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迷霧四起
若非親眼見到長公主的腰牌,,任心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將大晉國的長公主殿下綁來了自己的軍帳之中。
可仔細(xì)看這原本俊俏清秀的小公子解開發(fā)帶之后,,以女子的面目示人,,確實有幾分多年前長公主的影子,。
任心本就跪在地上,這會兒索性直接重重磕下頭去:
“微臣有眼無珠,,冒犯了長公主,,還請殿下責(zé)罰?!?p> “本宮原先是想罰你,,可沒想到你還有這份抗旨不從的勇氣,是個真正忠于大晉的將領(lǐng),。于是呢,,本宮決定先不罰你了?!?p> 謝蘅背著手剛說完,,先前那胖子又猶如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進(jìn)來。
見到眼前的詭異光景,,他頓時愣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還是任心站起來后,,低低咳了一聲,,朱荃這才想起要緊事來。
“回,,回將軍,,欽差大人帶來的兩名隨從在外頭等急了,,想進(jìn)來看看?!?p> 朱荃說完,,目光落在了倒地不醒的欽差大人身上,他不動聲色地咽一口唾沫讓自己冷靜下來,,等待將軍的指令,。
“讓他們進(jìn)來吧,任將軍不是善飲嗎,,先將他們灌醉了,,消停一晚上再說?!敝x蘅的眼眸流轉(zhuǎn),,也看了眼地上的欽差大臣。
“還有,,煩請將軍備一套女裝來,。”
她要以長公主的身份,,親自審審這個趾高氣昂的欽差究竟是何人派來的,。
這下可難倒了任心,白鹿軍營里全是男子,,上哪能找得著女裝呢,?
還是朱荃的腦子活絡(luò),提醒他道:“不如我去找小刀姐借一套吧,,反正她那里衣服多的是,。”
不知為何,,聽到“小刀姐”三個字時,,任心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然而他很快又?jǐn)[了擺手,,示意朱荃速去速回,。
于是,當(dāng)欽差大人的兩名隨從走進(jìn)帳中的時候,,只看見大人面朝里躺在榻上,,顯然已經(jīng)睡著了。
兩人面面相覷,,正要上前查看,,卻被任心請去桌前暢飲。
“欽差大人方才喝得多了,,且讓他先行歇息吧,。兩位大人同樣舟車勞頓,,不妨來小酌幾杯,解解乏,?!?p> 任心說罷,貼心地替他們斟滿了摘星釀,,三人舉杯同飲,。
果不其然,那兩名隨從不過飲了數(shù)杯,,便雙雙醉倒,,見了周公。
試問摘星釀因何以“摘星”為名,?
替它起名兒的人曾說過,,這酒極烈且后勁十足。
不擅飲酒之人只喝一杯,,便覺得眼前有群星繚繞,;
酒量尚可的人飲了半壺,也得渾渾噩噩,,張羅著想上九天摘星,;
真正豪飲之人喝罷一壺,,世間已罕有敵手,,因高處不勝寒,這才有了摘星的寂寞之感,。
不得不說,,這酒的名字起得妙極,連帶著替它起名兒的人也是個妙人,。
此時,,這位妙人正在燈下細(xì)細(xì)摩挲新進(jìn)的一批布料。
這樣漂亮的丁香色好生罕見,,軟媚而不落俗套,,值得她用心做件好裙子。
叩門聲陡然響了起來,,夏小刀愣了愣,,前去開門。
只見門外站著氣喘吁吁的朱荃,,他瞧見夏小刀如同見了救星,,忙說:“將軍派我來借一套女子的衣裳,還請小刀姐速度快些,?!?p> 夏小刀聞言,,頓時挑起柳眉問道:“你們將軍好好的,要女子的衣裳做什么,?”
“這……”朱荃有些遲疑,,“將軍傍晚抓錯了人,晚上又來了欽差大人,,總之小刀姐下回見了將軍自個兒問吧,。”
夏小刀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打啞謎,,只是暫且先按下脾氣,,領(lǐng)著朱荃進(jìn)了自己的裁縫鋪。
她舉燈走在一排排嶄新的成衣下,,回頭問朱荃:“那你總得告訴我,,穿衣服的人長什么樣,我這才好替人挑衣裳呀,?!?p> 朱荃想了想,方才他被昏倒在地的欽差大人嚇得半死,,倒也沒特別在意那說話的姑娘長什么樣子,,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就……長得怪好看的吧,?!?p> 夏小刀握著燈臺的手猛地收緊,從架上取下一套蔥綠紗裙,。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來,,笑里藏刀地對朱荃說:“走吧,我同你一塊兒去營里,?!?p> 朱荃拗不過她,只好由著她去,。
夏小刀臨走前,,猶不忘在懷里揣了把袖珍銅剪。
她倒要看看這位前兩日剛拒絕了自己的任將軍,,究竟是怎樣在軍營里金屋藏嬌的,,竟然敢借衣服借到她的頭上。
與此同時,,欽差大人身上那匹華貴的衣料正無情地在地上摩擦,。
方才他的兩名隨從只消再往前一步,就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看似睡覺的大人實則早被人打昏了,,手腳皆被縛住,,口中塞一團(tuán)抹布。
那兩人喝醉以后,,任心便喚人進(jìn)來扶著他們下去歇息了,。
眼下,他正和鳳虞一塊兒將昏迷的欽差大人挪到屏風(fēng)后頭去,,免得讓人起疑,。
謝蘅則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任心的主帥之位上,信手翻著桌上的北境地圖,。
