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公主出嫁多年,,依然在曹真府中享有尊崇的地位,,并且保留了當(dāng)年的院落,。曹真的夫人任氏別說反對,,連和她平起平坐的資格都沒有,。
當(dāng)然曹苗的生母崔夫人也不在她眼中,,兩人還有過明爭暗斗,。只不過崔夫人已經(jīng)死了多年,,那點小恩怨早就煙消云散,。如今看到神智不太健全,,言語間還有些稚氣的曹苗,心中更多的是憐惜,,只覺得他說得有理,,并不計較他的失禮和唐突了。
德陽公主設(shè)宴款待曹苗,,夏侯玄陪坐,。
曹苗眉開眼笑,陪著德陽公主說話,,高興了就拍著案幾大笑,,傷心了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號陶大哭。興之所至,,起身跳舞,,為德陽公主表演了一段機械舞,滑稽的動作,,配以生動的表情,,逗得德陽公主繃不住臉,只得放下矜持,,莞爾而笑,。
幾個侍候的婢女也看得有趣,相視掩唇而笑,。
“這孩子……”德陽公主一邊笑一邊搖頭,,暗自憐惜。曹苗和夏侯玄同齡,,可是他病了十年,,這十年仿佛從未長大,還像個十歲的孩子,,處處透著天真,、幼稚。
曹苗跳得累了,,一屁股坐在德陽公主身邊,,抱著德陽公主的手臂,。“公主,,你可得管管太初,,別再和鄧飏那些人一起鬼混。二十歲的人了,,該干點正事,,為陛下分憂。整天清談有什么用,?這大魏江山是打出來的,不是清談?wù)劤鰜淼??!庇洲D(zhuǎn)頭看著夏侯玄,語重心長地說道:“太初,,你們要努力啊,。”
德陽公主連連點頭,?!澳阏f得對,你說得對,,回頭我督促他,。”一邊說一邊狠狠的瞪了夏侯玄一眼,。
夏侯玄很無語,。
曹苗靠在德陽公主肩上,嘆了一口氣,。明明是個成年人,,偏偏讓人有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拔夷?,是個病人,這輩子也沒什么大出息,,就盼著大魏江山永固,,做個富貴閑人。如果還能常常像這樣,,靠在公主身邊,,就此生無憾了?!?p> 德陽公主本想推開曹苗,,聽了這句話,,心中不軟,只好由曹苗抱著手臂,。
曹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身體慢慢滑倒,,將頭倚在德陽公主的腿上,,打起了鼾。德陽公主低頭一看,,見曹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副心滿意足的愜意,睡得正香,,一時倒不忍叫醒他,。
夏侯玄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在一旁侍候的阿虎和青桃交換了一個眼神,,悄悄的挑起了大拇指。青桃起身上前,,向德陽公主施了禮,,告了罪,讓阿虎背起曹苗,,告辭出門,。
德陽公主看著曹苗消失的方向,撫著剛剛被曹苗抱過的手臂,,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太初啊,這允良雖說有些瘋癲,,還有些粗鄙,,可是話說得在理。我大魏的江山是打下來的,,不是清談?wù)劤鰜淼?。如今吳蜀未滅,天下未安,,正是爾輩效命之時,,豈能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你看你們論了那么久的道,,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夏侯玄很尷尬,,起身離席,?!澳赣H教訓(xùn)的是,我一定銘記在心,。其實這些天,,我也沒閑著。前些天上了個關(guān)于九品官人法的奏疏,,陛下已經(jīng)看了,,說是有些見解,命我再上書,,詳細解說,。今天本打算去和子元、媛容議議,,沒曾想,,遇到了這件事?!?p> “九品官人法?”德陽公主黛眉輕蹙,,沉吟了片刻,,手指輕叩?!斑@件事涉及太廣,,你可要小心些,不可操之過急,?!?p> “喏?!?p> “不過,,你能得到陛下的認可,也是一個好消息,。我們這位陛下啊,,實在有些讓人摸不清脾氣。別的不說,,突然召雍丘王來朝,,雍丘王到了京師,他又不理不問,,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侯玄苦笑,卻不敢輕易發(fā)表意見,。他知道母親在想什么,。舅父曹真身為先帝托孤大臣之一,,卻被皇帝派到長安,遠離中樞,,再加上父親夏侯尚早逝,,對朝廷的影響漸微,母親自然不甘心,,希望他能更進一步,,繼承父親、舅父的權(quán)勢,,成為第三代重臣,。
可是這談何容易。
——
驃騎將軍府,。
司馬師負著手,,緩步走進了夏侯徽的房間,揮揮手,,示意婢女們退下,,走到榻邊,悄悄地坐下,。
夏侯徽頭上裹著暖額,,半靠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手邊放著一卷書,。聽到司馬師的腳步聲,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嘴角挑起一道淺淺的弧,。
“酒宴散了?”
“散了,?!?p> “今天又談了些什么新題?”
“新題倒沒有,,有一道舊題有了新義,。”司馬師說道:“你知道太初為什么沒來嗎,?”
夏侯徽睜開了眼睛,。“不是說有急事嗎,?”
司馬師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戲謔,。“哪有什么急事,。他被那個瘋王子打破了鼻子,,見了血,。”
夏侯徽沉默片刻,?!扒Ы鹬樱淮固?。他與瘋子做口舌之爭,,自取其辱?!?p> 司馬師拉起夏侯徽的手,,輕輕撫著?!版氯?,你說,他是真瘋,,還是裝瘋,?”
“真瘋又如何,裝瘋又如何,,難道還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不成,?”
司馬師眼神閃爍,欲言又止,。他低下頭,看著夏侯徽的手,?!八羰窃谟呵穑匀幌撇黄鹗裁达L(fēng)浪,??墒堑搅司煟蔷筒缓谜f了,。你知道么,,他曾對昭伯說,你父親征南大將軍去世,,太初不能繼其位,。如果大將軍過世了,昭伯能不能繼承大將軍的權(quán)勢,。如果大司馬再出什么意外,,而長思又不能接替的話,宗室領(lǐng)兵的慣例被打破,,對大魏江山不利,?!?p> 夏侯徽瞥了司馬師一眼?!澳阈奶摿??”
司馬師苦笑?!斑B一個瘋子都這么說,,朝中會有多少人猜忌我父子,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別人說什么并不重要,,重要是的陛下召雍丘王父子進京,有可能起用雍丘王,,阿舅有可能失去兵權(quán),,卸任還朝,從此像陳長文一樣賦閑,?!?p> 司馬師點點頭,一聲輕嘆,。
夏侯徽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阿舅能拖住陸遜嗎?這時候可不能授人以柄,?!?p> 司馬師低著頭,眼角一陣抽搐,,半晌才道:“兵不厭詐,,我阿翁也只能盡力而為,不敢確保,。你也知道的,,這陸遜慣于用詐,先是騙了關(guān)羽,,后來又騙了劉備,,誰敢保證他不會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