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涼
那年的冬至,,一場大雪斷斷續(xù)續(xù)的下了月余,。
最后,陛下居中裁決,,邊關(guān)的這場大戰(zhàn)始終也沒有打起來,。
績王一案終究塵埃落定,,大梁朝廷借機(jī)敲山震虎,年下各大藩王絡(luò)繹來朝,,倒是比往年更加謙遜有禮,。
所有人都在期盼著,期盼著來年的豐收能解當(dāng)下大梁的危局……
大年初三,,風(fēng)雪剛停,,虞懷瑾就駕著錦車馬不停蹄的來了侯府,想是這幾天的守歲拜年把他給悶壞了,,腳都還沒入門就說道,,“小路……額!”想到現(xiàn)下路云住在京城,,這過完年的第一天來侯府拜謁自然要先問候侯爺啦,,慌忙改口道,“侯爺在府嘛,?虞懷瑾前來給路伯伯拜年,!”
“虞公子,侯爺去城外巡防去了,,世子在府中,,奴才這就去通傳?!?p>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去找他玩吧!”
虞懷瑾知道侯爺不在府,,一改剛才儒雅的姿態(tài),,也顧不得禮節(jié)舉止了,蹦蹦跳跳的就往內(nèi)院去了,。
其實虞懷瑾打心底里是十分敬重路侯爺?shù)?,而敬重的另一種說法也就是畏懼。這也難怪,,路侯武將出身,,舉手投足無不讓人感到威懾四方,,加之路侯不茍言笑,氣質(zhì)古板之處比起虞懷瑾的老爹虞中書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虞懷瑾的老子換成路昌奇,,那以他那輕跳的劣性,肯定一天被打三百次,。
所以虞懷瑾也十分“同情”路云,,因為路云那三捶打不出兩句話的悶脾氣多半是承自他父親。從小到大虞懷瑾都“擔(dān)心”路云那笨嘴拙舌的樣子怎么能騙到媳婦呢,?
“小路云,,我來給你拜年啦!侯爺不在家,,帶你去夕水街耍耍,!”虞懷瑾一臉猥瑣,聲調(diào)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誰都知道夕水街聚集著勾欄瓦肆,,秦樓楚館,雖然熙攘熱鬧,,卻也魚龍混雜,。這年都沒過完,虞懷瑾就要去花團(tuán)錦簇之地,,他當(dāng)真是不怕被中書令給打斷腿,。
路云一臉嫌棄,略皺了皺眉,,抓起一個橘子就向虞懷瑾砸去,,虞懷瑾眼疾手快的捉住,悠哉悠哉的吃起橘子來,,“怎么……不愿意去啊,,我還提前讓小廝在一品軒定了位子呢!你可知道今天這一品軒可是千金難買一席,!”
路云一時語塞,,“咳咳咳……原來是要去一品軒……額”
“不然你以為要去哪?”
“額……沒哪……”
虞懷瑾敏銳的嗅到了一絲羞澀的味道,,他慢慢湊近路云用書遮住的臉龐,,用力扒開書,看到了路云早已羞紅的臉龐,。
“啊……小路云,,你春心動矣!”
“好了好了,不是要去嘛,,快走吧!”
一路上,,虞懷瑾都在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路云,,路云幾次差點沒忍住揍他一頓。
好容易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店中,,兩人已經(jīng)出了一身虛汗,,此刻飲三杯雪花酒最是舒暢。
今天的席位依然是二樓的雅間,,虞懷瑾扒著窗戶四周巡視了一番,,才寬下斗篷落座,路云給他斟了滿滿一杯酒,。
“路侯怎么大年下的都不在京城,?”
“父親到城外安防去了。今年情況特殊,,許多事情父親不親自去看看總是不放心的,。”
“??!怎么危局還沒解嗎?你不是說只要我們不主動出兵,,北燕就毫無辦法了,。”
路云并未抬眸,,送到嘴邊的杯盞停了又停,,最后一飲而盡。烈酒嗆得五臟六腑撕扯般的疼痛,,他長舒一口氣,,反問道,“你覺得我們的危局怎么樣才算是解了,?”
虞懷瑾眨了眨纖長的睫毛,,怔了怔,若有所思的說:“危局要解,,自然是我們不再受制于人,,有足夠的力量與底氣能遏制敵人,不再受脅迫,?!?p> “那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有實力與北燕一戰(zhàn)嗎?”
