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相見
倆孩子今天出門了,,高媛就沒進空間干活兒,。怕孩子回來的時候自己在后頭廚房聽不見,,還特地把活動地點挪到了前頭的小院子,。昨天文道說了一道雞肉餛飩,,看那樣子是想吃了,。她今天就殺了兩只雞,,把雞胸肉和雞腿肉剔下來剁成肉蓉做餡兒,,剩下的熬湯下餛飩吃,。
這是個大工程,她一上午忙忙叨叨的,,到柴伐北敲門的時候,,她剛把雞殺完,正準備進屋剁餡兒。
手里的菜刀剛沖洗干凈,,正淅淅瀝瀝地滴著水,她也懶得放下,,直接打開了門,。
“這么快就回來了?沒和同科們……”這人是誰???
門口的三人齊齊退后了一步,那菜刀上不但滴著水,,還隱約有絲血腥氣隨風(fēng)傳來,。
柴伐北:娘啊,您準備刀劈負心漢嗎,?
柴文道:嫂娘,,您打不過他啊,!
柴文遠:這是哪里來的野女人,?
還是柴伐北反應(yīng)快些,伸手指著高媛手里的菜刀問:“娘,,您干什么呢,?”
“哦,文道昨兒不是說要吃雞肉餛飩嗎,?我正準備剁餡兒呢,。”舉舉手里的菜刀,,這時候也不能收進空間里了,,就這么拿著吧。
“給我,,給我,,怪沉的?!辈穹ケ奔泵ι锨?,輕手輕腳地把她手里的菜刀拿過來。
高媛嗔了他一眼,,怎么,,以為我要砍你爹啊,?
柴伐北陪著笑,,把菜刀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過幾天就要會試了,這時候死了爹,,他得守孝,。
柴文道見危機暫時解除,便伸手道:“兄長請進,?!?p> 柴文遠哼了一聲,舉步要走,!
“等等,。”高媛胳膊往門上一放,,“這位大叔,,您是誰啊,?”
看來今天是免不了來場手撕渣男的戲碼了,,得趕緊入戲才成。上輩子看過的各種網(wǎng)文電視劇中的經(jīng)典場面在腦海里迅速浮過,,時間太長有些模糊,,但氣勢上不能輸就是了。
柴文遠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還沒進門,,輩分就長了一輩。
柴文道和柴伐北嘴角可疑地抖著,,趕緊低頭不語,。上輩子他們倆對峙的時候叔侄倆只顧著看到位高權(quán)重的柴文遠激動興奮了,忽略了娘的感受,,這輩子定要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柴文遠看了看裝死的兄弟和兒子,,又看了看堵在門口的高媛,,頓時覺得頭疼了起來。他想到高氏定會有些怨氣,,可沒想到這怨氣這么大,。他是誰不是很明顯的嗎?雖說日子長了對方的模樣都有變化,,可他也很快就在對方的臉上找到了過去的一絲熟悉感,,那她很顯然也一樣嘛,他還是和兄弟兒子一起來的,。
再說,,大叔,?他哪一點像大叔了?,!他就比她大一歲,,一歲!
柴文遠長吸了一口氣,,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進門,這地方雖然住戶少,,可街那面就是普通老百姓的住處,,人還是不少的,。
他忍了忍,,道:“我是柴文遠,你男人,!”
高媛:“呸,,滾!想占我的便宜,,瞎了你的狗眼,!”
柴文遠:我不生氣,她一個婦道人家拉扯倆孩子長大不容易,,不潑辣些會被人欺負,。
他又看看低頭裝死的叔侄倆,輕咳了一聲,,沒動靜,,再輕咳了一聲。
高媛倚著門框挖苦道:“這位大叔,,嗓子不好就去看病,,有病就要吃藥,別拖,?!?p> “你這女人!”柴文遠怒道,。
“爹您別生氣,,別生氣!”柴伐北這回不裝死了,,急忙扯住柴文遠的胳膊,,不能讓娘吃虧不是?
柴文道也趕緊打圓場:“嫂娘,,這是我兄長,,真是我兄長,。”
柴文遠并不是十分生氣,,這么多年的官場混下來,,制怒的本事還是有的,他轉(zhuǎn)過頭來問自家兄弟:“你這是什么稱呼,?”
嫂子是嫂子,,娘是娘,有這么混在一起叫的嗎,?
高媛冷笑:“喲,,你屬大街的啊,?管的真夠?qū)挼?!?p> 不用故意演戲了,這個男人一舉一動都讓人討厭,,一字一句都讓人生氣,!
“你!”柴文遠努力把胸口的火壓了壓,,他不生氣,,不生氣!
