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濃霧中飛出四道白光，將那青年的雙肩和雙腿釘死在墻上,。

　　那是四根骨頭,，還掛著血肉的，人的骨頭,！

　　“雖然很不情愿,，但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所以你有一個痛快死掉的機會,?！?p>　　半神狀態(tài)的英雄自濃霧里踏出，越過欄桿,，飄落露臺,，臉上面紗隨風拂動，梅花顫顫,，宛若仙子,。

　　那青年臉上并沒有多少恐懼,，表情驚訝之后就變成了疑惑，凝視著英雄露出的雙眼：“你為何知道是我,？”

　　砰,！

　　一根欄桿炸裂，木屑紛飛,，如釘如刺,，全都揳進了青年身體。

　　“你沒有說廢話的資格,?！?p>　　青年悶哼一聲，卻咧開嘴笑了,，譏諷的笑,。

　　“我在霜州城經(jīng)營多年，你可知下面那數(shù)百萬人口中有多少是我們的人,？殺了我,，除了更多的死亡之外，你什么都得不到,?！?p>　　“剛才那個人能直接向你稟報，地位應該不低吧,！”英雄說,，“放心，已經(jīng)有人盯上了他,，神恩道在這里的一切,，今日都會被連根拔起！”

　　青年神色凝住,，片刻后陰聲道：“那你猜,，我會不會什么都讓他知道呢？”

　　“所以我沒有立刻就殺了你,?！?p>　　“有什么手段，你盡管使出來好了,，我很想知道,，自己對神主的信仰是否足夠虔誠?！鼻嗄暄壑懈‖F(xiàn)出瘋狂的意味,。

　　英雄心里一沉，雙眼緩緩瞇起。

　　狂信徒,，不出他的意料,，卻也是他最不想面對的。

　　這種人都是瘋子,，而且還是有理智的瘋子,。他們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來揣測，生不如死的折磨是普通人的噩夢,，但對他們而言,，很可能跟獎勵沒什么區(qū)別。

　　“不如這樣吧,！”青年再次開口,，“我也有不少疑問，咱們來交換,，一人問一個,，輪替著來，如何,？”

　　英雄想了想,，直接問道：“你們潛伏霜州的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八極宮,，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青年又笑了,，仿佛在嘲諷他浪費了一次機會似的,。

　　“該我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p>　　“英雄告訴我的?！?p>　　“你撒謊,！”青年瞪大了眼，“他是怎么知道的,？”

　　“現(xiàn)在應該我問你,。”英雄道,，“九大神殿已經(jīng)擁有了足夠尊崇的地位,，它們沒理由突然破壞世俗權(quán)力平衡，你們謀奪八極宮也不符合神恩道創(chuàng)造新神的宗旨,，所以,，回答我，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青年沉默,，片刻后幽幽地說：“如果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絕望,，那你就該明白一個道理——老天不會白白給你好處。

　　你所擁有的一切,，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p>　　英雄皺眉：“說重點,。”

　　“重點,？很簡單,。”青年冷笑,，“你一定聽過‘神佑世人’這四個字,，但你有沒有想過，神為什么要護佑世人,？”

　　“這是他們的責任,。”

　　“笑話,。父母將一個生命帶到世上,，照顧教養(yǎng)是責任；兒孫回報養(yǎng)育之恩,，孝心奉老才是責任,。

　　神與人非親非故，哪里來的責任,？”

　　“人信仰著他們,。”

　　“更可笑了,。我深愛一個姑娘,，全身心的付出，對她好,，她就應該必須用愛來回應我嗎,？荒謬！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p>　　英雄怔住，凝眉沉思,，忽然瞳孔急縮,，駭然道：“你們……你們覬覦世俗權(quán)力，是為了掌控下次浩劫大戰(zhàn)的走向，人為制造死亡,！”

　　“你很聰明,！沒錯，所謂萬物皆有靈,，靈是生命,、靈魂，天地靈氣便是由世間萬物滅亡而生,。

　　神佑世人,，只因他們的神力源泉來自世人！”

