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中秋,,風(fēng)中飄浮著桂花的馥郁,,夾雜著花嬤嬤新制果餅的香甜。又有一絲輕悄的琴聲穿林而來,,悠揚,,輕盈,,令人心醉……
“哥哥,何人在撫琴???”
“想是父親吧,父親近日新編了曲子,,母親還特意為此排了舞,。哎呀!可專心作你的畫吧,,如此分心怪不得畫不好呢,!”蘇卓元說罷,松開了和蘇藍楹同握的畫筆,,輕輕刮了刮蘇藍楹的鼻尖,,轉(zhuǎn)身端起了案上的一碗茶。只一口,,杯盞便見了底,。一旁的小囡見了,忙放下手中的刺繡,,為蘇卓元續(xù)上了茶,。
“習(xí)香這菊花繡的確實不錯,形神具備,。我看你也不必在難為自己了,,畫畫沒有天賦,,還是拜習(xí)香為師,好好學(xué)學(xué)女紅吧,!”
說罷,,正在低頭繡花的習(xí)香抬頭輕蔑一笑,繼而又撇了撇嘴,。
“少爺還是不要難為小姐了,。畫畫小姐尚且開通了一竅,可女紅竟是半竅也不通??!你有見過把鴛鴦繡成四不像的?”
說罷兩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好啊,,習(xí)香,連你也敢笑話我,,今天我非在你背上畫個大烏龜不可,。”
說著蘇藍楹便拿著畫筆直追習(xí)香,。習(xí)香忙捂著肚子在廊下四處躲避,,“好小姐,你快放過我吧,,下次不敢說了,。我這身衣服是夫人新制的,若是臟了,,小姐拿什么賠給我,,難道拿你繡的四不像嗎?”
習(xí)香笑得越發(fā)猖狂,,蘇藍楹更是緊追不舍,。院中花朵搖成一片,桌椅擺件叮哐亂響,。
“好了好了,,快別鬧了!”
蘇卓元嚴(yán)厲喝道,,臉上的笑容卻藏不住,。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兩個丫頭才喘著粗氣,,彎著腰停下來,。
“算了算了,我今天就放你一馬,!”
“多謝小姐,!”
蘇卓元笑著搖搖頭,,三人又一起進了屋內(nèi)。
蘇卓元遞來一碗茶,,蘇藍楹一飲而盡,。
“你的菊花可畫好了?!?p> “畫好了,,你自去看吧?!?p> 蘇卓元緩緩走到案前,,拾起畫來,忍不住“嘖嘖稱奇”,!
“這畫頗有意境呀,!看菊非菊,實乃螃蟹呀,!”
蘇藍楹撅著嘴一把奪下哥哥手中的“螃蟹圖”,,幽幽嘆了口氣,“畫,,繪神而不繪形也!最美的風(fēng)景收在眼底,,長留心中,,何必強行拘在紙上。繪畫的人,,自不必看畫賞美,;而看畫的人又有幾個能真正體會作畫者當(dāng)時的心境?!?p> 蘇卓元和習(xí)香聽罷,,收了笑容,眉頭一顫,,若有所思,。
“好了好了,我們楹兒琴棋書醫(yī),,樣樣出類拔萃,。這畫嘛,學(xué)不學(xué)也不打緊,!”
“是啊是啊,,小姐?!?p> 兩人忙安慰起蘇藍楹來,。
“我到不甚在意這畫如何,,只是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竹煙閣里面看看,偏生娘親不許,!”說罷,,蘇藍楹垂頭喪氣的揉弄著手中的畫。
“楹兒,,母親不讓你去自是有母親的考量,。你年紀(jì)尚小,竹煙閣內(nèi)機關(guān)重重,,對于你來說實在是危險,。”
“那哥哥你偷偷帶我去吧,!我保證絕對不亂跑,!”蘇藍楹眼睛里閃著星光,任誰也不忍拒絕她……
“第三百二十六遍,,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不要想這些外門邪道,勤勉讀書才是正途,!”