好在柴文道叔侄倆很識時務(wù),,知道在門口鬧下去不是個事兒,,連連對高媛使眼色告饒:差不多就行啦,咱們進院子說好不好,?京城的人愛看熱鬧?。?p> 高媛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兄長請進?!?p> “爹您快進來,。”
叔侄倆歡歡喜喜地把柴文遠讓進門,,把大門關(guān)好,,上了門栓。嗯,,進了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三對一,地利人和都占了,,他們穩(wěn)贏,。
堂屋里正中間是面屏風(fēng),,擋住了后門吹來的穿堂風(fēng)。屏風(fēng)前是一套桌椅,,高媛正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她也不懂什么叫主座客座,只撿著習(xí)慣的那一張坐了,,挨著一家人常用的屋子,,有爐子,暖和,。
柴文遠見她坐在了下手,,臉上這才和緩了一些,自己去往左邊坐了,,先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擺設(shè),。
一扇屏風(fēng),一桌兩椅,,椅子后的兩個轉(zhuǎn)角處還各有個花幾,。雖然不多,,倒也精致,。看看木料做工,,也是一套,。嗯,這個女人的品位還湊合,,不算給他丟臉,。
他便隨口說了句:“這擺設(shè)倒還說得過去?!?p> 柴文道叔侄倆很有默契地一邊一個在二人的身后站了,,方便一會兒萬一打起來好拉架。見對面高媛一臉的你這人指手畫腳的真讓人惡心的表情,,柴文道只好自己接話:“買房子的時候一體送的,。”
柴文遠心頭的那點兒贊賞立刻煙消云散,,不覺有些頭疼,。看到對面的兒子正偷偷地把手里一直攥著的菜刀放在背后的花幾上,,更覺頭疼,,這都是什么事兒啊,?兩個孩子都讀書上進,,高氏怎么除了脾氣之外,,沒有半點兒長進?難道就這么枯坐著不成,?連杯水都沒有,!
兩個孩子看來被她管得甚嚴,在她面前服服帖帖的,。孝順是好事,,可這也太孝順了些。沒有她發(fā)話,,這二人竟什么都不敢干,。
他只好自力救濟,問道:“連杯茶都沒有,?”
柴伐北立刻:“啊,,對,對,。娘——”
高媛看了他一眼,,掀開門簾子進里屋去了。
柴伐北給柴文道使了個眼色,,也急忙跟了進去,。
柴文遠:我不生氣,好歹比在門口的時候緩和了不少,。
他問背后站著的兄弟:“江無傷在信里什么也沒說,,你們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這個心腹忠心是沒問題的,,就是笨了點兒,,連柴文道對高氏的這種奇怪稱呼都沒匯報。
江無傷若是知道了上官如此評價他,,肯定會大呼冤枉,。他哪里知道這個啊,?柴文道叔侄倆就沒在他面前透過這種口風(fēng),。他就是打聽得再仔細,人家也不會把這么個不起眼的稱呼細節(jié)告訴他不是,?
柴文道還沒來得及張口,,高媛呼的一聲把門簾子掀開又出來了:“反正沒餓死我們,讓你失望了,?”
柴文遠見她話中字字帶刺,,便忍不住道:“你莫要這么說,我總是盼著你們好的,?!?p> “嗯,,這個我倒是信,天下總沒有親哥親爹盼著兄弟兒子死的,?!备哝碌溃塘诉@許多句,,對方態(tài)度也還湊合,,她的心情也慢慢和緩了些。
親爹自然不會,,這親哥,,呵呵……柴文道腹誹著,想起來皇家秘辛,。
柴文遠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對面坐著的是他的原配,一介農(nóng)婦而已,,知道了那些對她沒好處,,便也認可了她的說法。想想要想讓她態(tài)度和緩下來,,總是要找找兩個人都經(jīng)歷過的事情談,,也算是打開局面。
只是,,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太久遠了,,他竟記不太多,。閉上眼,,腦子里記得的,只有她說有了身孕之時,,自己那欣喜若狂的感覺,。
“當(dāng)年你說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便想以后定要好好勞作,,好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誰知天意弄人,一直到現(xiàn)在才見到他,。圓娘,,這些年你受苦了?!?p> “媛娘,?”高媛愣了愣,原身也是叫高媛的嗎,?這個稱呼怎么如此陌生,?
柴文遠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這個稱呼他只偶爾叫過,還是在兩個人情意最濃的時候,。他便遮掩道:“你那時不是說你小時候長得圓潤,,你爹爹便給你起了這么個小名嗎?”