　　猶如被晴天一道霹靂擊中,，英雄踉蹌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恍惚間只覺得皮膚上沾滿了血肉,，一只又一只青白色的胳膊從地板下鉆出,，抓住他的腳踝，抱住他的雙腿,，冤魂的哭泣聲在耳邊來回飄蕩,，讓他頭皮發(fā)麻，幾欲崩潰,。

　　神的力量來自人的靈魂,！

　　所謂的神之所以能高高在上，是因為腳下踩踏著數(shù)以億計的尸骨亡魂,。

　　他想起了在蘇樂山那一劍中看到的幻覺,，那個懷抱嬰兒的豐腴女人腳下,，便是骷髏組成的京觀,。

　　原來這就是神，這就是我立志想要成為的神,？

　　為了拯救世人,，先要殺死足夠的世人！

　　半神晉升亞神需要多少生命,？

　　亞神變成天神,，又要吸收多少冤魂？

　　主神,，大帝……呵呵,！簡直可悲！

　　英雄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濃烈的挫敗與悲傷像周圍的濃霧一樣將他淹沒,。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一個笑話。

　　便在這時,，星月盤中央的那顆玉石陡然綻放出光芒,，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

　　“大哥哥,，你不要不開心,，玉兒喜歡看你笑?！?p>　　這聲音就像是一把通徹天地的大劍,，深深的插進英雄的心中，被劍身撕裂的烏云里,，陽光照射下來,，溫暖融化著冰封的一切。

　　看著英雄眼中的痛苦和迷茫,，青年嘴角露出一抹獰笑,，同時嘴巴變長變尖，上下四顆獠牙鋒利如刀,。

　　隨著他長出青灰色毛發(fā)的身軀膨脹,，釘著四肢的骨頭被依次撐掉，一頭碩大的青狼人立而起,。

　　他突然撲上前,，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向英雄的頭顱,。

　　咔吱,！

　　獠牙刺破皮肉，與骨頭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英雄不知何時歪了歪身子，只讓狼牙咬在了后背和前胸上,。

　　“謝謝你給的疼痛,。”他掐住青狼的咽喉,，慢慢將它舉起,，眼神輕蔑到了極點：“我當你是個什么東西，原來只是條狗??！”

　　青狼渾身動彈不得，赤紅的雙眼中滿是驚懼和不信：“這力量……不可能,！你怎么會是半神,？”

　　“這也算一個問題哦,。”英雄微笑,，“要讓你失望了,，我偏偏就是半神！”

　　青狼目光陰晴不定,，忽然口中噴出來一大團煙霧,，緊接著英雄便感覺手中一輕。

　　它消失了,。

　　“能變身煙霧逃跑,，這就是你的能力？果然和你的人設(shè)一樣,，鬼鬼祟祟,，卑鄙無恥?！?p>　　英雄說著,，神力蔓延開去，瞬間掃描過方圓數(shù)千米之內(nèi),。最后一個字音落下時,，他冷冷一哼，便聽樓閣后方的濃霧中傳來一聲痛呼,，接著那青狼便不由自主撞破數(shù)道墻壁,，穿透樓閣飛回英雄身前。

　　“你都已經(jīng)變身了,，遲早都會因心力衰竭發(fā)狂而死,，特殊能力居然是逃跑，不覺得太過諷刺了嗎,？”英雄笑問,。

　　不知道是不是自知今日必死，青狼喘息片刻,，嘔出一口鮮血,，眼底赤紅漸漸淡去,，說：“你接受現(xiàn)實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很多,，可見，但凡享受過神力的人,，都將抵擋不住誘惑,，成為它的奴隸?！?p>　　“心中裝著屎的人,，看什么都是糞便,。”英雄搖頭,，“這種屁話就不要說了,，免得貽笑大方?！?p>　　“你不相信,？”

