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微買了早飯回到院子里的時候,,正巧看見李硯站在院角的歪脖子樹下,背對著她,,一襲白袍,,盯著那身白袍,她忽然有點發(fā)愣,。
說實話,,那棵歪脖子樹,挺丑,,光禿禿的樹干,,樹皮還是那種像爬滿黃綠蟲子的花紋,大夏天,,枝頭還是那幾片葉子,,數(shù)都數(shù)得清。
可配上一位白袍公子,,似乎……感覺,,不知道哪兒不一樣,,就是感覺大不相同。
這副畫面讓她一愣,,隨即,,她被那一身白袍所吸引。
目光細(xì)細(xì)掃過,。
晨曦之下,,那白袍表面泛過一層淡淡的玉色的光澤,如粼粼波光,,多看幾眼,,又似一條蜿蜒盤轉(zhuǎn)的銀蛇,下一瞬又沒了,,可能是眼花,,也可能只是陽光的一種折射。
他身上不過這件白袍而已,,無金銀玉飾,,腰間就是一條布帶子,腳上一雙白布鞋,,發(fā)絲倒是整個挽上,,未有一絲縷散落,其間插著根木簪,。
對了……木簪,。
暼一眼歪脖子樹一根枝條,明顯是缺了一截,,她一下子想起前幾日,,他拿著把小刀在樹下捯飭什么玩意兒。
她往前走,,邊走邊道:“早?。俊?p> 李硯回過身來:“不早,。我們要走了,。”
停住腳步,,側(cè)過身子,,揮了揮手。
“慢走不送哦,?!?p> “你放心,我不會失言,?!?p> “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咱們后會有期?!闭f著,,上前把手里的一包給了他:“甜饅頭,路上吃,?!?p> 其實,什么學(xué)費不學(xué)費的,,她只是開個玩笑,,李硯所說滿足她一個要求,她也沒有當(dāng)真,。
長安那么大,,她能上哪兒找他啊,?
皇宮嘛,?
具體位置,懶得問了,。
李硯一個人出了院子,,她沒看見小路子和越風(fēng),估計他倆先走了,,三人離開后,孫大幾人也準(zhǔn)備出去,,芳草是不情不愿的小模樣,。
“小草妹?!彼泻羲ネ岵弊訕湎拢骸敖o你的鐲子了,?”
“太貴重了?!狈疾莸吐曊f道,。
她給芳草置辦了一身新衣裳,不是小姐款式,,還是丫鬟打扮,,不過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高等丫鬟,嶄新的衣裳首飾,,她手腕上該有兩個銀鐲子,,唇上也該點了紅唇。
芳草原本只是個低等丫鬟,,根本不習(xí)慣這樣,。
“為什么讓你去協(xié)助他們,?”
“一來,孫老大幾人認(rèn)字不全,,你去幫著瞧著,,能夠讓他們少吃虧,二來,,這是一個鍛煉的機會,,芳草,我們已經(jīng)不在柳府,,像你這樣的小丫頭,,難以存活下來,除非,,你想隨便找個人嫁了,。”
“我……”芳草把自個人嘴唇咬紅了,。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我不可能永遠(yuǎn)護著你,也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幫我們,?!?p> 芳草卻愣了幾愣,瞧了眼孫大幾人那邊:“我們……我們?yōu)槭裁匆?p> “這個問題,,一年以后,,你再問我?!?p> 芳草“哦”了一聲,。
“眼下,你要記住,,你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而他們幾個……”她指向?qū)O大幾人,大聲說道:“他們是你家的下人,,你要拿出氣勢來,,聲音語調(diào),神情姿勢,,知道了嗎,?”
“為……為什么啊,?”
叫來孫大幾人,,她特意解釋了一番:“因為欺軟怕硬?!?p> 更是因為狗眼看人低,。
就算他幾人這樣出去,,免不了吃虧。
芳草孫大幾人出去了,,她帶著孫二去縣衙,,今日去取上淮安的路引。
路引,,又叫公驗,。
可以理解為介紹信,加蓋了公章的官方憑證,。
曉得要去淮安,,還要去金滿樓,孫二終于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大,,大姨姐,你看我這身行頭,,怎么樣,?”
她就評價了三個字:“豆沙包?!?p> 取了路引,,接著去車市——搭順風(fēng)車。
當(dāng)然咯,,搭車是要給錢的,。
關(guān)于“馬”。
抱歉,。
她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買不起,。
一只燒雞30文,一件成衣600文,,一匹馬,知道賣多少不,?
一匹馬20貫,!
一貫錢可是1000文吶!
請注意——這只是一匹馬,,還沒有算上馬鞍,,橛子,韁繩,,馬鞭這些裝備哦,。
另外,買了馬,,不養(yǎng)馬嗎,?
栗,,圍草,鹽等,,粗略一算,,一個月得花800-1000文。
她跟孫二兩人去一趟淮安,,單邊合計70文,,孫二比她重,所以多付了10文,。
大概四個小時的行程,,等到淮安時,剛好是午時三刻——也就是11:45,,進了淮安城內(nèi),,十二點半的樣子。
“金滿樓在哪里,?”
孫二立馬找人問路去了,。
淮安比南潯大多了,等他們到金滿樓,,估計得四十分鐘去了,,她決定先填飽肚子。
肚子已經(jīng)唱了一路的歌,。
隨便找了家鋪子吃飯,。
大眾餐——米飯,蒸雞肉,,煮青菜,。
這種飲食風(fēng)格,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希望晚上金滿樓那頓能有點不一樣的東西,。
吃了四處逛逛。
淮安城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聽行人說,,受了澇災(zāi)影響,西門正在修繕,,他們就順著東門這邊往里去,,一路都是土路,踩實了的泥巴地,,而淮安府和春森路附近,,城內(nèi)唯一兩條全石板路。
路過淮安府。
剛踏上石板路,,就聽見朗朗讀書聲,。
炎炎夏日,還是午后,,也有不少讀書人在茶樓里展開熱烈的討論,,主要是各自述說如何解決江洲一帶的澇災(zāi)。
淮安府的府衙,,府尹宅邸,,以及官學(xué),幾座茶樓,,書閣都集中在這里,。
淮安曾出過好幾位狀元。
過了學(xué)府路,,不遠(yuǎn)處就是春森路,。
春森路口有處院子,門口掛著“洪家”二字,,大門敞開著,,一眼就能看見院子里正在扎馬步的幾人,邊上是個躺椅,,一老頭正打瞌睡,。
這個院子安安靜靜,像是與世隔絕的存在,。
而其他地方非常熱鬧,。
走進春森路。
街上有挑著小擔(dān)賣果蔬菜米的農(nóng)民,,拉琴賣唱的藝人,,拋罐子耍雜技的,八卦算命的,,路邊鋪子是酒樓,,食店,果子鋪,,魚店,,肉店,藥行,,娘子們喜愛的綢緞衣帽肆,郎君們喜好的騾馬行,,鞍髻店……
柳微頭一次見這種大場景,。
未免覺得眼花繚亂。
春森路已經(jīng)是很長一條街。
可后來聽說,,這里的繁榮遠(yuǎn)不及長安的東市和西市,。
“到了!大,,大姨姐,,咱們到了!”
她都忘記了金滿樓,。
倒回去十來步,,才順著孫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金碧輝煌。
果然不同凡響,。
雖然才三點多,,兩人還是走向金滿樓。
“等等,!”
他倆被攔下,。
門口小廝將他倆上下一打量,笑著臉,,客客氣氣說道:“兩位客官,,仔細(xì)瞧著,這兒可是金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