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次獨處(下)
屋外吹起涼風(fēng),,樹葉被吹得嘩啦嘩啦地響,。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們筆直地立在大路兩旁,宴會廳外兩排穿著白衣的宮女正候在門外聽候差遣,。
宴會廳內(nèi)明晃晃的燭光透出窗戶,,落在夜晚的皇宮里。
杏語走近那些宮女的身邊,,低聲對排頭的那個說:“我是月郡主的貼身侍女,,奉娘娘的命陪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在宮內(nèi)散步。請你替我拿來一個帶路的燈籠,,通知御廚備些點心送到御花園的湖心亭里去,,我一刻鐘之后就到?!?p> “是,。”宮女應(yīng)了一聲,,將身后的燈籠遞給杏語,,轉(zhuǎn)身往御廚房的方向跑去。
提起點亮的燈籠,,杏語走回蘇銘的身邊說:“公子,,讓我?guī)阕咭欢温飞⑸⑿陌伞,!?p> 也許是身處陌生的地方始終有些拘謹,,他輕輕“嗯”一聲便跟了上去。
一刻鐘的時間足夠他們走到湖心亭去了,,但是杏語的私心卻想帶男孩看一看皇宮,。除去那些無時無刻提燈巡邏的侍衛(wèi)們,古羽國的皇宮還是很值得認真逛一逛的地方,。彎翹的屋檐,四處可見的鳳凰圖騰,,磚紅色的圍墻,,翠綠的瓦片,,白玉小橋,。夏末初秋的御花園還有些許落葉,青澀的杏子掛在枝頭等待成熟,。月亮灑下一片銀白色的光,,讓這一切似乎籠上了一層薄紗,,神秘又美好。
可是蘇銘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沉默著,,走著,眼睛盯著杏語手上的燈籠,。
杏語忍不住先說話了:“公子從宴會廳出來便一路無話,可否讓紫衣陪你說兩句,?紫衣雖然不是公子的故鄉(xiāng)人,但出自皇后娘娘的教導(dǎo),,要學(xué)會理解身邊人的感受,,將心比心,感同身受,。公子有什么要傾訴的,,紫衣愿洗耳恭聽,?!?p> 蘇銘依舊無話。
眼看就要走到湖心亭了,,蘇銘突然停了下來,,仰頭看著白玉盤一般的圓月,。
“公子?”杏語皺了皺眉,。
雖說這個男孩在來時失去了親人,但是長時間不說話讓她一個人像自言自語一般陪著他未免有點尷尬,。杏語怎么說也是個公主啊,不過是假扮姐姐的貼身宮女去看看這個她從未見識過的大場面,,怎么突然變成陪這個沉默男孩的提燈侍女了,?
不高興歸不高興,客人還是要陪的,。說什么也不能讓父王和母后知道自己亂打扮成侍女的事情啊,不然杏語又得受罰了,。
“公子,今夜是圓月,,按照中原的習(xí)俗,,月圓意味著團圓,,人們說,眼力好的人能看到月宮上的嫦娥娘娘和玉兔,。在公子的故鄉(xiāng),,月圓夜有不一樣的故事嗎?”杏語站在蘇銘的身旁,,盡量耐心地同他繼續(xù)說著話。
蘇銘還是一動不動,,就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不理會杏語,。
“和公子不同,,紫衣從未離開過古羽國界,,更不用提及聽聞西域的故事,,若是公子還記得,,可否說一兩個故事,解一解紫衣的好奇心呢,?”盡管前一個問題得不到蘇銘的回應(yīng),杏語依舊耐著性子,,嘗試打開一個話題,。
可蘇銘還是一動不動,像什么都沒有聽見一般,,只是仰起頭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月亮。杏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話他聽進去了沒有,。
一連好幾次的冷落讓杏語徹底失去了繼續(xù)嘗試同他交談的興趣,甚至已經(jīng)開始冒出了怒火,。他一個小小的留學(xué)生,,怎么能如此對待一個堂堂郡主的貼身侍女,,高傲地仰起頭顱獨自賞月,,完全不顧身邊人的話語,。更何況,,杏語是古羽國皇室四公主啊,!
摁住自己心中的不平,,杏語平靜地望著比她正好高一個頭的蘇銘,心里發(fā)誓如果他還是不回應(yīng),,這是她最后一次主動開口與他說話:“公子,,再往前走幾步就到湖心亭了。那里已經(jīng)有人為你備好了點心,,到那兒賞月吧,。”
蘇銘回過神來,,看到了眼前的湖心亭,,突然伸出手示意杏語把燈籠給他,。
突然的回應(yīng)讓杏語有一點點措手不及,,她條件反射似的將燈籠遞了過去。
“抱歉紫衣姑娘,,我剛剛不應(yīng)該讓一個女孩為我提燈?!碧K銘接過燈籠,,特意將光源偏向杏語那邊,。
突然的轉(zhuǎn)變讓杏語愣了一愣:“公子你······你說話了,?”
蘇銘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疑惑的女孩,,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剛是不是又發(fā)呆了,?”
“是,?!睅е睦餂]被回應(yīng)的怨氣,杏語這回只應(yīng)了一個字,。既然他回過神來了,讓他說兩句吧,,反正杏語絞盡腦汁嘗試與他交談已經(jīng)這么多次了,,他的回應(yīng)正好能讓她剛剛飛速轉(zhuǎn)動的小腦瓜歇一歇。
兩人順著橋走進湖心亭,,亭中央放著一張灰白的石桌子,幾張石凳將桌子圍了一圈,。亭梁上種滿紫藤蘿,四周的燭臺已經(jīng)為他們點亮了,,湖面里倒映著的燭光搖搖晃晃,一閃一閃,,像掉入湖中映襯著月亮的星星,。
蘇銘放下燈籠,伸出手示意杏語坐下,。
被蘇銘帶得有點愣神的杏語順著他的意坐了下來,,全然忘了自己假扮貼身侍女的身份。
蘇銘順勢在紫衣身旁坐下,。燭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眼神空洞,,但是說話的聲音卻似乎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還保持著冷靜的狀態(tài),。
“紫衣姑娘可知宴會何時結(jié)束?”
他臉上做出溫和的表情,,但是手卻在不停發(fā)抖,。
“國宴是我古羽國對外賓的最高禮遇,時間自然不會太短,。公子若是傷心難過,,這個湖心亭便留給你做一個暫時休息的地方,紫衣就在橋的那頭候著,,定不會前來打擾,。”杏語回過神來,,決定讓蘇銘一個人在湖心亭靜一靜,。
杏語撐著桌子起身正想著退下,袖子卻被蘇銘一把抓住,。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措手不及,,回頭一眼便同蘇銘對視上了,他幽藍的眼睛里露出了孩子受欺負似的委屈,,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秒,,但還是被杏語捕捉到了,。
在抓住杏語袖子的那一刻,蘇銘也愣住了,。他回過神來馬上松開手,,轉(zhuǎn)過頭去假裝咳了一聲,說:“今天很抱歉冒犯了紫衣姑娘,,那就讓我一個人獨自在湖心亭靜一靜吧,?!?p> 杏語默默收回被蘇銘抓住袖子的手,,對他行了個禮,快步轉(zhuǎn)身離開了湖心亭,。
一個人居然能在短短的一刻鐘里面對她換好幾種態(tài)度,,是南宮杏語從來沒有見識過的,。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