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維明這院子收雞蛋的消息像春風(fēng)細(xì)雨似的,,潛入了柳坪大隊家家戶戶人耳朵里。
另一件事也悄無聲息地飄進(jìn)了柳坪大隊人的耳朵里,,那因閑得慌而越乏強烈的八卦心一下子變得躁動,。
一堆老爺們上工的時候,集體休息抽著葉子煙,,聊天打屁擺龍門陣,就偷偷議論,。
幾個老娘們聚在一起納鞋底,,織毛衣,縫縫補補,,也閑言碎語,,翻起陳芝麻爛谷子,要把它擱初春的陽光底下,。
“聽說沒,,陳二流子的老婆帶著閨女跑了,好像就前幾天的事情,,據(jù)說是趁陳二流子夜里睡著了,,偷了家里的錢跑的?!?p> “對對對,,那天上午他還來我家找過人,說沒回家給他煮飯,,我當(dāng)時就猜是不是跑了,,還真讓我猜中了……”
“這有啥嘛,我早就覺得那何紅梅該跑了,,人家一城里人,,嫁他一二流子,,他哪門子的福氣嘛,走了狗屎運了……”
“就是就是,,你看他那閨女,,長得多漂亮,又肯讀書,,又勤快懂事,,那點像他陳二流子,我看八成不是他的種……”
“這話可別亂說……”
“有啥亂說的,,你看他那矮搓搓的樣子,,哪生得出來腿茬子那么長的閨女嗎?”
“就是就是,,我看說不定是那年回城那群人里面誰的……”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個鐘……”
“鐘振南,!”
“對,那個鐘振南的,?!?p> “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倆關(guān)系挺好的,,他們那群人里就數(shù)他跟何紅梅關(guān)系最不一般?!?p> “他倆不是回城之前鬧掰了嗎,?如果真是那個姓鐘的,他怎么舍得把個人娃娃扔這山溝溝里十幾年,?!?p> ……
一群人這些閑言碎語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陳長良的耳朵里。
更讓人無語的是,,陳長良竟然挑一桶大糞潑在了李大春家門上,。
李大春媳婦還在屋里忙活呢,聞到一股惡臭竄進(jìn)屋,,出來一看,,我的媽呀,這是那個背時砍腦殼的把大糞潑我屋門口,。
陳長良還沒走呢,,頓時破口大罵,你個生娃沒皮眼婆娘,,口里塞滿大糞,,口臭就把嘴巴子縫緊,不要出來含糞噴人。
李大春媳婦那受過這氣,,一下子哇得哭出來,,破口大罵。
李大春剛好收雞蛋回來,,聽到自己媳婦哭聲,,頓時簍子往地上一放,沖過去一腳就把陳長良踹翻,。
陳長良一下子給踹懵了,,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也是氣惱了,,抄起地上扁擔(dān),,就朝李大春打。
但奈何李大春身高比他高,,體格比他壯,,連打架都比他有經(jīng)驗,兩人扭打在一起,。
三下五除二,,李大春就把陳長良打倒在地,牙打崩兩顆,,滿嘴是血,。
李大春是個護(hù)婆娘的,自己婆娘給人欺負(fù)了,,也是一時氣頭上,,沒了分寸,壓住陳長良耳光子抽不撒手,。
如果不是陳長富和院子里幾家人聽到哭聲罵聲出來拉架,恐怕要打出人命,。
陳長富幾人要去把陳長良從地上拉起來,。
陳長良躺在地上哇哇地嚎哭,爹呀娘的罵著,,手推腳踹,,就是不起來。
像個翻蓋的王八在撓爪,。
一個男人哭得昏天黑地,,凄凄惶惶。
那樣子叫人也沒法恨,,但也沒誰去心疼,。
沒人拿他有辦法,最后還是他體力降下去,動作小了,,他爹陳久發(fā)和隊長陳長富幾人一起提手抬腳抱腦袋抬回去,。
事情結(jié)束。
李大春和他老婆在那打掃,,用火塘里的柴灰掩糞,。
李大春老婆臉上還掛著淚,臉都?xì)饧t了,,一個勁兒大罵,,院子里一下午沒有落著清凈。
郝維明拿了大掃帚過去幫忙把大糞掃陽溝里去,,陳衛(wèi)東他們就從冬水田里提了水過來沖門檻和陽溝,。
終于把院子打掃干凈,還是能聞到騷臭味,。
遞給李大春一根煙,,又幫著點燃,兩個人坐在墻角,。
“怎么回事,?”郝維明抽了口煙,覺著煙味把鼻子里那股大糞味驅(qū)散了很多,。
“他娘的,,我知道咋回事,他老婆跑了關(guān)我屁事,,娘的,,跑我家來潑大糞,生兒子沒皮眼的,?!崩畲蟠号蘖艘豢冢恢峭聼煵菪歼€是呸陳長良,。
陳衛(wèi)東把陳長良送回去就跑回來,,一下坐郝維明旁邊,伸手想從郝維明的兜里掏煙,,被郝維明一手拍開,。
“我聽人說是因為娟嬸說陳希壞話了?!标愋l(wèi)東勾著郝維明的肩膀,,手就一直攤著,“給一根,,我試試,?!?p> 郝維明聽到前半句話,就是微微一怔,,發(fā)覺陳衛(wèi)東的手,,就沒好氣一下拍開,“抽個毛你抽,,你想要當(dāng)兵就要嚴(yán)格要求自己,,要想成為光榮的人民子弟兵,就要不能沾染惡習(xí)陋習(xí),?!?p> 陳衛(wèi)東把手縮回去,癟嘴道:“好吧,?!?p> 李大春聽到陳衛(wèi)東的話,又看一眼郝維明那好像有些不對勁的脾氣,,竟有些緊張,。
他可知道郝維明和陳希那關(guān)系好成啥程度,怎可能當(dāng)郝維明面承認(rèn)自家婆娘說了陳希壞話呢,。
李大春一挺胸,,義正言辭,“說希丫頭壞話,?怎么可能,,我家婆娘我能不清楚,絕不可能說希丫頭壞話的,。
衛(wèi)東,,你把話說清楚,哪個大嘴巴子說的,,我賞他兩大嘴巴子,。”
“我剛剛在二爺家里聽四叔在那嚎啊,?!标愋l(wèi)東攤攤手。
“娘的,,這個哈兒,老子剛剛真該扇死他龜兒子,,就特么會開黃腔,。”李大春怒道,,臉都漲紅了,。
都是一個院子,李大春媳婦會不會說陳希壞話郝維明當(dāng)然知道,于是問道:“你四叔還說啥了,?你怎么就知道是說陳希壞話呢,?”
