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起函城
四月初四,,函城府府衙大堂。
每月逢一,、逢七是函城府衙放告的日子,。
今天來打官司的人似乎格外的多,不對,,確切地說,,是來看熱鬧的人格外的多。
愛看熱鬧是人族的天性,,盡管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歲月,、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輪回,,這個習慣――準確地說是這個惡習,,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府衙大堂欄桿之外,,擠滿了聽堂的蕓蕓眾生:男女老少,,黑白丑俊,就好象一大群逐腥的蒼蠅,,嘈雜喧囂,,象趕集一樣熱鬧非凡。
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大老爺升堂了,!就句話就等同于某個時代的‘大腕來了’一樣,效果立竿見影,,期盼中帶著幾分焦急的戲迷們,,知道正戲要開場了,瞬間安靜了下來,。
衙役照例喊過堂威,,老爺拍過了驚堂木。
與戲臺上好戲要壓軸不同,,今天的府衙大堂上一開場就是好戲,。
西市街綢緞莊的陶家鬧了妖了,出現(xiàn)了兩個陶員外,,完全是一模一樣,,說話、走路無一不像,盤問起過往一切諸事,,兩人都一樣的門兒清,。
陶家上下又苦悶又害怕,只好請官老爺給斷一個真?zhèn)?,順便把妖給除了,。
府尹老爺官威十足,正襟危坐,,一邊聽著陶家人講述,,一邊瞇著眼睛看著腳下跪著的兩個陶員外。
戲迷看客們有的獨自思忖到底哪個是那個真的,,有的低聲咬著耳朵……
變故突起,。
忽然,瞇著眼的府尹老爺眼皮一挑,,隨手抄起了眼前的驚堂木,,一個漂亮的弧線,驚堂木象帶著老爺?shù)难劬σ粯?,準確地飛向其中一個陶員外的腦門,,那個陶員外大吃一驚,來不及反應(yīng),,被驚堂木狠狠拍在額頭上,,頓時頭上鮮血長流,人也被砸了個倒仰,。
老爺擲出了驚堂木之后,,又抓起案上的一方石硯,劈頭蓋臉向另一個陶員外的臉上甩了過去,,硯臺帶著墨汁,,這次飛出了一個黑色連珠狀的拋物線,正擊中另一個陶員外的鼻梁骨,,那人瞬間被砸倒在地,,鼻血混著墨汁從那人臉上流下,畫面顯得無比詭異和搞笑,。
兩個陶員外又驚又怒,,各自齜牙咧嘴爬起身來,胡亂抹了把臉,,分別從懷中抽出短刃,,雙雙撲向府尹老爺。
幾乎與此同時,,人群中有人點燃了一支信炮,,信炮呼嘯著沖上天空,,在極高處清脆地炸響。
信炮聲剛落,,衙門外不遠處便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蹄聲由遠及近,直奔府衙而來,。
府衙大堂外,,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大半人抽出暗藏的兵器,吶喊一聲,,翻越護欄,,朝衙門里面沖了進去。
事情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衙門邊的專業(yè)看客們這才緩過神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別好戲沒看著,,再把今后吃飯看戲的家伙搞丟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看客們立刻做鳥獸散,,很快就逃了個精光,。
府尹坐在官椅上,眼睛瞟著那兩個手握短刀的陶員外一左一右慢慢向自己靠近,,連動都沒動,,只是微微地冷笑而已。
兩位陶員外終于鼓起勇氣向前沖,,但跑了不到三步,就已橫尸在地,。那些預先埋伏在人群里殺手們,,還沒沖到大堂上,有的殺字還沒喊叫完,,就送了性命,。這些倒霉鬼連殺人者的樣子都沒看清,就都稀里糊涂地掛掉了,。
衙外,,馬蹄聲響處,一支馬隊飛馳而至,,騎士皆青紗掩面,,手持強弓,斜挎箭袋,。
只見其中一個帶頭的騎士手一揚,,一只白翎羽箭帶著銳風直奔府尹射去,箭勢迅猛。現(xiàn)在那府尹即使立即躲閃,,也怕是難以幸免,,可那府尹偏偏仍是端坐在官椅上,一動不動,。
其余騎士緊隨其后,,向堂內(nèi)的衙役們接連發(fā)箭。
眼見幾個衙役中箭,,其余衙役們呼哨一聲,,將受傷的同伴連拉帶拽,倉皇間向府衙里面敗退下去,。
騎士跳下馬來,,手提刀劍殺進府衙。
除了滿地睡姿各異剛剛死掉的倒霉蛋刺客之外,,大堂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高高的官椅上,已經(jīng)沒有了府尹大人,,一只透甲長箭釘在高背椅上,,透貫椅背。
騎士中為首的一人,,看了一眼到處橫臥的刺客,,停下腳步罵了聲‘廢物’,繼續(xù)帶人向里面沖去,。
后堂,。
衙役們輕車熟路,一路從二堂退到后堂天井,。
府尹此刻脫了官服,,一身緊身衣靠,完全是江湖人打扮,。府尹的旁邊站著年輕俊逸的府尹公子,。三十幾名衙役依次站在府尹和公子身后。
尾隨的蒙面騎士們很快追到了府衙后堂,,看到被追殺的獵物如此淡定,,眾騎士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但仍緊緊握住兵器,,準備隨時發(fā)動攻擊,。
府尹環(huán)視了一圈蒙面騎士,“各位既然來了,,何必還要藏頭露尾,,弄得象作賊似的,!”