　　“不，我信,。大帝也好,，九神也罷，就算他們都是靠吃人成的神,，又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若要成神，就只有吃人這一條路可走,?！?p>　　“呵呵，眼界狹隘到如此地步,，你們果然只是一群躲在暗處的可憐蟲,。”

　　英雄抬起一只手,，四周天地靈氣匯聚而來,，眨眼間凝成了一枚釘子形狀。

　　“如你所言,，中土世界誕生何止億萬年,，萬物生滅，無窮無盡,，靈氣用之不竭,，單單九神隕落所散歸的神力本源就已經(jīng)足夠我成神了，為何還要學你們竭澤而漁,？”

　　青狼沉默不語,，英雄又道：“神殿為了維護自己在世間的崇高地位，不惜以邪法速成造神,，何其自私,？何其愚蠢？就算最終真的讓他們成功了,，所造出的神也是邪神,。

　　當然，他們只想繼續(xù)高高在上,，肯定不在乎這一點,。

　　所以,，你可以繼續(xù)你瘋狂的信仰，但別再講什么大道理給自己包裹什么無奈或無辜的外衣了,。

　　屎終究都是屎,，拉進金馬桶里，也還是屎,，高貴不起來,。”

　　“無論如何,，你所使用的都是生命,！你的身上，你的體內(nèi),，一樣充斥著無數(shù)冤魂,！”青狼仿佛受到了侮辱，情緒微微有些激動,。

　　“那又如何,？”英雄聳肩，“它們已經(jīng)存在了,，這是客觀事實,。我覺得，若是它們還有知覺,，相比起被你們這些屎尿沾染,，肯定更樂意為我所用?！?p>　　說著,，他屈指一彈，那枚靈氣釘子便鉆進了青狼的右眼,。

　　青狼發(fā)出一聲慘叫,，捂著臉弓起身子，片刻后竟然開始慢慢縮小,，不一會兒就恢復成了原本人的模樣,。

　　不過，一只眼睛瞎了,，英俊肯定已經(jīng)不復存在,。

　　“你果然能夠恢復?！庇⑿蹧]有絲毫意外,，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這就是你能成為祭司，而不是像張屠,、曹娥那樣當炮灰的原因,？”

　　“因為我更加的虔誠，神主眷愛,，賜予了我更加強大的神力,！”

　　“拉jb倒吧！大帝都死一千年了,，眷愛個屁,！說，神恩道像你這樣的半成品還有多少,？”

　　青年慢慢放下手,，露出只剩下一個血洞的右眼，舔舔嘴唇,，說：“你已經(jīng)問過了問題,，下面該我了?！?p>　　英雄撇嘴表示請便,。

　　“英雄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曹娥說的,?！?p>　　“該死的賤人！”

　　青年破口大罵,，旋即便又慘叫了一聲,，卻是地上的一根骨頭飛起，穿透他的前胸,，再次將他釘在了墻上,。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你，也沒有明確講出你是誰,，只是哀求英雄不要在事后遷怒她的兒子,。”

　　英雄的語氣陰寒下來,，“她昨晚雖然殺了不少人,，但那是為了給女兒報仇，且被你們利用,，喪失理智的結(jié)果,。

　　有罪，卻其情可憫,，英雄完全沒有理由要遷怒她才十歲的兒子,。

　　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這件事的主導是她兒子的父親,，而這位父親,，英雄也認識,。

　　由此，與她兒子眉眼十分相似的你,，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彭齊！”

　　這英俊青年赫然正是八極宮宮主英偉達唯一的弟子,，英雄那位人緣超好,，溫潤如玉，交友遍天下的大師兄,，彭齊,！

　　“原來如此?！迸睚R神色落寞下來,，幽幽地說：“能告訴我她的遺言都有什么……”

　　又是一根骨頭穿透他的大腿，英雄冰冷道：“怎么,，還想聽她對你是如何的念念不忘,？別癡心妄想了，你這套廉價的深情模樣,，讓人看著惡心,！

　　實話告訴你，曹娥已經(jīng)不愛你了,，昨晚她嫁給了別的男人,，我就是證婚人！”

