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緩兵之計
男人抬起頭,左臉露出一道猙獰疤痕,,赫然是邢叔,。
他目光游動,看到酒樓外有兩個假裝閑聊的男人,,他們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抓藥的人,。
邢叔放下筷子,拿起桌上斗笠,,戴在頭上,,喊來店小二結賬,然后背起一個破舊包袱,與那兩個密探擦肩而過,,
繞著街道轉了兩圈,,確定沒有人跟蹤,他腳步一轉,,返回豐安坊小院,。
“可以放人了!”他對大柱與三保道,。
兩人點頭,,一個去收拾東西,一個去收拾馬車,。
賀雷坐立難安,,邢叔笑道:“賀鏢頭,這些天麻煩你了,,等到了晚上,,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放我走,?”
“不然呢?我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殺人,,至于綁架之事,我相信賀鏢頭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特別是關乎鏢局上下幾十口性命,,更應謹慎,,對不對?”
賀雷神色復雜,,點了點頭,。
他們綁架韓元慶,縱然是死罪,,但他提供了院子,,也有牽扯,若真暴露,,他也絕對逃不了,!
無妄之災啊!
“這些銀子賀鏢頭收下,早先我們派人去鏢局傳話,,說你幫一個姓楊的朋友走了一趟鏢,,所以才消失幾日,回去后可別穿幫了!”
賀雷又是無言,。
“總之,,此事是我等對不住賀鏢頭,將軍說他欠你一個人情,,以后若有機會,,必當償還!”邢叔抱拳道,。
賀雷長嘆一聲:“你們以后不來找我,,就謝天謝地了!”
當晚,,小院大門悄然打開,,一輛馬車駛了出去,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韓元慶是被生生凍醒的,,睜眼一看,眼前一片漆黑,,記憶里最后的畫面,,是被人一掌劈在后頸,然后昏死過去,。
“我這是在哪,?”
抬頭一看,竟然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點點星光綴在上面,。
他下意識去摸臉,一直蒙著的黑布被扯掉了,,連綁住雙手的繩子也都解開了,。
“他們放了我?我出來了,?”
韓元慶神色大喜,,嗚嗚哭泣,哆嗦著站起身,,扶著墻壁往前走,。
幽深的小巷彎彎曲曲,走了許久才出來,,身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
他不敢停下來,沿著街道走走停停,,望著周圍建筑,,終于認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赫然是朱雀大街旁邊的興貴坊,信國公府就在不遠處,!
韓元慶一路狂奔,,終于跑到了信國公府門前,用力敲門:“開門啊……爹……娘……我回來了,!”
喊聲引起了府中震動,,從門房到后院,一路亮起了燈,,國公夫人聽到消息,,鞋都顧不上穿,焦急的跑了出去,。
渾身狼狽的韓元慶見到她,,滿心的委屈頓時爆發(fā),哭嚎道:“娘??!”
“我的兒——嘔,什么味道,?”
“嗚嗚嗚……”
———
韓元慶安全回家,,代表了徐巖與韓炳業(yè)之間的恩怨暫時了結,城外的搜查隨之結束,,令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徐巖等人被并入宿衛(wèi)軍的事也很快傳開了,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首當其沖的就是信國公韓炳業(yè),據(jù)說氣的在書房里砸了一堆東西,,不知是真是假,。
“此子雖有大智,但性子詭譎,,行事肆無忌憚,,并非君子之道!”
說出這句評語的,,乃是尚書右仆射陸宜中,,這個三榜進士出身,歷任翰林院侍讀,、殿中侍御史,、吏部左侍郎……最終入閣拜相擔任集賢院知院的文壇領袖,此時正值年富力強,。
左相王端陽病休后,,他一力扛起了尚書省,朝廷六部非但沒有紊亂,反而精進了不少,。
“信國公欺人太甚,,盡用些下三濫的手段,能應付已經不錯了,,換做是我,,此時恐怕只能坐以待斃!”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身材魁梧,,面目方正,赫然是衛(wèi)國將軍高洪年,。
只聽他搖頭嘆道:“這些將士,,俱是一心為國的忠良,如今卻被逼著去做賊,,實在令人心寒,!”
陸宜中放下茶杯,笑道:“志輔性格還是這么剛直,,須知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唉,我也就在叔伯面前發(fā)發(fā)牢騷,,到外面怎敢胡說,?”
志輔,便是高洪年的表字,,聽兩人話語,,竟然是親戚。
陸家乃是山東大族,,門閥世家,,族人遍布全國,高洪年的外祖便是山東人,,后來移居河北,,是陸家的旁系枝脈。
這樣一層層論下來,,陸宜中這個陸家嫡系傳人,,還真就是高洪年的表叔伯。
他們一個是領兵大將,,一個是朝中權相,,面對強勢的韓柄業(yè),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但兩人心里都清楚,,這個聯(lián)盟并不牢固,,所為的不過是‘權宜’二字。
“志輔對他們如此推崇,,莫非是起了愛才之心,?”陸宜中問。
“不瞞叔伯,,侄子確實是想將他們收入麾下,,這些都是百戰(zhàn)之兵,鐵血悍卒,,要死也應該死在戰(zhàn)場上,,而不是如此屈辱窩囊!”
高洪年所統(tǒng)領的龍武軍,,乃是潼關一役與匈奴人廝殺活下來的精銳,,同時也是除神策軍、宿衛(wèi)軍這等帝王親軍外,,唯一一支獨立于禁軍之外的軍隊,。
若他鐵了心要護徐巖龐虎,韓炳業(yè)還真拿他沒辦法,。
“可惜晚了一步,,被太后召進宿衛(wèi)軍中,以后恐怕再也上不了戰(zhàn)場了,!”高洪年搖頭一嘆,。
陸宜中卻不以為然:“他們的心已經野了,你把他們召到身邊,,只怕不好管束……算了,,不說這些了!”
他擺了擺手,,正色道:“北漠傳來消息,,匈奴內部確實發(fā)生了叛亂,東胡,、高車、柔然等部族聯(lián)合起兵二十萬,,反抗匈奴,,如今戰(zhàn)火已經覆蓋半個草原,烏維單于回到匈奴后,,并沒有立即派兵鎮(zhèn)壓,,而是派出使者四處招撫,許以重利,,雙方陷入僵持,!”
“這必然是緩兵之計,,烏維絕不會妥協(xié)的!”
高洪年想了想,,沉聲道:“早年烏維弒兄殺弟,,有人舉旗反他,他不顧內部不穩(wěn),,直接領兵鎮(zhèn)壓,,后來王位穩(wěn)定,他迫不及待地去攻打大月氏,,由此可見,,他這個人極為好戰(zhàn),且崇尚武力,,絕不可能妥協(xié)求和,!”
“先前他領兵攻打我朝,雖然大勝,,但也損兵折將,,如今千里回援,必然疲憊不堪,,若我是東胡聯(lián)軍,,應趁此機會,不惜一切代價,,主動突擊,,匈奴必然大敗,可惜他們心存僥幸,,妄圖和談,,此乃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