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歸程(3)
哄范誠陽睡覺倒沒怎么費勁,,因為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再加上夏竹把他摟在了懷里,,車底板的干硬沒有抵抗得住困意的襲擊,,很快就沉沉睡去,。高媛等他們三個都閉上眼睛之后,也不管夏竹有沒有睡著,,直接把人收進空間里去。
她很好心地把三個人都放在了陸夫人的大床上,,好讓他們睡得舒服些,。自己卻不著急睡覺,空間里還有兩個被綁著的奄奄一息的韃子兵呢,。
分別弄出來不過簡單問了幾句,,柴文道和柴伐北就結果了兩個韃子的性命,,尸體的處理卻成了難題。若是在北關城里,,直接扔在外面就是,,可這里卻是城外,并沒有被韃子染指過的地盤,。
高媛嘆口氣,,為馬上就要到來的體力勞動可憐自己:“埋了吧,人來人往的,?!?p> 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柴文道叔侄倆只好乖乖地幫忙,。審訊韃子他們沒問題,,殺人也不眨眼,,可埋人這件事情,,他們倆還真沒做過,。
上輩子沒有他們倆的參與,,也不知道嫂娘(娘)是怎么處理的,。可這輩子,,只好老老實實地挖坑去。
高媛找了河邊一塊比較松軟的土地,借著月光和遠處篝火的微弱光線,,以她為主力,,倆孩子幫忙,挖了一個淺淺的坑,也就剛夠把倆韃子放進去的,。
填好土,,比旁邊的地面高出來一塊,。高就高吧,,能發(fā)現(xiàn)地底下埋著人的、還有心情把死人挖出來看的,,定然不是一般人,。就算是發(fā)現(xiàn)了,也能看出來埋的是韃子,不往下追究的可能性太大了。
就算是追究又如何,?又沒人知道是他們一家子干的。
高媛已經把馬車也收進了空間,,沒有了外人在場,,三個人都很放松,,圍著篝火坐了,,高媛重新拿出些吃食來分給倆孩子,,剛才沒吃飽,。
柴文道一邊嚼著甜瓜一邊對高媛道:“嫂娘,您小心著那個夏竹,我看她小心思不少,。”
柴伐北也有同感:“沒錯,好像對娘還有些怨恨什么的?!?p> 高媛愣了:“怎么會,?”
他們的命可都是自己救的,。
柴文道回答:“我看啊,,她是不相信嫂娘的說詞,,沒準兒還以為把他們從北關城弄出來別有目的,?!?p> 高媛無語,,自從吃飯的時候夏竹就有些不自然,,到后來更是一句話也不說,,難不成真的誤會她了,?
柴伐北則拼命回憶上輩子的經歷,卻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上輩子根本就沒有留意這些,,還在為多帶了幾個人分了自己的食物不開心來著。
柴文道也面臨了同樣的困境,,上輩子就算是做到首輔也沒有用,,和嫂娘在一起生活的時候,,他年齡小,,更習慣了一切事情都由嫂娘做主,很多細節(jié)并沒有留意,。
說起來,他們叔侄倆的迅速成長,,是在嫂娘離開之后,。沒有了嫂娘的庇護,,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一顆心才迅速地冷硬了起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冷硬了許多年的心腸,,也只有在面對嫂娘的時候才會變得柔軟。不但自己如此,,就連比自己更狠戾的侄兒,也是如此,。
說是要讓嫂娘過上舒心的日子,誰知道還是要處處依仗她,。他們叔侄倆,,就連個土坑都挖不好。
高媛慢慢地道:“若是她打著什么逃離的主意,,就由她去吧,。把他們從北關城安全帶出來,我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誰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咱們替不了她?!?p> 誰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柴文道和柴伐北的心里泛起了漣漪,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起來。
荒郊野外不好估算時間,,高媛只覺得這一天過得實在是驚心動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疲憊不堪,,便對倆孩子道:“咱們早些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兩人點頭,,到河邊洗干凈了手臉,,又拿木盆端了水把火堆潑滅了,沖著高媛伸出手去,,放松地讓自己陷入昏睡,。
高媛也顧不得檢查自己剛開辟出來的八畝地目前狀況如何,,把倆孩子放在床上,,自己也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睡足了爬起來,,只覺得渾身酸軟,,真不想趕路,。
尤其是醒了之后還要面對不知是何心思的夏竹,,嬌滴滴的倆小孩子,,更是不想出空間,。若是只有自家人,她早就拿東西把車廂重新布置一下了,,現(xiàn)在卻只好讓自家的倆孩子也得跟著受罪,。唉,,真悲催。
對了,,她還得繼續(xù)給大家吃干硬的饅頭,,更悲催,。
先把馬車放出來,再是自家的倆孩子,,趁著時間差,先用些吃食再說,。柴文道和柴伐北毫無心理壓力地接過了煮雞蛋和最后兩個肉包子,吃完了趕緊去漱口洗臉,,免得讓人看出端倪來。
幾個人都感覺到了巨大的不便,,可總不能老讓他們在空間里睡著吧,?夏竹都已經開始懷疑了,豈不是會讓她更加懷疑,?
