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后,,淩如還擔心悅兒的情況,,因而便又去了她的房間看了看狀況。
宮重燁獨自一人回到房間里,默不作聲地思考著什么,,房間里沒有點蠟燭,只有皎潔的月光從窗戶偷溜了進來,在地板上留下一層清淺的銀霜,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船在湖里航行時激起的小小水花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宮重燁游離的思緒也隨之回籠,他抬頭望向門口,。
淩如就站在那里,,她穿著淡雅如天的藍色長裙,腰間墜著一根碧綠色的玉佩,,玉佩下還搖晃著幾綹紅絲,,被晚風輕拂著,她濃黑如墨的青絲散下,,只用一根白色的發(fā)帶輕輕束起,。
她嬌媚明艷的臉因受月光洗禮,多了幾分疏離和月中仙的縹緲,,但她看他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冷淡,,反而溫柔的像是春季暖暖的江水,只消一眼,,便叫人淪陷,。
“川川,不點蠟燭,,你一個人在房間里不怕嗎,?”淩如走到桌邊,拿起火柴將其上擺著的一根紅燭點燃,,因抬起手的緣故,,她的衣袖輕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若玉的手腕,。
“不怕,,”宮重燁本以為點完蠟燭以后,淩如就會離開,,但誰料她居然向床邊,,也就是他所在的方向走來,所以他又接著問:“你還不走嗎,?”
“走,?”淩如像是被他這個問題給逗笑了,眼睛彎了彎,,“我能走哪兒去,,我不要睡覺嗎?”
“睡覺?睡這兒,?”宮重燁指了指他身后的床,,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復以后,他當即就別過臉說:“那你睡好了,,我不睡,。”
“瞎說什么呢,,你一個小孩子,,不睡覺怎么行?!睖R如很熟練地把他抱起來放到床的里側(cè),,然后自己也跟著上了床。
但宮重燁被放到床上以后,,卻是立馬站起身子,,想要往外走,但一道輕微的‘阿嚏’聲,,卻讓他的動作給頓住了,,他轉(zhuǎn)頭看著正摸著鼻子的淩如,問:“著涼了,?”
“我之前光顧著悅兒,,把自己給忘了,估摸著是我一直穿著濕衣服,,所以不小心被凍著了吧,。”淩如看著宮重燁突然變得僵硬的神情,,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所以笑著安慰道:“川川,別擔心,,我身子好得很,不會這么容易倒下的,。對了,,你不睡覺,想去哪兒,?”
“......”宮重燁沉默了一陣,,才微微抿唇,開口說:“我哪兒也不去,?!?p> 他默默地躺回床的最里邊,幾乎是挨著墻睡的,而淩如見他這幅樣子,,卻是‘噗嗤’一聲笑了,。
宮重燁原本就不平的心緒,被她這番清脆的笑聲攪亂的更加不寧,,所以他開口問:“你笑什么,?”
語氣里是他不自知的在意。
“我笑你,,怎么這么小心謹慎,,我一個姑娘家的都不在乎,你一個小屁孩兒有什么好怕的,?”淩如伸手放到他腰際,,然后一撈,就把兩人的距離給拉近了,。
宮重燁只覺得自己腰上那只柔夷明明溫度微涼,,但他被觸碰到的地方卻像被開水灼傷一般,讓他無所自適,,但他卻不敢伸手將那只柔夷拿下去,,因而他轉(zhuǎn)頭想跟淩如說,讓她把她的手拿走,。
兩人的距離本就已經(jīng)十分接近了,,宮重燁這一轉(zhuǎn)頭,他和淩如幾乎已經(jīng)是臉對臉的距離,,而兩人的呼吸似乎也交纏在一起,,難以分舍。
“你怎么又臉紅了,?”淩如收回自己放在宮重燁腰上的手,,轉(zhuǎn)而摸著他已經(jīng)徹底變紅的耳垂,不輕不重地捏了捏,,“難不成是被我說中了,?不是吧,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我不說,你喜歡的姑娘絕對不知道的,?!?p> “川川,高興點,,嗯,?”
“我沒有......不高興,。”宮重燁垂下眼簾,,不再和淩如對視,,他只覺得自己耳垂被捏過的地方,像是被針輕扎了一下似的,,又麻又癢,,而且那癢意似乎還有蔓延的趨勢。
“那就是高興了,?”淩如看著宮重燁長而卷翹的睫毛,,跟小刷子似的撲棱,在心里不由生起一分感慨:唉,,后生可畏,,她睫毛要是也有這么長也好了。
“......”宮重燁被淩如這番理解給噎的說不出話來,,因此他干脆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的樣子。
“睡著了,?”淩如見他許久不回復自己,,輕聲問道。
“看來是睡了,?!睖R如拉起被子,將宮重燁蓋的嚴嚴實實后,,她自己才闔上眼眸,。
白日的奔波和因為悅兒落水而不斷起伏的情緒,,讓淩如在閉上眼睛以后,洶涌的睡意幾乎潮水般涌來,,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昏沉,,呼吸聲也慢慢變得悠長而有節(jié)奏,。
在她睡著以后,原本裝睡的宮重燁,,卻是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眸墨玉般清透,其上似乎總是覆著一層潤澤的水意,朦朧間就像是綴滿了銀河里明亮的星星,。
這樣一雙眼,本該是多情而溫柔的,,本該是讓無數(shù)女子沉溺其中的,但因著他平日里的所作所為和他臉上一直帶著的冷漠情緒,,它自然而然就成了讓人畏懼的閻王眼,。
衛(wèi)國的母親哄孩子,,甚至都會說你要是再哭,眼睛就會成為他這樣,,而那些孩子只要一聽到這句話,幾乎是瞬息間就收斂了哭意,,不敢再出聲。
諸如此類的言論,,他聽了太多,,也慢慢習慣,,情緒也逐漸從初聞時覺得荒誕,到如今的處之漠然,。
他是怪物,天下人明明全都該怕他的,,但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了一個異類,她蠻不講理,,她任性妄為,卻......讓他生不出厭惡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這個異類會擔憂怪物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著涼,,會不會難過,,又或許是因為怪物被關(guān)在黑暗里待了太久,所以當看到光的時候,,他就生起了占為己有的心思。
可能宮重燁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他冰封萬里、荒涼貧瘠的心,,早就在某一天,被一個驕縱的小姑娘,,用鋤頭鑿出了一條裂縫,她不怕死地在那里埋下了一顆種子,,而這顆種子,終究會有破土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