她的一頭青絲散落在兩側(cè),,在燈下泛著動人的光,猶如世間罕見的上好錦緞,。
此時的她未施濃妝,,膚白如瓷,整個人別有一番清水芙蓉的嫻靜之感,。
軍帳的簾布突然被人掀開,,來人正是穿著一身黑色斗篷的夏小刀。
夏小刀揭下頭上的帽子,,正要開口質(zhì)問,,卻在看清謝蘅的一瞬間生生止語。
只見那座上的女子緩緩抬起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神情慵懶而散漫,,甚至有著幾分與世無爭的淡漠。
無端令夏小刀想到了觀音妙相,。
正巧任心安置好了欽差,,從屏風(fēng)后頭走出,,見到夏小刀也愣住了,。
夏小刀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從懷中取出那只袖珍銅剪,,不由分說地刺向任心,。
那小小的銅制剪子在她手中好似有了生命,飛快旋轉(zhuǎn)著,,折射出一抹凜冽寒光,。
就在剪子要碰到任心胸口的時候,夏小刀的手腕陡然被任心捉住,。
是了,,她的剪刀再快,也不過是個裁縫罷了,,哪里比得上叱咤沙場的任將軍,。
夏小刀惱羞成怒,,奈何掙脫不開,氣焰愈發(fā)囂張起來:“你這個負(fù)心漢還不速速將我放開,,前幾日還說著不想成家,,今天怎么就……”
她話剛說到一半,只見屏風(fēng)后面又走出一個人來,。
是個穿白衣的俊俏郎君,,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如沐春風(fēng),身上有萬般的風(fēng)流氣度,。
夏小刀怔在原地,,過了半晌才想起來問任心:“他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任將軍的舊友,,聽聞關(guān)外的風(fēng)光極好,,想來看看,這才在軍中借宿一晚,。我家小妹的衣裳弄臟了,,因而想向姑娘借一套,給姑娘添麻煩了,?!?p> 鳳虞說罷,氣定神閑地看著夏小刀,,目光真摯,,由不得人不相信。
夏小刀意識到自己險些闖了禍,,正要向任心道歉,,怎知他忽然就發(fā)起了火來。
“誰讓你不經(jīng)允許就進(jìn)邊將軍營的,?膽敢行刺邊將主帥,,你是有幾顆腦袋夠人砍?可是我平日里太好說話,,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夏小刀被問得說不出話來,一時語塞,。
任心又看向角落里的朱荃,,怒斥道:“她要進(jìn)來你為何不將她攔住,?一個弱女子都攔不住,,我白鹿軍中還要留你做什么?”
印象里,任心實在是很少發(fā)這樣的潑天大火,。
他平素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再生氣,也不過是黑著臉罵一聲“混賬”罷了,。
因而夏小刀被他吼得發(fā)懵,,直到和朱荃一起被趕出帳中,她猶如在夢中一般,,拉著朱荃問:“你們將軍今天這是怎么了,?”
朱荃也同她一樣委屈,搖了搖頭答不上來,。
誠然,,他們不是任心,自然不能體會他心中的焦慮,。
宣他回京的調(diào)令已由欽差大人親自送來,,他若是走了,便是棄了白鹿軍,;他若是不走,,便是違抗軍令。
可謂是進(jìn)退維谷,。
更何況,,襲擊了欽差大人之后怕是會生出無數(shù)的事端,他只能不擇手段將兩人趕走,。
若是因此被埋怨,,也只能由他們怨著。
半柱香后,,王昱生終于幽幽轉(zhuǎn)醒,,他的腦仁疼得厲害,好似快要裂開,。
他定了定神,,只見主帥的位置上端坐著一名綠衣女子。女子的容貌極美,,光華曄然,,如同神人,。
卻,,不知為何有幾分熟悉。
不待王昱生發(fā)問,,女子已然開口,,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大人怎么見了本宮還不行禮?”
寥寥數(shù)字,驚得王昱生如履薄冰,。
他想起來了,,那高位上坐著的可不就是大晉的長公主殿下嗎?
他曾有幸在大典上遠(yuǎn)遠(yuǎn)長公主見過幾面,,如今公主就這么近在咫尺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著實令他感到惶恐。
他連忙顫巍巍地爬起來,,跪下行禮:“臣,,王昱生,見過長公主,?!?p> 謝蘅滿意一笑:“王大人,本宮問你,,你送來的這紙調(diào)令究竟是誰的命令,?”
“臣,臣不知,?!蓖蹶派诘厣希挥X得額上背上盡是冷汗,。
這封調(diào)令是兵部尚書顧大人親手交給他的,,他不過是奉命來邊境傳信而已,怎會知曉這調(diào)令究竟是哪位大人下的呢,?
見王昱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謝蘅只好另行問他:“那你可知道,調(diào)走任將軍以后,,接替他擔(dān)任白鹿軍主帥的人是誰,?”
這個,王昱生倒是聽兵部的幾位侍郎大人提起過,。
他不敢再像先前在任心面前那樣打官腔,,連忙如實答道:“聽說是驃騎大將軍的次子,蘇衛(wèi)霜蘇將軍,?!?p> 他的話音落下,帳內(nèi)變得一片寂靜,。
謝蘅望向一旁的鳳虞,,眸色猶豫得像是寒江上的不系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