虞懷瑾不再說話,他雖不懂領(lǐng)兵打仗的事,,但他曾親眼看見過城外的餓殍,,現(xiàn)在尚未開春,要打必勝之戰(zhàn),,大梁確無把握,!
“樂浪城之事已過去數(shù)月,世事已經(jīng)滄海,,我想他們開春之前必定會有行動,!”
路云語氣森然,雖然虞懷瑾聽了個一知半解卻也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又想起了這幾天來,,在虞中書忙里忙外之余,自己還給父親添了許多的麻煩,,不由得內(nèi)疚又自責(zé),。
雅間里一片死寂,兩個少年都有著各自的心事,。
一陣馬蹄聲踐踏而來,,路云撐開側(cè)窗,看見的是父親帶出去的巡防隊伍,,而人群中卻并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
“是路侯的參將謝方,哎,?怎么不見路侯,?”
見路云不說話,虞懷瑾拐了拐路云的手臂,,眼睛斜睨,,“哎!你剛才說的行動是什么呀,!”
路云合上窗,,“西涼!”
“什么……西……涼……”乖乖,,這怎么又和西涼扯上關(guān)系了,。
竹煙山,寒竹上凍滿了霜色,,一片墨青色掩映下,,屋舍的炊煙裊裊升起。
屋內(nèi)的熱茶沸騰,,清香撲鼻,,一切都是那么安詳寧靜,。唯一與之格格不入的便就是一身戎裝,愁容滿布的路昌奇,。
蘇伯純和從前一樣,,從容不迫為兄長制著茶,洗盞,,溫杯,,醒茶,高沖,,低泡,一套動作從容舒展,,教人賞心悅目,。
蘇伯純神色安然,抬手倒上香茗,,送到路昌奇手邊,,路昌奇收回愣住的心神,一飲而盡,。
“兄長要是這般牛飲,,我可不泡了!”蘇伯純嘲弄著,,作勢要收回茶盞,。
從前,路昌奇也是個喜愛詩韻茶香的雅士,,最喜歡蘇伯純?yōu)樗莸牟?,每每都要?xì)嗅一番才舍得抿抿喝下。
聞言,,路昌奇一臉囧色,,憨厚的摸摸頭,蘇伯純淡淡一笑,,又幫他倒了一杯茶,。
“兄長可是有心事?”
聞言,,路昌奇散去的愁云又重新聚攏起來,。
“讓我來猜一猜!西涼,!”
“正是,!”
繼而,只當(dāng)桌上的香茗是解愁的烈酒,,端起來又是一飲而盡,。蘇伯純只得又為他續(xù)上茶,。
‘酒’入愁腸,心里的話總要一吐才快,?!氨毖嘌劭刺翎叢怀桑瓟n西涼正欲入侵我大梁,。如若防范不利,,大梁崩塌就在眼前了!”
路昌奇心中憂慮至極,,雙鬢的白發(fā)似乎又增添了不少,。蘇伯純深知兄長年下著戎服而來,必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也不再遮掩,,開門見山的說:“兄長要我如何幫你?要幫你做到何種程度,?讓北燕與西涼連縱不成,?”
路昌奇喜出望外,“賢弟當(dāng)真有辦法能解大梁危局,?”
“數(shù)日前,,我曾得到消息,西涼此次送入北燕和親的珂琪娜公主已經(jīng)抵達(dá)樂浪城,,因水土不服病倒了,。若想破壞此次連縱,這位公主極為關(guān)鍵,!”
路昌奇的眼瞳一翕一合,,敏銳的捕捉著蘇伯純話語間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殺了和親公主,?我也想過,,但是如果這位公主死在樂浪城,恐怕難以讓兩國就此翻臉,。樂浪城眼下雖是北燕掌管,,但人員也實在是過于復(fù)雜,不能讓西涼認(rèn)定公主死于北燕人之手,。還是等公主進(jìn)入北燕再下手比較好,,只是有些難了!不過為了大梁,,也值得孤注一擲,!”
蘇伯純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差點沒被路昌奇給嚇得吐出來,“咳咳咳……兄長歷經(jīng)沙場多年,,當(dāng)知如此是下策,。況且一個和親公主本來就是這場戰(zhàn)爭的受害者,,路兄也下得去手!”
路昌奇忙收起了眼底的殺氣,,又是一臉疑惑,,“不殺?那你有什么辦法,?”
蘇伯純笑而不語,,良久才說,“兄長當(dāng)真是當(dāng)局者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