蘇藍楹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眼底仍透著堅定。她明知道蘇卓元不會答應(yīng),,可每次還是一遍一遍的纏著他,。
廊下,一小童行色匆匆,,面露喜色,,穿廊而來。
“稟少閣主,,閣主吩咐你和小姐速去棣萼軒會客,。”
“可是浮君來了,!”蘇卓元忙放下茶盞,,喜出望外的詢問小廝?!盎厣匍w主,,正是?!?p> “浮君,?”
“啊,就是路伯伯的兒子路云,,你還沒見過,。浮君腳程還挺快,,前些日子來信說要回京,我原想著沒那么快,,沒成想離中秋還有三五日,,他就來了?!碧K卓元字音還未落下,,人早已躍出門外。小廝引著蘇藍楹出了門,,習(xí)香緊跟其后,。
穿過廊宇,來到門前,,在人影掩映下,,那人一襲玄衣立在廳中,蘇卓元正拉著他寒暄,,他腰間別著的那管玉簫簫面被磨的光滑,,遠遠望去,像極了霜降那晚瀉在翠竹上的月光,,簫上所垂花穗絲線微有脫落,,顯得有些參差不齊。他形容雖有風(fēng)塵仆仆之感,,幾縷凌亂的發(fā)絲卻難掩他那明朗俊秀的面容,。他明明笑得那么舒朗,蘇藍楹卻真切的感受到那他似乎在極力掩飾的憂傷與孤獨,。那么真切,那么無原無由……
“楹兒,,快來見過你路云哥哥,,他前些年一直在佘山修學(xué),近日方回京,?!碧K父見蘇藍楹傻傻的站在門外,忙招呼道,。聞聲,,路云還來不及收了笑容,側(cè)身便撞上了蘇藍楹熾熱的目光,。蘇藍楹見狀也展露笑顏,,盈盈走近路云,欠身行了個萬福禮,。路云一時看出了神,,急急回禮,。
“此次回京,有些匆忙,,這枚禁步便算是楹妹妹的見面禮,,萬望勿怪?!闭f著路云從懷中掏出一枚通體為琉璃光色,,精雕著彩鳳圖樣的禁步。別的先不說,,禁步下托著的兩顆黑曜石已是價值連城,,能以一城之價為陪襯的絕非凡品。蘇藍楹見狀有些不敢受禮,。
“云兒,,這可是你母親以前最心愛的物件兒,你留著做個念想吧,,楹兒尚且年幼,,這個禮物太貴重了!”長公主雖過身多年,,蘇母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故人舊物,,眼神里流露出對路云的憐惜之情。
聞言,,蘇藍楹還沒等路云開口便接過了他手中的禁步,,“既是路云哥哥娘親的心愛之物,楹兒必定妥善保管,。以后,,楹兒就和路云哥哥一起想著路伯母,你就不再是一個人了,?!边@么多年來,路云心底里最深處的孤獨與想念被眼前這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一語中的,,路云心里頓時漾起一股暖意,。
“早在信中聽聞藍楹妹妹伶俐可愛,今日一見,,方知世上真有像泉水一樣干凈明快的人,。母親留給我的還有一管卿月簫,如妹妹所言,,以后這枚禁步便勞請妹妹替我‘保管’吧,。”
“嗯?!碧K藍楹點頭應(yīng)道,。
蘇父笑著解釋:“楹兒自幼沒出過竹林,不懂禮數(shù),,生來想什么說什么,,哈哈哈……”
眾人皆笑。
此次路云回京,,蘇家與路家本打算齊聚為路云洗塵,,不料京中突生變故,邊境守將績王通敵賣國,。樂浪城一直以來是南北往來商貿(mào)出行的要地,,實屬歷史遺留問題,自前幽國被燕梁兩國瓜分蠶食后,,前幽國遺民便聚集于此成為沙匪踞險以抗,。此次績王突叛,樂浪城幾乎全被北燕占領(lǐng),。眼看大梁從此就要陷入被動的境地,,大梁陛下震怒不已,原本應(yīng)沉浸在節(jié)日歡樂氣氛里的金陵城霎時間人人自危,。路昌奇臨危受命,,前往邊境調(diào)查事情始末,押解一應(yīng)人等入京,。路云念及蘇家當(dāng)年的撫育之恩,,京城中又卻無故舊,連侯府都未回便只身來了竹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