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和老先生聊完,,過不多久,已是夜晚,。
飯廳里,。
一家人難得地一起吃著晚飯。
也許是考慮到薛蟠不過剛恢復(fù)了精神,,布設(shè)從簡,,菜肴和服侍的丫頭婆子都不算多。
半昏的燭光下,,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森嚴的府邸下也透出一種小戶人家的溫馨。
今天薛氏誤會了某些東西,。
所以香菱也獲得了恩準,,和薛蟠、寶釵一家人一塊上了飯桌,。
這丫頭自從下午在薛蟠床上醒來后,,便滿臉通紅走神至今,問三句才答一句,,有時候沒人問自己也出現(xiàn)幻聽瞎答,。
吃飯的時候,還把筷子夾進了薛夫人的碗里,。
那一刻,,薛蟠分明看到了香菱的頭頂出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危字。
要知道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婆媳關(guān)系,,是非常森嚴的,。
不說早中晚準時的定省請安匯報,。
就連婆婆吃飯的時候,媳婦也是只能站在一邊伺候,,再餓也只能干瞪著,,必須等婆婆吃過了飯,才能有自己吃飯的工夫,。
香菱今天上飯桌,,已經(jīng)是亂了規(guī)矩。
一直走神,,還把筷子伸進婆婆碗里,,被人拿來立規(guī)矩也是只有蹲墻哭的份。
果然,。
香菱的筷子一伸到薛氏的碗里,,薛氏還沒反應(yīng),一旁的老婆子便馬上皺眉厲聲罵道,。
“好大的狗膽!”
香菱被嚇一跳,,馬上回神,,知道自己惹了禍。
“蹬鼻子上臉的賤貨,!夫人不過是見你這阿貓阿狗的可憐罷了,,竟真當自己是什么人物!
今天就敢把筷子伸碗里去,,以后還有什么事你這爛人做不出,!”
“……”
小小的香菱哪里是這些老油條的對手,三下兩下就含著一口飯紅眼落淚,,小手背一個勁地擦著眼睛,。
本來還算溫馨的場面一下子變得嚴肅不堪。
寶釵卻是含齒一笑,。
手起銀筷,,從香菱的碗里夾了塊肉到媽媽碗里,杏眼嫣然,。
“也許是想給婆婆夾菜,,夾空了不覺也未可知?!?p> 香菱一聽“婆婆”二字,,臉又唰地一下滾燙起來。
薛氏笑笑,,不說話了,。
一旁的薛蟠順著臺階,,給娘親和妹妹一人夾了個小雞腿,嘴里三兩下帶走話題,。
緊張的氣氛一下子便被沖刷走,,那老婆子欲言又止,終于不好再說什么,。
兩兄妹對視一眼,,薛蟠拱手做個鬼臉,寶釵抿嘴笑了,。
她的笑極有涵養(yǎng),,是那種大戶人家小姐才有的禮貌性微笑。
盡管有時候不真誠,,但每一次都很好看,。
薛蟠也趁此,和娘親說起了明天四當家要走的事,,拜托娘親處理好四當家的戶籍,。
薛氏點點頭,只是說聲知道,。
而后告訴薛蟠他最心愛的貼心小廝來福,,在前腳官府剛發(fā)現(xiàn)薛蟠,后腳就到了薛家,。
無奈運氣實在太差,,直接被前來報信的捕快拿下,如今在獄中生死不知,。
至于黑蛇寨的事,,官府去到,早已是人去寨空,。
順藤摸瓜也不是件易事,,便姑且放下了。
眾人嘆氣幾聲,。
薛氏當然又不可避免地問起薛蟠當日是如何虎口逃生的,。
薛蟠眼睛微微一轉(zhuǎn)。
開始一邊嚼著飯一邊拍著胸脯,,吹噓自己是何等的神機妙算,。
僅憑三寸不爛之舌,讓山賊拱手而降,,自動自覺奉上金銀財寶相送下山,。
講到后面,又改口說自己是天生神力,,一招半式便打倒了山賊大當家,,坐上了黑蛇寨的第一把交椅,。
整個黑蛇寨在他走的時候都相送十里,黑蛇寨的姑娘更是抱頭痛哭,,生活不能自理,。
整個故事,被他硬生生地從求生片說成了神話片,。
連香菱都是聽得替他臉紅,。
少爺是很厲害沒錯啦,但是也沒他自己說的那么厲害吧……
薛氏和寶釵只是在笑,。
她們當然知道薛蟠是什么貨色,,三個字能讀出倆都有一個肯定是蒙的,這樣的人哪可能逃出那官府也沒辦法的賊窩,。
薛蟠越是吹自己,,她們便越認定一切都是那老人家的功勞。
至于香菱給她們匯報的事實真相,,自然也漸漸地被扔到一邊去了,。
薛蟠在那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看見家里兩位女性用關(guān)愛傻子的眼神慈祥地看著自己,,便知道效果可能太好了些,,也就不再亂吹了。
晚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
幾個眉清目秀的丫頭上前撤走了飯,上了茶水和漱盂,。
香菱兩手捧著茶水,,咕嚕咕嚕地將茶喝了去,惹來幾個丫頭輕笑,。
寶釵也笑,,捧起茶將茶水也喝了,才對香菱道,。
“你剛剛喝的茶,,是漱口的茶,一般是不喝的,。
不過有時口渴喝了,,也就顧不得別人笑話了?!?p> 寶釵剛說完話,,果然見薛氏掩嘴吐了茶,而后有一茶香四溢的玉壺送到,。
當下香菱臉微紅,,再看寶姐姐,,眼神都不一樣了。
面對妹妹這樣的操作,,薛蟠也是不服不行,。
這情商,怪不得紅樓夢里上上下下就沒幾個討厭她的,。
眾人圍坐在一起吃著飯果喝茶,,聊兩句,薛氏似乎想起什么開口道,。
“蟠兒,。”
“嗯,?”
“你的傷可大好,?”
“已無大礙?!?p> “那是時候也該再上京了,。”
薛蟠心中一緊,,知道自己最不想發(fā)生的事還是要來,。
一上京,就得住進賈家,,賈府那堆破事便不可避免地要牽連自己,,想想就頭疼。
“娘,,能不能不上京,?”
“嗯?你先前不一直說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必得親自去看看才不枉此生么,?”
“我說過嗎?”
“說過,?!?p> “……那能不能當我沒說……”
薛氏笑著摸摸薛蟠的狗頭,搖頭解釋道,。
“此次上京,,本是為你妹妹選侍之事。只是最近耽擱了好些日子,,想來是來不及了,。
只是你也未見姨娘、舅舅許久,于情于理應(yīng)是要去望望的,。
何況京都幾處生意日漸消耗,,也要銷算舊賬、再計新支才是,?!?p> “……”
當娘的已經(jīng)說得這么明白,薛蟠知道不好再拒絕了,,想想,,又提出一個不那么過分的要求。
“那我們京中房舍,,也該提前叫人收拾才是,。”
“先前已經(jīng)答應(yīng)娘親要住姨父家,,怎么現(xiàn)在又反悔,?”
薛氏有些不高興了。
“娘親知道你不過是怕姨父性子正經(jīng),,箍住了你不得自由,。
你要出去住便自己挑宅子住去,我和你妹妹自去和姨娘敘舊,,你說好不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