“狗官,我們要為民除害,!”為首的蒙面騎士怒聲道,,故意裝作聲音低沉。
“為民除害,?得了吧,你實在不是演戲的材料,,演得一點兒都不像!就你這智力,,還是回家吃奶的好?!备鼭M臉和善,,看不出是譏誚,明顯也未將對方放在眼里,。
“你,你,,你放肆,!納命來吧!”騎士頭領(lǐng)氣急敗壞,但卻遲疑著沒有動手,。
“還不動手?莫非要回家吃完奶才有力氣動手嗎,?”府尹背過手去,,臉望向天井上方的天空,。
眾騎士齊向后退了一步,。騎士首領(lǐng)提刀的手似乎在顫抖,“你,,你想怎樣?,!”
蒙面騎士們闖進來前還是殺氣滿滿,可是一到了后堂的天井,,忽然從他們心底里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怕什么,,你們不是來殺我們的嗎!動手吧,!”府尹仍然望向天井那方天空。
騎士首領(lǐng)回頭看看身邊的手下,,那些人也都看著他。他們的眼神中沒有了殺氣,,只剩下猶豫和恐懼,。
“動手吧,!你們死在我們手上,,還算為主上盡忠,逃回去就是叛逆,,要灰飛煙滅的,難道你們都想去陰山受萬劫之苦嗎,?!”府尹緩緩地將目光移向騎士首領(lǐng),。
騎士首領(lǐng)握刀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他旁邊的眾騎士仿佛受了傳染,,每個人都開始輕輕地發(fā)抖,。
“你到底是什么人?”騎士首領(lǐng)顫聲問道,,“這個地方究竟有什么古怪?怎么讓人,,讓人如此心慌意亂?”
府尹道,,“這是對死亡的恐懼,,與地點無關(guān),,因為站在你們面前的,都是殺人的祖宗,,有人甚至愿意見到鬼也不愿意碰他們!怎么你連這都不知道,?連對手是誰都不清楚,,也敢來扮殺手,現(xiàn)在的殺手界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別聽他廢話,兄弟們,,殺,!”騎士隊伍中一人吼道,,聲音既驚恐且憤怒。
此人只沖出去三步,,就身子一栽仆倒在地,,死了,。至于誰出的手,,怎么出的手,后面的騎士們都沒有看清楚,。
府尹道,,“羽林衛(wèi),,不過如此!如果來人不是你圖格大人,,在大堂之外,就把你們都清理了,,何必這么費事!別說你區(qū)區(qū)幾十名箭手,,就是幾百人又算得了什么?”說罷朝身后擺了擺手,,“你們也不用再裝了,這一出戲該收場了,!”
話音剛落,,在前廳中箭的幾人紛紛撥下先前插在衣服上的箭,丟在地上,,傲然而立,身上何嘗有半點傷痕,?
騎士首領(lǐng)驚詫道,“圖格,?誰是圖格,?你都說些什么,?”
府尹道,,“羽林衛(wèi)的神射手圖格,聲譽之隆,,如雷灌耳,試問三界之內(nèi),,能躲過圖格神箭的,能有幾人,?”府尹似在稱贊對方的神箭,又似在暗贊自己能逃過對方的一箭,。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底細,?”圖格掩飾不住心中的驚駭。
府尹原地走了兩步,,緩聲道“倘若你躲在百姓身后偷襲,或許還有成功的可能,。從當街上一箭要射中百步之外的我,談何容易,?如果不是羽林衛(wèi)的箭神,,還有誰有這份豪氣和信心?,!”
圖格道,“能稱上神箭的人,,多如牛毛,為何猜到是我?”
府尹,,“因為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和我的兒子搶奶吃的舊事,,希望你還沒有忘記!”
圖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方道,“難道您老是……是義父,?”
府尹道,,“不是老朽還能是誰!圖格,,見到你,義父打心底里高興??!”
圖格道,“義父,,孩兒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可是您的相貌,,怎么變化如此之大?我簡直認不出來了,,可是,聽說您不是早就戰(zhàn)死了嗎,?”
府尹,“我沒那么容易死,!倒是你,,我的孩子,,你很容易受騙啊,!干暗殺你不夠?qū)I(yè)呀,,是不是臨時被抓的差?。俊?p> 圖格臉上更紅了些,,額頭已有冷汗冒出。
府尹道,,“圖格,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可有令牌?如果有王命,,我不會為難你的,?!?p> 圖格道,,“孩兒奉的是密令,沒有令牌,?!?p> 府尹道,“誰的密令,?”
圖格道,,“我不能說!”
府尹道,,“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圖格將頭一低,不再說話,。
這時衙役領(lǐng)班阿三走近府尹道,,“老爺,,要說憑這幾十個人來沖咱們,對手不會這么沒腦子吧,?這些人只是誘餌,。敵人的目的不過在試探我們的虛實?!?p> 聽了這話,,低頭不語的圖格忽然擰緊了眉頭道,“快找掩體躲避,,羽林衛(wèi)的主力到了,,漫天雨箭陣一發(fā),我們就成了活靶子,,快!快,!再不閃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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