲,，大纛如云，站在城墻上遙遙望去看不到邊際,，一大片綿綿無際的長戟之林,，冷森森的寒刃揚起，幾欲映寒戈壁的上空,。

　　所有人都仰頭望著高處那個身影，眼神中沒有對戰(zhàn)爭的膽怯,，甚至很是期待,，期待在那個人的帶領(lǐng)下踏平蠻子。

　　上次是多久,？

　　很多年前了，

　　在他老子的帶領(lǐng)下,，

　　涼州鐵騎揍得蠻子哭爹喊娘,。

　　如今他兒子來了，

　　蠻子又躁動不安了,，

　　那就繼續(xù)揍，揍得蠻子爬不起來,，

　　按在地上摩擦便是,。

　　老子能行，兒子如何不能,？

　　馬鼻喘著粗氣,，戈壁的沙子拍打在鐵甲上傳出細微的啪啪聲，靴底擦過馬鐙的磨廝聲,，聲音都很輕……

　　徐閑腦海中莫名的想起上輩子王昌齡所作的《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正是這涼州鐵騎所在,，蠻族鐵騎不得南下半步。

　　底下人很多,，卻無人聲,，

　　玉門關(guān)本就偏壤，見不到大軍遠征時分別的場景,，少了許多兒女情長依依不舍,，更多的是鐵甲錚錚的波瀾壯闊。

　　底下擺著百十口大缸,，有人正在行列中分發(fā)土瓷碗,，涼州軍中素來禁酒,，不過大軍開拔之日確是例外。

　　缸中是涼州民間盛產(chǎn)的茆柴酒,，

　　茆柴亦作茅柴,，

　　古籍有言：酒之劣者，俗謂之茅柴,。

　　涼州素來苦寒，比不得關(guān)內(nèi)各州郡遍地美酒,，當?shù)孛耖g盛產(chǎn)的酒水也被關(guān)內(nèi)人笑稱為茆柴酒,，更有前人留詩，琉璃盞內(nèi)茅柴酒,，白玉盤中簇豆梅。

　　涼州素來民風彪悍,，

　　笑罵回道彼其娘之,，

　　隨后更是直接把這濁酒的名字定了下來，

　　從那以后茆柴酒在涼州算是出了名，

　　長此以往涼州軍士也愛上了這茆柴酒,，殺完蠻子，提頭歸營,，慶功宴上便是這關(guān)內(nèi)人口中不堪的茆柴酒,。

　　細細看去酒缸中新釀的茆柴酒還未濾清，酒面有酒渣浮起,，色微綠，細如蟻,，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上輩子白居易便如是問劉十九道,。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一壺扶頭酒,，泓澄瀉玉壺,。不如且置之，飲我玉卮醪酒,。

　　茆柴酒比不得竹葉青，桑落酒一類的清冽,；

　　也比不得扶頭酒,、玉卮醪酒一類的醇厚；

　　可偏偏這粗劣的茆柴酒在涼州深入人心,，

　　徐閑接過馬有糧遞過來的海碗，承了滿滿一碗,，底下所有人都端著土瓷碗翹首以盼,，行軍打仗無論怎樣主將都會講上幾句鼓舞士氣。

　　講完,，喝完，摔完，便是北上之時,，

　　“諸位,，飲勝！”

　　大風刮過大纛飄動,，衣角獵獵作響,，

　　原本想著一籮筐鼓舞士氣的話，可脫口而出的還是這么一句,。

　　城墻上,，

　　徐閑拱手高舉海碗，一口飲盡,，

　　“飲勝,！”

　　“飲勝,！”

　　“飲勝！”

　　伴隨著馬匹的嘶鳴,，

　　數(shù)萬涼州鐵騎高呼道,，

　　茆柴入喉辛辣，口感粗劣,，

　　喝完嘴角甚至還有淡綠色的酒漬，可徐閑只是覺得舒暢,，痛快,，比起上輩子喝過那些名酒更勝十倍。

　　“砰……”