真是好心辦壞事,,一家子都覺得心累,。
高媛安慰他們倆:“沒準兒過幾天,她就找著機會逃走了呢,?”
柴伐北反問:“要是她自己逃走不管那倆小孩兒呢?”
高媛覺得這不是個事兒:“沒有夏竹在里頭挑唆,,那倆孩子好弄得很,。”
不就是倆嬌滴滴的孩子嗎,?她又不是沒辦法,,教育心理學拿出來遛遛,專治各種熊孩子,。
達成了共識之后,高媛才把夏竹三人放出來,,看三個人一直沒有覺出異樣來,,也懶得管他們了,。
夏竹還有些訕訕的,,支支吾吾地過來道歉,,說沒想到自己睡死了,也沒跟高媛輪流看著孩子什么的,。
高媛毫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事兒,,我也睡了一覺,,精神好得很。你帶兄弟倆到河邊洗臉去吧,,我這邊很快就做好飯食了?!?p> 柴文道手里攥了一把野菜遞過來給高媛看:“嫂娘,,這個菜能不能吃,?”
高媛看了看他手里的野菜,嘴角抽了又抽,,這是一把苦菜,柴文道這臭孩子是故意的,,夏天的苦菜又老又苦,,別說孩子了,,就連大人也咽不下去。
柴文道還興高采烈地道:“咱們煮青菜粥喝吧,。”
夏竹擔憂地看了那把苦菜一眼,,這是她認識的極少數(shù)的野菜之一,,春天剛冒頭的苦菜,,倒是可以拿開水焯了拿香油精鹽拌了吃。夏天的苦菜,,能吃嗎,?青菜粥,,怎么個煮法,?
高媛瞪了柴文道一眼:“這個不煮粥,,你要是想吃,,先留著,。等到了鎮(zhèn)子上,買些黃豆醬來拌著吃好了,。”
你小子給我差不多一點兒,沒見夏竹的臉都白了嗎,?
柴文道憨厚地一笑,轉頭把苦菜去喂馬了,。那匹駑馬倒是不挑食,嚼了兩口急匆匆地咽了下去,,低頭繼續(xù)啃青草去了,。
夏竹帶著倆孩子去河邊了,高媛就沒有放木盆在馬車里,,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
也不知道那倆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有沒有鬧騰,,高媛懶得管,,只是生了火,,煮了熱水出來,繼續(xù)烤干饅頭,。
范誠陽對于烤得金黃的干饅頭仍舊拒吃,,昨天晚上吃飽了就睡了,,又是剛醒過來,,他還不太有食欲,。
夏竹還輕聲地勸慰他多少吃一點兒,,范誠旭也在旁邊勸。畢竟年齡大一點兒,,又是當長子的,他倒是勉為其難地吃了半個饅頭,,喝了半碗溫水,。
高媛也不等他們,自家人吃飽喝足了,,就開始收拾東西。夏竹見她一副你們若是不上馬車就把你們扔下的架勢,,也顧不得別的了,急匆匆把饅頭遞給了范誠旭:“大公子先替二公子拿著吧,咱們到馬車上吃,?!?p> 還是很識時務的嘛,,高媛對她的表現(xiàn)表示滿意,。
官道上還是沒有行人,,但在走了一個多時辰之后,他們終于看到了遠處的村莊,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有人煙就好,,他們有太多的東西要買了。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他們終于到達了一個小鎮(zhèn)。說是鎮(zhèn)子都勉強,,連個像樣的飯鋪子都沒有,,只在鎮(zhèn)子頭上,,有一個簡陋的草棚,,外面擺了幾張桌子,里頭有簡陋的灶臺,,還有一對中年夫妻在其中忙碌著,。
高媛他們是唯一從北邊過來的客人,,立刻吸引了其余客人的注意。有一個客商打扮的人立刻上前問道:“這位大嫂可是從北關城來,?可知戰(zhàn)事如何了,?”