　　“不可能,，你騙我,！”彭齊劇烈掙扎起來，撕扯的傷口鮮血迸流,。

　　“你一定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英雄愉悅的笑了：“你現(xiàn)在有尿沒有,？撒一泡照照,，看清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讓我故意撒謊騙你,？”

　　彭齊呆住,，仿佛某個世界崩塌了，臉上再沒了之前那種靠所謂信仰支撐的從容,，失魂落魄,。

　　片刻后，他從喉嚨深處擠出兩聲干笑：“那又怎樣？賤人終究都死了,，告訴我,，她的新婚丈夫是不是很痛苦？”

　　英雄搖頭：“真想讓曹娥看看你這副喪家之犬一般的模樣??！相信她一定會狠狠啐你一口唾沫,，然后頭都不回的離開,，毫不留戀，就像看見了一條野狗,?！?p>　　彭齊拳頭猛的握緊，渾身顫抖,，皮膚又開始有了要長毛的跡象,。

　　“該我提問了?！庇⑿塾值?，“你們?yōu)槭裁匆巡芏鸢才旁诎吲较拢俊?p>　　彭齊咬緊牙關(guān),，沉默不語,。

　　“不玩兒了嗎？”英雄有些為難的吧嗒下嘴,，“我還有兩個百分百能讓你大吃一驚的秘密沒有說呢,，你確定不想聽么？”

　　彭齊抬起唯一的一只眼：“什么秘密,？”

　　“一個關(guān)于英雄本身,；另一個是你開始暴露的真正原因?！?p>　　“什么,？不是說英雄是通過曹娥的遺言推測出來的嗎？你騙我,！”

　　“不,，正是曹娥的遺言讓英雄徹底確定了奸人是你，這是實情,。只不過,，他之前就開始懷疑你了?！?p>　　“什么時候,？”

　　“嗬，又要繼續(xù)玩下去了嗎？那按照規(guī)矩,，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才行,。”

　　遲疑片刻,，彭齊說：“曹娥原本的目標是斑奴山禁地中的那扇青銅大門,。”

　　英雄目光一凝：“笑話,，曹娥變身后也不過是會放一把火罷了,，就算十個她加起來，也不可能在英氏第九房的保護下?lián)屪咔嚆~大門,?！?p>　　“她只是一個誘餌，關(guān)鍵時刻制造混亂,，吸引走第九房的高手,。”

　　“什么關(guān)鍵時刻,？”

　　彭齊又閉上了嘴,，意思顯然是該你回答了。

　　英雄想了想,，說：“要不我還是先告訴你關(guān)于英雄的那個秘密吧,！”

　　言罷，他摘下了面紗,，同時恢復本身,。

　　彭齊唯一的眼睛瞬間瞪大：“你……你……”

　　“是的，如你所見,，我能變成女人,。這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別瞎往外傳哈,！”

　　瞬間,，許多曾經(jīng)無解的疑問在彭齊心中有了答案，他怔然半晌,，又自嘲一笑：“看來,，你已經(jīng)繼承了太山神念。

　　以半神境界,，竟然拼著受傷也不肯在面對張屠時暴露,，小師弟，我還是低估了你??！”

　　低估你妹,！

　　英雄心中苦笑。

　　若是彭齊沒那么謹慎,，真的低估了他,，曹娥和玉兒就不會死了。

　　“我也不想的,?！彼柫寺柤纾荒槦o奈,，“空有一身神力,，大部分時間卻只能扮豬，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你們這幫藏在暗處的毒蛇虎視眈眈,，若是我暴露出了所有的底牌,，你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對付我，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是天天守著家人都能累死,。”

　　“確實,?！迸睚R點頭，“半神之身是近乎完美的主神容器,，如果你真的心念天下蒼生,，想阻止傾世浩劫，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去神殿自首,，奉獻出自己,。”

