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別的不知道,但奴婢相信,舒大人一定會好好待圣上的,,也許會把圣上當作自己親兒子一般教導,。”
“,!”
千荒朔月手一抖,,手中的銀針狠狠地扎了下手指,馬上,,一粒豆大的血珠冒了出來,。
“娘娘!手!”
希蕓低聲驚呼了一下,,急忙從袖中抽出冰絲做的繡帕,,纏壓住千荒朔月的手指。千荒朔月缺顧不上看手指,,她急忙盯著旬仿的臉看,,生怕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讓旬仿察覺到什么端倪。但沒想到,,旬仿突然跪下,。
“請?zhí)筘熈P奴婢?!?p> 為什么她突然要我責罰她,?難道她察覺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奴婢說過,,走針時切忌分神,,可奴婢剛剛卻說話引得太后分心,奴婢自己不能很好遵守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還請?zhí)筘熈P,。”
聽到這話,,千荒朔月差點笑出來,。原來是因為這個,這女人真夠一絲不茍的,??梢捕嗵澯诖耍挪粫p易疑心舒錄穆與自己的事,。
“你起來吧,,說到底,是我自己分心,,與你無干,。”
在舒錄穆第一次以太傅身份見南風堇的前一晚,,千荒朔月在鸞塌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聽著窗外的鳥鳴,便突然起興,,拉著希蕓到御花園去走走,。
如今已是4月底,春意已濃,,只是晚上還有些涼風,,希蕓擔心千荒朔月被晚風吹到,給她披了一件雨紋素織錦做的薄外衫,千荒朔月把披散下來的頭發(fā)用一根春夜圖織錦做的發(fā)帶束起來,,臉上只帶著素薄的晚妝,。月光下,千荒朔月整個人就像快返璞歸真的白玉雕成的人兒,,周身似乎都發(fā)出些微的光,。
“要是不認識的人看了,怕是要把娘娘當成月下仙子了,?!?p> 千荒朔月淡然一笑。
“你這小妮子,,就是會哄人,。”
千荒朔月繞過慈壽宮后院時,,忽然從院中發(fā)出聲音,。
“是誰呀?!?p> 從里面有人掌燈走出來,,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旬仿。旬仿見是千荒朔月,,急忙跪下,。
“奴婢不知是太后?!?p> “起來吧,,你既然也沒睡,正好陪陪我,?!?p> 沒了那些濃厚的脂粉,素妝之下的旬仿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說是30出頭也不為過。只是,,因常年敷施劣質(zhì)鉛粉,,她的臉上也留下了一些斑痕。旬仿穿著一身木棉紋的外衫,,頭發(fā)在腦后松松盤起,,發(fā)間插了一根素銀簪子。這樣看來,,旬仿更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姐姐,。
三人在月下花園里穿行,涼風中夾雜著桃花、丁香的香氣,,聞著讓人舒心凝神,。夜晚的花園更加寧謐,身邊也沒有福海那聒噪的奴才和一班宮女太監(jiān),,千荒朔月覺得自在許多,,漸漸的,把話匣子也打開了,。
“哀家那天說的確實不對,。”
花枝在夜風中搖曳,,發(fā)出一陣悉悉嗦嗦的細微低吟,。旬仿忽然覺得,眼前的千荒朔月與她白日所見的“惡女太后”簡直判若兩人,。再細一想,,她雖貴為一國太后,但論年紀卻都能做她的小妹了,。
“太后言重了,,太后說的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對?!?p> 旬仿頷首垂目,,聲音如水。
“太后不知道,,舒大人小時候其實是個格外老實認真的孩子,,奴婢聽說他在宮里的時候,老被幾個哥哥欺負,,尤其是七皇子和十皇子,,被欺負了也不敢跟父皇說,只敢自己偷偷哭,?!?p> 想不到,這個心狠手辣到非要置六爺于死地的男人竟曾經(jīng)是個受氣包,。千荒朔月覺得又好笑又心酸,。她想著兒時的舒錄穆和如今的南風堇一樣,瞪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邁著小碎步,,邊跑邊攥緊小拳頭,皺著小眉頭,,奶聲奶氣地喊著“等等我,,娘親”,。她真想活剮了六爺他們!
“旬姑姑心里還是向著舒大人,?!?p> 希蕓的一句打趣惹得旬仿默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孩童的時候,,都天真可愛,可長大后,,就變了,。”
旬仿也許見過他呵護一只小兔子的樣子,,但她一定沒見過他在異國他鄉(xiāng)大殺四方的樣子吧,,活像是地獄派來清肅人間的惡鬼。
她也許聽過他奶聲奶氣的撒嬌,,但她一定沒聽過他口氣冰冷的威脅詛咒吧,。
她也許知道他很多孩子氣的愿望,但她一定不曾像自己一樣,,將全部身家性命維系在他的一句誓言上,,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他背棄誓言。
一個孩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千荒朔月一想到這里,感覺心口一緊,。這就是她始終做不到完全恨他的緣故,。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他想抓住母親的存在,、抓住父皇的愛、抓住自己本應得到的地位,、抓住他珍視的所有身邊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到頭來他卻被迫要一一放下,,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