原來是圓,,不是媛,。高媛嘆了口氣,就算知道了原身的名字又如何,?在原來時家村人的嘴中,,她是柴大家的,連姓氏都沒人在乎,,更不用說名字了,。
就算是在自家如今的戶帖上,她也不是戶主,。房子鋪子倒是都在她名下,,考慮的也是別的因素。
高媛悲哀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不管從哪一方面講,,這個讓她討厭的人對她都有天生的壓制??蓱{什么,?憑什么她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地掙扎了這么久,他輕輕巧巧地幾句話,,就以為自己會原諒他,,高高興興地聽他的安排?
她的臉又沉了下去,,她的命要靠自己做主?,F(xiàn)在不是剛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了,兩個孩子都已長大,,中了舉,,一舉成為這個社會的上層人物。她以前擔(dān)心的朝不保夕的生活,,一去不復(fù)返了,。
她的心中頓時多了許多底氣,倆孩子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就算是不站在她這一邊,,她難道就怕了不成?開不成鋪子她就當(dāng)小販,當(dāng)不了小販她就當(dāng)游商,,大不了她就把這些全都一扔,,趕著馬車四海飄蕩去,也看看這時代未曾污染了的山山水水,。
她這邊臉色變來變?nèi)?,瞞不過對面的兄弟倆。柴文遠是擔(dān)心她又突然轉(zhuǎn)變口風(fēng),,這話題聊不下去,。柴文道卻變了臉色,上一世的經(jīng)歷浮現(xiàn)于腦海,,難不成又要舊事重演不成,?
他便開口叫了一聲:“嫂娘?!?p> 高媛看了看他擔(dān)憂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在擔(dān)憂什么,安撫地笑了笑,,借著看伐北倒茶的動作,,把心里的念頭壓了下去。
是啊,,不能隨隨便便就說離開,,這是兩個孩子的心結(jié)。馬上就要會試了,,不能影響他們的考試,。
柴伐北快手快腳地倒了兩杯茶,給爹的那一杯直接端過去就成,,給娘的這一杯要隔得遠一點,,還提醒了一句:“娘,這茶燙得很,,您一會兒再喝,。”
就算是上一世的情景再現(xiàn),,冷茶總比熱茶好。
鑒于氣氛突然尷尬,,柴文遠又另起了一個話題,。
“當(dāng)年聽文柱哥說你們母子倆還活著,我欣喜若狂,,派了無數(shù)人打聽,,卻在晉中城里斷了線,只說你們?nèi)チ吮泵?,可是去了哪里,?對了,,文道是怎么回事?文柱哥說過,,他和爹娘一起……”
這么一想,,竟然處處都是疑問。這些年三人的行蹤成謎,,江無傷那個沒用的,,什么也沒打聽出來。
高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文柱哥沒給你寫信,?我們遇到他的時候都說了啊,,他說要給你寫信的!”
柴文遠只覺得一把大錘重重地砸在了自己頭上,,眼前竟有些發(fā)花,,良久說不出話來,過了一陣子才苦澀地問:“你說他寫信給我,?什么時候的事情,?”
高媛想了想,那是正貞幾年來著,?
柴文道急忙道:“正貞六年,,大前年的事情了?!?p> 正貞六年,,大前年的事情。
柴文遠的手抖了起來,,想起了一件事情:“文柱哥是什么時候死的,?”
“也是那一年,快過年的時候,,他和谷豐糧店的朱掌柜一起死的,。”柴文道同情地看了自家兄長一眼,,被人瞞了這么久,,嘖嘖嘖,教你小看女人,!
“你們遇到他,,是幾月?”柴文遠冷冷地問,。
“九月,,買鋪子的時候偶爾遇到的,當(dāng)天文柱哥特別高興,還和我們一起喝了茶,,說了許多兄長的事情,。”柴文道繼續(xù)道,。
九月寫信,,臘月暴亡。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正好是往返一趟京城的時間,。
柴文遠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他居然被自己的下屬和枕邊人死死瞞了這么久,,置自己的妻兒兄弟于不顧,,讓他們單槍匹馬地面對張家的瘋狂撲殺。如今想來竟是無比慶幸,,這三個人還好好地活著,。
虧他還覺得自己把張洪輝派去了西南,抬了兩房小妾進門就夠了,,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張家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
張氏,,張家,!
柴文遠的拳頭攥得死緊,拳頭上的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能燒死人,。
高媛突然有些同情他了,瞧瞧這人過得是什么日子,?嘖嘖,,真可憐。
她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嗯,,水溫正好。轉(zhuǎn)頭問倆孩子:“要不要,?”
柴文道叔侄倆齊齊搖頭,,上輩子兩個人也是這樣,說得好好的,,她就突然翻了臉,。時間太長,也不太懂事,,忘記那時候柴文遠說了什么把她惹著了。這輩子他們倆得好好看著,不能大意啊,,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