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謝，醒過來就好,，”淩如見錢潘已經(jīng)緩過氣的樣子，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我此番，是來告別的,?！?p>　　“小姐可是要回京城了,？”榮氏問,。

　　“是，”淩如點點頭,，“所以我來問你們要兩件東西,。”

　　“小姐,，您盡管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都給你,！”榮氏扶著錢潘,，一臉堅定地說。

　　“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只是悅兒和小容的賣身契而已,。”

　　“相公,，那賣身契可還放在賬房里頭,？”榮氏偏頭問著錢潘，他回答‘是’,。

　　“小姐,，那您先在這兒坐著，我去賬房里幫您把賣身契拿來?！睒s氏把錢潘放平在床上,，然后和淩如打了個招呼后，就走出了房間,。

　　“姑娘,，老夫在外游歷已久，也是時候回宗門了,，不必挽留,。”見榮氏離開,，楊易輕撫胡須,，十分和藹地笑道。

　　“您慢走,?！睖R如嘴角抽了抽，但她的語氣還是恭敬地讓人挑不出錯處,。

　　楊易點了點頭,，然后將一只手背在身后，仰頭不急不緩地離開,，微風(fēng)將他的衣袍略微吹起,，遠觀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縹緲。

　　在他們二人離開后,，房間里就只剩下了錢潘和淩如兩人,，寂靜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才被人打斷,，

　　錢潘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扶著床欄坐直了身子，然后就要掀開被子下床,，但淩如開口攔住了他,，“你病剛好，再休息休息吧,?！?p>　　“......”錢潘停下手里的動作，默默躺回床上,，然后才應(yīng)了聲：“好,。”

　　淩如見狀,，也沒有覺得不對,，她只是隨意地在房間里找了張椅子,，便乖乖坐下，等著榮氏把賣身契帶來,。

　　但是這時候,，房間里卻突然傳來一陣隱忍的抽泣聲，若是不仔細(xì)聽,，就會被忽略掉,，淩如睜大了眼睛，看著躺在床上抹眼淚的錢潘,，不解地問道：“你哭什么,？”

　　錢潘沒有回話，只是又兀自哭了一陣,，然后才啞著嗓音說了些無關(guān)的話,，“我在昏迷的時候，生前發(fā)生的一切都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子里轉(zhuǎn)個不停,?！?p>　　“我看到了我剛當(dāng)上淩家管家的時候，那副慌張而激動的模樣,，看到了我娶榮娘時的開懷大笑,，也看到了澄兒剛出生時我初為人父時的無措......”

　　傳言人在死的時候，會以很快的速度回憶生前的一切,，所以淩如對錢潘說的這些話倒是沒有不解,。

　　“可是啊，這些很快就過去了,，我唯一不能忘的就是當(dāng)初我派人把小姐扔下懸崖的場景,，”錢潘用右手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似乎是害怕看到淩如看自己的眼神,，“說來可笑，那還是我第一次殺人,?！?p>　　“大夫人命令我殺小姐，而且要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我實在是怕啊,，這輩子沒殺過人，所以本該放在小姐茶碗里的毒藥,，硬生生是被我換成了蒙汗藥,。”

　　“我不敢殺人,，所以我喊了那兩個家丁將您扔下去,，想著只要不是我直接動的手,，那我心里的罪孽也能少點兒?！?p>　　“造化弄人,，誰都沒料到小姐沒死成，您不僅回來了,，還救了我這個本該死了的人,。”錢潘低聲笑了兩句,，但沒人能從那笑聲里聽出什么喜悅,，那笑聲里只有無盡的自嘲。

　　淩如對他突如其來的這番話,，一時之間想不出回答,，所以愣在了原地。

　　“小姐,，您是個好人,，您會有好報的?！卞X潘沒頭沒腦又冒出了這么一句話,，也許他現(xiàn)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娘,，我爹他真的好了嗎,？”錢澄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榮氏的腳步聲,。

　　“對了,，”淩如突然開口，“錢澄這幾日為你的事,，精神頭不太好,，你要和榮氏好好開導(dǎo)他，不然我怕日后,，錢澄這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

　　她對錢潘煽情的話,，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她只好轉(zhuǎn)移話題，雖然這話題轉(zhuǎn)的很是生硬,。

　　錢潘：“小姐提醒的是,，小人會記在心里的?！?p>　　而榮氏這時,，也推開門,，帶著錢澄走了進來。

　　“爹,！”錢澄一進門,，就快速向床邊跑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錢潘如今的模樣,。

　　“澄兒,，爹沒事?！卞X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錢澄那毛茸茸的小腦袋。

　　似乎是確認(rèn)自己的爹真的沒事了,，錢澄這才癟著嘴,，鼻子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

　　“小姐,，您別見怪,，澄兒他確實是嚇壞了?！睒s氏說著就把賣身契從自己的懷里拿出,，然后遞到淩如懷里。

　　淩如伸手接過,，看了兩眼確認(rèn)后,，就收了起來，打算離去,，畢竟接下來就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她還是別打擾為好。

　　但榮氏卻緊張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那位高人呢？”

　　凌日答：“走了啊,?！?p>　　“那、那他可曾交代什么,？”榮氏十分慌張，臉上因錢潘醒來的喜色也隨之被沖淡了些,，“比如如何消除我家相公二叔的怨氣,？”

　　聽到她這話，淩如才明白了榮氏緊張的原因,，所以她略微思考后說：“只要讓錢潘多做些好事,，他二叔的怨氣就會被善意轉(zhuǎn)化,，然后二叔就能慢慢變成普通鬼魂，從而去轉(zhuǎn)世,，不再纏著錢家后人了,。”

　　榮氏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p>　　“嗯,。”淩如把自己的袖子從榮氏抽出來,，然后就離開了錢潘的房間,，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里,，小容和悅兒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站在院子門口等著她。

　　“小姐,，您去哪兒了,，奴婢和小容姐姐一直找不到您人，還在擔(dān)心著呢,?！睈們鹤叩綔R如身側(cè)說道。

　　“沒什么,，只是去找錢潘要了兩件東西,。”淩如從懷里把賣身契分別交給她們,。

　　認(rèn)出自己手里是什么東西后,，悅兒驚叫一聲，“啊,，小姐,，這是.....”

　　“賣身契，”淩如對悅兒如此大的反應(yīng)先是困惑了一陣,，然后才后知后覺地說道：“你可能不認(rèn)字,，但這確實是你的賣身契?！?p>　　“不是的不是的,，”悅兒急急忙忙擺手，“奴婢認(rèn)字,，只是這賣身契,，不該小姐您自己收好嗎,，為何要給奴婢們?！?p>　　在衛(wèi)國,，下人的賣身契都是牢牢捏在主子手里，有這賣身契,，下人的命就被抓在了主子的手里,，即便主子要她們死，她們也不得說個不字,。

　　一般而言,，除非主子遣散她們，否則這賣身契是絕對不會交到她們手上的,，所以悅兒才會如此驚訝,。

　　“這賣身契，要燒要留,，都隨你們處置,。”淩如不覺得一張紙就能把一個人捆在自己身邊,，悅兒和小容若是真心想跟著她,，賣身契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在她們眼里,，這卻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淩如才會把它從錢潘手里要回來。

　　悅兒和小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都將手里的賣身契捏緊,，然后才異口同聲地答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