　　“容器,？”英雄高高的挑起眉,，“有了我，他們就不會屠殺了嗎,？”

　　“起碼會少很多,，億與萬的區(qū)別?！?p>　　“呵,！送你一個手勢，自己體會,?！?p>　　英雄豎起了中指。

　　“下一個問題，太牢甲是誰,？”

　　彭齊露出意外的表情：“你只剩下一個秘密,，相應的提問也只有一個。我以為,，你更應該問我在霜州還藏著哪些人,，計劃什么事?！?p>　　英雄想都不想就搖頭：“我更關(guān)心太牢甲的身份,。”

　　彭齊獨眼深深的看著他,，感覺哪里不對,，一時卻又想不通到底什么地方不對。

　　“換個問題吧,！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太牢甲是誰的?！?p>　　“為什么,？”

　　“因為它是唯一有可能為我報仇的人！”

　　“原來如此,?！庇⑿埸c點頭，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雖然它和張屠,、曹娥一樣都是三牲,，但重要性卻遠遠大于他們，很可能跟你一樣,，也是能夠自由變身的半成品,，而且就潛伏在我的身邊，至少是我很熟悉的人,?！?p>　　彭齊臉色凝重，嘴唇抿得極緊,，顯然英雄的敏感聰慧讓他感到了害怕,，不肯再透露出半個字來。

　　“好吧,！我換個問題,。”英雄無所謂的聳聳肩,，“你是神恩道派到我爹身邊的,？還是后來加入的它們,？”

　　聞言，彭齊心中的疑惑與不安頓時越發(fā)濃烈起來,。

　　因為這個問題雖然很符合英雄一貫重感情的性格,，可如此重要的機會，以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聰明才智,，不應該分不清孰輕孰重才對,。

　　為什么？

　　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根本不在乎神恩道的計劃,？

　　難道……他只是因為曹娥母女的死,，被憤怒沖昏了頭？

　　彭齊百思不得其解,，沉吟片刻,，回答說：“我自小便是被神殿收養(yǎng)的孤兒?！?p>　　英雄舒了口氣,，微笑：“還好！是欺騙,，而不是背叛,，我爹知道了，心里應該能好受一點,。”

　　彭齊神色黯淡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師尊這些年來的養(yǎng)育教導之恩,。

　　片刻后，他也吐出口氣：“該你了,。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晴兒是你親手殺的吧？,！”英雄不答反問,。

　　“是她？”彭齊眉頭緊鎖,，“這不可能,！我是親眼看著她咽氣之后才離開的?！?p>　　“你覺得不可能,，是因為你太自負，或者說太愚蠢,?！?p>　　英雄道,，“仔細回憶一下，她臨死前都做了什么,？”

　　“她……毒發(fā)之后想要抓我,，被我推到床下，然后她就一邊掙扎,，一邊漫無目的的爬,，最后還想撐住梳妝臺站起來，但只起了一半就斷氣了,?！?p>　　彭齊喃喃自語一番，還是搖頭：“她的行為和所有即將要死的普通人一樣,，好像做點什么就能活似的,，徒勞的可憐又可笑?！?p>　　“不,，晴兒雖然目光短淺，有著小人物該有的一切毛病,，但將死之際,，小人物也會綻放出令人驚嘆的光芒。

　　她當時并不是漫無目的的爬,，就是為了爬到梳妝臺前,，最后也沒想要站起來，而是為了拿到一樣東西,?！?p>　　“什么東西？”

　　“一枚漆器粉盒,?！?p>　　“粉盒？漆器……漆……齊,！”

　　彭齊恍然大悟,，隨即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一般，悔恨且憤怒的嘶聲道：“賤人,！婊子,！我當時就該一刀砍了你！”

　　“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栽在一個低賤的妓女身上,，接受不了了？”