常年在外走商的人,都成就了一雙利眼,,一眼就看出這一行人中真正主事的人是誰。
高媛打量了那人一眼:“這位大哥是要到北關城去嗎,?”
客商嘆了一口氣:“可不就是,,在下是到北關城收山貨的,這條道也是走慣了的,,往年都無事,,誰知今年就遇到了韃子兵,被滯留在此十幾天了,。再滯留下去,怕是血本無歸了,。”
高媛好奇地問:“收皮毛不是要到秋天嗎,?”
客商眼睛一亮,,他果然沒看錯人,只有北關城的居民才知道收皮毛的最佳季節(jié)是秋季,。他便耐心解釋道:“在下不做皮毛牛羊生意,,只收些山珍,夏日最佳,?!?p> 北關城附近的山里,盛產各種木耳山蘑。高媛懂了,,這才回答客商的問題:“北關城已經被重新奪回來了,,就是有些傷亡,也不知道你今年還能不能收到山貨,?!?p> 一語驚起四座,不僅問話的客商大喜,,就連其他客人也歡喜不盡。滯留在這個小鎮(zhèn)上的人,,無不是去往北關城的,。十幾個人在此處唯一的一家小客棧里住著,回去吧,,不甘心,;前行吧,怕喪命,。早就煩躁得不行了,。如今終于有了消息,不由紛紛起立,,回去收拾東西,,恨不得立刻啟程去往北關城的好。
高媛好心地提供了一條消息,,從這里到北關,,要整整一天的行程,前頭不見人煙,,大家還是要準備好食水才好,。
就有人打了退堂鼓,要是現(xiàn)在出發(fā),,晚上就得宿在荒郊野外了,。也有性子急的,仗著自家伙計多,,催著老板包了些饅頭就要上路,。
高媛見那夫妻倆忙得團團轉,又從眾人的談話中知道了這小鎮(zhèn)上有個小客棧,,也有一家雜貨鋪賣東西,,便動了在這里住一晚的念頭,便跟夏竹商量,。
她的提議正中夏竹下懷,,除了要買些東西之外,夏竹還想著試試打探一番消息的。
客棧本來早已人滿為患,,可有性子急的客商離開,,倒騰出來幾間客房??蜅P?,也不分什么上等下等,都是一樣的價格,。高媛問夏竹:“你和兄弟倆住一間房如何,?”
夏竹忙不迭地答應了。
高媛便要了兩間房,,付了一晚的住宿錢,,又跟掌柜詢問,到哪里可以買些被褥,。
掌柜直搖頭:“這個時節(jié),,到哪里去買被褥去?鎮(zhèn)上就一家布鋪,,也不知道有沒有,。這位大嫂只管過去看一看,怕是夠嗆,?!?p> 夏竹在高媛付錢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沒錢,,倆小公子身上更沒錢,。那這一路上,豈不更要仰人鼻息,?總要弄些錢來才好,。
她先摸了摸自己身上,頭上是一根銅鎏金的簪子,,怕是賣不了幾個錢,。耳朵上是一對素銀圈,加起來也不過兩錢左右,,頂多值兩百文,,買饅頭燒餅倒是能買不少,住店卻遠遠不夠,。
繼續(xù)摸下去,,終于想起來自己手腕上還有一個蝦須銀鐲,可也不過就是一兩銀子,,仍然不夠用,。
她再看倆小公子,,衣服是柴娘子給的舊衣服,二公子脖子上原本倒是套了個金項圈,,也被柴娘子收了起來,,說是太惹眼。大公子腰上掛著的玉蟬也被柴娘子收了,,理由也是同一個,。這樣一來,倆小公子身上更是一文不名了,。
她暗恨自己太糊涂,,昨天既然想到了要離開,怎么會忘記把倆小公子身上值錢的物事收起來的,?竟只顧著睡覺,,把這么重大的事情都給忘了。今天早上就由著柴娘子把倆小公子的衣服給換了,,就連飾物也給拿了去,。
等等,,夏竹想起來了,,那輛馬車可不大,包著東西的包袱呢,?她急忙往門外望去,,只見那個柴文道正牽著馬等在那里呢。
她走出去,,顧不得跟柴文道說話,,直接掀開車簾,把里頭的一個紅花黑底的包袱拎了出來,,從包袱的角伸進手去,,摸到了玉蟬和金項圈,心里踏實了,,便把包袱抱在了懷里,。
可得想著,以后這個包袱堅決不離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