　　海碗摔得四碎,，

　　徐閑擦了擦嘴角近幾日所有的煩悶都消失得無隱無蹤，底下數(shù)萬軍士飲完也是學著那人模樣,，揮手土瓷碗摔下,，應(yīng)聲而碎，

　　酒香彌漫在玉門關(guān)內(nèi),，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guān),，

　　大風吹過將這茆柴酒香帶去北方的戈壁,，

　　“去他娘的蠻子！”

　　“我涼州鐵騎北上,，不破金帳終不還,！”

　　徐閑大罵出聲,，

　　“不破金帳終不還！”

　　“不破金帳終不還,！”

　　“不破金帳終不還！”

　　底下數(shù)萬鐵騎翻身上馬,，鐵甲作響,，鐵戟頓地，嘶聲力竭的嘶吼聲在玉門關(guān)內(nèi)回蕩,，地面有沙石飛起，天上的云層被震散,，有飛鳥被驚落,。

　　身旁，馬有糧只是吶吶的看著,，

　　曾幾何時涼州鐵騎有如此氣勢？

　　便是自己領(lǐng)兵尚且不能,，

　　上一次,，還是侯爺領(lǐng)兵的時候吧！

　　“不破金帳終不還,。”

　　馬有糧輕聲念叨著不知何時眼角有濁淚流出,，就像殿下在張府外喊出那句掃平天下門閥時，聽起來是如此的幼稚,，更像是黃口小兒胡言亂語,，可不過短短數(shù)日便讓涼州大地在無門閥。

　　破那蠻子金帳,，又算得了甚,？

　　我等老邁之軀,，隨在殿下身后為這大乾開萬世太平,，哪怕馬革裹尸還也是萬分的榮幸。

　　徐閑看著滿地的瓷碗碎片,，莫名的響起那便宜老爹如果看到如此敗家的場面會不會氣的面色發(fā)白,，想想有些好笑……

　　笑著笑著莫名有些苦澀，

　　就在昨日,，一千二百余重甲鐵騎一人雙騎風塵仆仆的趕來玉門關(guān),，隨行的校尉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只說了一句，

　　“陛下所托,，護殿下性命無憂,。”

　　整整三分之一的編制啊,，那老爹應(yīng)對朝廷大軍本就人馬捉襟見肘,，還是從咬牙擠出這一千二百重甲鐵騎,。

　　放眼望去底下數(shù)萬鐵騎中，有千余人身無寸甲,，只是手中握著鐵戟,，身旁有兩匹高頭大馬，一匹負人,，一匹負甲，那厚重的黑色鐵甲便是遠遠看去也是覺得攝人心魄,。

　　涼州重甲鐵騎是破了蠻族之后花了二十年的功夫才成建制,，曉得其中厲害的巡府司精銳已經(jīng)葬身在了青峽，如今便用這蠻子的血,，讓重甲鐵騎名揚天下,。

　　有趣,，有趣，

　　老爹兒子這便建功立業(yè)去了,，

　　不過這次要讓你失望了,，

　　兒子不僅要讓那蠻子傷筋動骨，還要踏破那蠻族金帳,，站在那金帳頂上撒尿！

　　徐閑舔了舔嘴角的酒漬,，

　　咧嘴一笑,，滿口白牙透著森冷的寒意，

　　遙遙對著北涼城的方向一拜,，走下城墻,。

　　“大軍開拔,！”

　　傳令騎兵在全軍兩側(cè)而去,，

　　數(shù)萬鐵騎如同一股洪流穿過玉門關(guān)往北地而去,，騎聲如雷，身后煙塵震天,。

　　“北上之路便用拓拔部落祭旗吧,?！?p>　　徐閑看著地圖上的輕聲喃呢道,，蠻子四散在這戈壁的綠洲之上，最近的便是這拓拔部落,，部落中引弦之士萬余,，也算是大餐前的前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