　　英雄目光蔑視到了極點,，“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狂信徒,，心中的驕傲應該堅韌如山,，視己為神，視天下百姓如蜉蝣螻蟻,，卻不成想,，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的高傲,，你的自信,，全都是硬穿在身上的甲殼，而且脆弱到了極點,，輕輕一戳就破了,，露出來的東西則是極度的自卑。

　　大師兄,，承認吧,，你才是那個真正可憐又可笑的人！”

　　彭齊身體一震,，如遭雷劈,，表情猙獰，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恐懼，時而自憐,。

　　他感覺自己被連皮帶肉剝了個精光,，丑陋污穢的骨架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咔嚓一聲,，好像什么東西碎了,。

　　他垂下頭，頹敗的氣息散發(fā)出來,，仿佛還沒死就已經(jīng)開始腐朽。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何直到今天才來,？”

　　“因為，若是曹娥和玉兒沒事,，你還能活蠻長一段時間,。”

　　彭齊怔住,，沒多久思維豁然開朗,。“是了,，你肯定會告訴師尊大人,，而師尊大人什么都沒做,，顯然已經(jīng)想好了利用我們的計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抬起臉，看著英雄笑,，笑容里悲哀與憐憫交織,，十分復雜。

　　“怪不得你問我的問題大都無關(guān)緊要,，原來你根本不在乎我們在霜州城的潛伏者到底有多少,。

　　你今日來尋我，僅僅只是因為曹娥母女的慘死,，你忍不下去了,，你要為她們報仇，僅此而已,?！?p>　　“是的，不瞞你說,，當初父親讓我忍的時候,，我還跟他吵了一架?！庇⑿鄣?，“后來我想明白了，現(xiàn)在就將你們在霜州的經(jīng)營徹底毀掉,，雖然能拯救不少人,，但卻只是暫時。因為你們還有足夠的時間重新布置,，而那時,，必將更加隱秘。

　　與其因一時沖動而喪失主動權(quán),，倒不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麻痹你們，讓你們付出更多,，然后再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予你們?nèi)σ粨簦瑥氐卓硵嗄銈兩斐鰜淼母觳?，以最小的代價,，換取霜州的朗朗乾坤。

　　可是……”

　　他頓了頓，一直壓抑著的怒火與仇恨迸發(fā)出來,，聲音變得低沉且冰寒至極,。

　　“可是你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

　　玉兒才五歲大,，我剛剛給她改了新名字,，她最大的愿望只是能有人陪她玩，盡管她沒表示過,，但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很孤獨……”

　　一滴淚滑落臉龐，英雄哽咽住,，深吸口氣緩了緩,，心念一動，彭齊的一條腿便從膝蓋處斷掉,。

　　是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生生撕扯下來的！

　　彭齊忍不住凄慘大叫,。

　　英雄死死的盯著他,，眼中仇恨的火焰反而更加旺盛。

　　“疼嗎,？”他猙獰的笑,，“你可知我為何要跟你玩這場一問一答的游戲？因為你是個瘋子,，我知道若是上來就對你用刑,，根本達不到我復仇的目的。

　　眼睜睜看著那么可愛的孩子在懷中死去,，那種疼痛,，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

　　所以,，我要先在精神上摧毀你,！毀掉你的信仰，毀掉你的自信,，再揭開你催眠自己的所有謊言,，讓你知道，你除了是個沒人愛,，沒人在乎，徹頭徹尾的可憐蟲之外,，狗屁都不是,！

　　現(xiàn)在，假象織成的盔甲已經(jīng)蛻去,，我們終于可以進入下一個大家都喜聞樂見環(huán)節(jié)了,?！?p>　　話音落下，地上一根白骨漂浮而起,，粗壯的關(guān)節(jié)處自下而上,，在彭齊恐懼絕望到極點的目光中，狠狠的捅進他斷腿之內(nèi),，圍著他的腿骨旋轉(zhuǎn),，攪動。

　　血肉殘渣一滴一滴的掉落,，慘叫聲響徹天地,，驅(qū)不散不知何時又匯聚而來的厚重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