陳衛(wèi)東靠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好像陳希不是四叔親生的,,四叔在那兒嚎陳希就是他閨女,,不是別人的種……”
郝維明聞言臉色一變,眼睛一下子有些發(fā)紅,,猛抽了一口煙,,憋在肺里,很久沒放出來,。
“……”
李大春想說什么,,最終沒說出口。
這是個嚴(yán)肅且敏感的問題,。
看郝維明起身,,李大春才吞咽了一下,結(jié)巴了一下,,“維……維明,,這事兒肯定不是你娟嬸子說的,我保證,,向……保證,。”
郝維明點了點頭,,抽最后一口煙,,把煙屁股扔地上,轉(zhuǎn)身回了屋,。
李大春見郝維明就這么走了,,心理總覺得不舒服。
不知道為什么就怕這個晚輩多想,。
急匆匆回去質(zhì)問自己婆娘張娟,。
被這樣質(zhì)問,張娟哪里受得了氣,,一個勁兒罵李大春不是男人,,不幫著自己老婆幫外人。
李大春氣急之下,,咬著牙,,“人家說你對陳希丫頭指指咄咄的,說她不是陳長良親生的,?!?p> 張娟一下子惱了,,“哪個龜兒子給老娘潑臟水,我張娟什么時候開過這種黃腔,。
我是說過何紅梅帶著陳希丫頭跑了,,那是我那天去地頭,剛剛好走陳二流子屋后過路,,聽到他老娘罵他時候說的,,這是事實噻。
但是老娘啥時候說過那種話嘛……”
“你真沒說過,?”李大春疑惑道,。
“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你要老娘跟你說幾道嘛,?”張娟氣急一下子揪住李大春耳朵,。
李大春一個高高壯壯的漢子在自家婆娘面前秒慫成了耙耳朵,好一番求饒后他的耳朵才逃過一劫,。
然后匆匆去找了郝維明,,又解釋了一遍。
其實這個時候郝維明心里已沒了什么波瀾,,也就是聽到的時候突然覺得反應(yīng)不過來,,本身也沒有多想。
他不在乎陳希是誰的女兒,。
“大春叔,,一個院子這么多年,難道你覺得我會不相信你和娟嬸,,去相信陳長良的話嗎,?
我真沒什么事,你不要想那么多,?!?p> “那就好,你沒多想就好,,那我先走了,。”李大春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而后,,這件事情也沒有繼續(xù)發(fā)酵,就隨著這一桶大糞煙消云散了,。
沒人當(dāng)著外人面隨便討論這陳長良家的事情了,。
門口被潑一桶大糞,那可就真臭了,。
不僅是門臭了,,面兒臭了,那是真門面臭了,。
而且是迎風(fēng)臭好幾里地,,長時間不能散味兒。
李大春家結(jié)果還好,。
李大春人緣是真好,,大家也都了解他,加上那陳長良不是什么好貨,,典型一渾人,,渾事沒少做。
李大春家這才沒被人翻白眼,。
沒影響了聲譽,,否則人家信不過了,提前上門討要欠款可是個麻煩事,。
小風(fēng)波是悄無聲息的過去了,,但李大春和陳長良的梁子肯定是結(jié)下了。
農(nóng)村就是這樣,,受教育程度偏低,,有時候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能把兩家人關(guān)系搞得很僵,。
如誰家雞禍害了誰家菜園子,,誰家狗咬了誰家雞崽崽,然后稍微不愿低個頭,,然后就斗嘴,,最后兩邊鬧個紅臉。
這種小矛盾時常有,,但往往到了關(guān)鍵時候,,誰家有個需要,照樣搭把手,。
但李大春和陳長良這事情上升到了潑大糞,、動手的程度,而且還是那種涉及到子女是不是自己生的這種嚴(yán)肅問題,,沒有三年五載甚至十年八載兩家關(guān)系是沒可能緩和的,。
……
魯魯?shù)暮魡?/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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