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沒見過我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曹二狗低著頭,，聲音中帶著還沒學會掩飾的怨念。

　　“我娘倒是說過，他是當兵的，家鄉(xiāng)遭了山賊,，無家可歸,，來牛家村投奔戰(zhàn)場上的兄弟,，半路遇到我娘，就用軍功換來的賞錢在這里買了塊地,，住了下來,。”

　　短短一句話基本說清了來龍去脈,，可見這孩子不知在心里想過多少遍那位從未謀過面的爹,。

　　“你爹去世了嗎？”英雄又問,。

　　曹二狗安靜了會兒,，說：“不知道。我出生前,，他又去打仗了,，再也沒回來?！?p>　　十年前,，霜州有什么戰(zhàn)事嗎？

　　英雄想了想,，沒想起來,，但也沒往心里去，只以為自己歷史沒學好,。

　　“誒,？不對呀,！要是你爹再也沒回來過，你妹妹是哪兒來的,？”

　　問題脫口而出,，英雄立刻就后悔了，這種問題涉及隱私,，隨便打聽不道德,。

　　曹二狗倒是沒啥感覺，抬起臉笑著說：“妹妹是學生撿來的,，就在這條河里,。”

　　孩子手指著村旁小溪,，臉上滿是自豪和驕傲,。溫暖的陽光灑下來，把英雄身心都洗得干干凈凈,。

　　這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

　　曹二狗家在村子的邊緣，簡單破舊的籬笆墻里只有一間糊泥草屋,。

　　一個男人正在屋頂鋪設新的茅草,，英雄定睛一瞧，嘿,，居然是墨屠,。

　　“墨先生！”

　　曹二狗先對著房頂鞠了一躬,，這才跑著進院,，大喊：“娘，娘,，英先生來啦,！”

　　英雄背著手站在籬笆門口，抬頭沖墨屠笑瞇瞇的擠眉弄眼,。

　　墨屠表情不自然的繼續(xù)忙活,，“你……怎么來了？”

　　“來對了,！”英雄答非所問,。

　　墨屠不吭聲，仔細看,，似乎臉上泛起了一絲絲的紅,。

　　“英先生！快,，您快屋里坐,！”

　　曹娥從屋里出來,，慌里慌張的在身上擦手。

　　“不用麻煩,，在院里就行,，涼快。也別泡什么茶,，他喝啥,，我喝啥?！?p>　　指指墨屠,，英雄坐在了院中的一張小板凳上，瞧見門后探出一撮黑黃的毛,，就又笑著道：“大丫,，還想要兔……呃，蛤蟆嗎,？”

　　曹大丫整個腦袋露出來,，咬著指頭道：“不要了。娘說蛤蟆很值錢,，不讓我玩,。”

　　“死妮子,，瞎說什么吶,？”瞪了閨女一眼,，曹娥將一碗水端給英雄,，“先生您可千萬別再給她弄了，我回家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大片銀子,，差點沒嚇死,！”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要了孩子的羊,，賠給她一片銀葉子本就應該,。再者，二狗在學宮很努力,，先生們都特別的喜歡他,，說他將來出將入相都沒問題，光宗耀祖,，財源滾滾是遲早的事兒,，一片銀葉子又算啥？”

　　英雄喝了口水,，發(fā)現(xiàn)里面特意加了蜂蜜,，甜滋滋的居然味道不錯,。

　　聽到孩子被先生夸，曹娥別提有多開心了,，紅著臉連連擺手,，一邊謙虛，一邊感謝先生們的栽培,。

　　這時,，墨屠從房頂跳了下來。曹娥偷眼看看他,，低下頭,，說聲我去做飯，便匆匆回了屋,。

　　英雄明顯看到墨屠眼中的光芒熄滅,。

　　什么情況？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隨手抽了幾根茅草，他湊近了問墨屠：“你咋回事兒??？是不是因為長得太丑，人家看不上你,？”

　　墨屠強忍住一刀捅死他的沖動,，“你思想齷齪，不要敗壞人家的名聲,?！?p>　　“切！瞧你那點兒出息,?！庇⑿燮沧欤榜厚皇缗?，君子好逑,。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她丈夫都螞蟻競……呸,，是都失蹤十年了,，你怕啥？”

　　墨屠沉默片刻,，看向村子深處：“人言可畏,。我不能因為我的想法，就將曹娥母子置于不義境地?！?p>　　“嗯,，這話像個爺們兒說的?！庇⑿埸c頭,，“但你總這么默默付出也不是辦法呀！人家孤兒寡母,，總有個男人跑來家里干活,，閑話詆毀什么的，估計早就有啦,！

　　要我說,，與其這么不清不楚，倒不如挑明了,，看她心里怎么想,。

　　若是對你有意，那你就麻溜的回去找學宮先生幫你做媒,，把人風光的接到學宮去,；要人家實在看不上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回頭我?guī)湍阏覀€漂亮媳婦兒,。”

　　墨屠猶豫了下,，搖頭：“我再想想,，等從甘梁縣回來再說吧！”

　　英雄就笑：“我說你在醉香樓怎么那么放不開呢,，感情是心里已經(jīng)裝滿了,。

　　曹娥能把二狗和大丫教育的那么好，顯然是個好女子,，一結(jié)婚就兒女雙全,，你小子賺大了！”

　　說著,，他蹲下身，用手里編好的草螞蚱“引誘”怕生的曹大丫,。

　　“來,，這次不是值錢的蛤蟆了，先拿著,，叔……大哥哥再給你編只小兔子,，絕對不像蛤蟆的兔子。”

　　曹大丫抵擋不住玩具的誘惑,，走了出來,，開心的拿著螞蚱站在一旁，看英雄編兔子,。

　　墨屠滿眼都是羨慕,，可惜他連怎么哄女人都不會，更別說哄孩子了,，來過十幾趟,，曹大丫至今仍然怕他。

　　曹二狗拎著田鼠和刀出來,，沖他倆鞠躬說：“兩位先生安座,，學生去溪邊剝皮?！?p>　　“去吧,！小心別割到手?！?p>　　小孩子有動手的意愿,，英雄認為應該鼓勵，而且看曹二狗的樣子,，顯然輕車熟路,。

　　“曹氏，我回學宮了,?！蹦篮鋈婚_口。

　　“欸,？墨先生您再坐會兒吧,，飯馬上就好了?！辈芏鸫掖易叱?。

　　“不了，學宮還有事,?！蹦莱隽嘶h笆門，停頓一下,，又道：“最近我要出一趟遠門,，至少也要半年左右才能回來。

　　這期間,，如果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盡管去學宮,，提我的名字就行?！?p>　　說完,，不等曹娥回應，墨屠就大踏步離去,，臉都不回一下,，看的英雄直搖頭。

　　曹娥下意識的追到籬笆墻邊,，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望著他的背影,，目光里有些許不舍,，也有濃濃地歉疚。

　　看樣子,，流水也有情?。≈皇沁@歉疚什么鬼,？她還惦記著失蹤的丈夫,？

　　不對，要是真還惦記,，就不會讓孩子跟她的姓了,。

　　英雄想不通，卻也不好直接問,，只能繼續(xù)給曹大丫編兔子,。

　　過了一會兒，兔子馬上要編好的時候,，曹大丫忽然發(fā)出一聲驚呼,，緊接著英雄便感到肩膀一重。

　　不知道去哪兒野的黃囡囡來了,。

　　他剛打算安撫曹大丫,，就聽院外又傳來了婦人的喝罵聲。

　　“偷雞的野狐子跑進姓曹的賤人家里了,，就在那兒,，快，打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