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想當年
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接來了,,就要做好準備,,免得廢了半天力還落不到好,。高媛嘆道:“文道那邊也就是個三進的院子,,可有地方安置她?”
柴文道急忙答道:“有的,,后罩房還有空著的屋子,,簡單收拾一下就成了,?!?p> “那邊的奴仆下人,,一個都不許帶過來。尤其是從張家那邊過去的,,更是不許再見她,。”高媛囑咐,。
這個是應有之義,,叔侄倆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在搞清楚為人之前,,不要讓她單獨和壽康,、彧哥兒、敏哥兒接觸,?!备哝掠謬诟馈?p> “是,?!?p> “成了,就這樣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家里的日子都不過了,?!?p> 叔侄倆灰溜溜地走了,在院子門口碰到了提前溜走的婦孺?zhèn)儭?p> 呂開妍還是頭一回見高媛生氣,,擔憂地問:“娘沒事兒吧,?”
柴文道搖頭:“無事的,只是要辛苦你了,?!?p> 呂開妍道:“不過是照看個女孩子,能辛苦什么,?總比這倆淘氣的強多了,。”
那倆淘氣的仰著頭沖著大人們天真地笑,,柴伐北笑道:“還是這倆舒心,,進去找祖母吧?!?p> 彧哥兒和敏哥兒就手牽著手,,高高興興地跑回了屋子。敏哥兒跑得慢,,彧哥兒就放慢了腳步等著他,,還沒進門就沖著屋里喊祖母,。
高媛立刻笑著迎了出來,一手一個帶著回屋,,還低頭問他們今天做了什么,,彧哥兒立刻把今天學到的一首詩大聲地背了出來,贏得高媛的一陣夸獎,。
壽康笑嘻嘻地道:“那我也進去啦,,娘一個人看不過他們兩個來?!?p> 柴伐北跟她道:“我明天早上去接晴姐兒來,,直接就送去嬸娘那邊了,你要不要去,?”
壽康歪頭想了想:“娘要是讓我去,,我就去?!?p> 好吧,,柴伐北就知道,在壽康的心里,,娘才是排第一位的,,他若想取代這一位置,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到了晚上,,柴伐北有些睡不著,想到了當年的柴雨晴,。他其實對這個妹妹的印象不深,,只記得是個長得挺好看的一個小姑娘,因為有父母疼愛,,兄長照顧,,一直保持著女孩子獨有的天真爛漫。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回,,也不記得那時候她多大了,,他那時候剛從西南立功回來,十七歲就得了一個六品將軍的職位,,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耀眼的存在了,。那天好像是家里有客人,他偶爾從花園里經(jīng)過,,就聽到晴姐兒用特別驕傲的語氣和小姐妹們炫耀,,說自己的大哥是大夏朝的英雄!
一直到現(xiàn)在,,他還記得當時的感覺,,一股暖流瞬間席卷了整顆心,,整個人都跟著輕了起來,隨著春風在空中輕巧地打了個轉(zhuǎn),,輕飄飄地落了地,。他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笑出了門,在大街上看到有人賣剛開的芍藥花,,還動了心思買了幾朵,讓人送回了家,。
到晚上回家的時候,,就看到書房的桌子上放了一根腰帶,下人說是姑娘親手做了送給他的,。那根腰帶的針線歪歪扭扭的,,上面繡的花樣也幼稚,可他還是系在了外衣里頭,。這是他在那個家里,,感受到的難得的溫暖。
柴伐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間抹去,,只摸到了柔軟的里衣,,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一世還沒見過那個妹妹。
明天,,明天就能見到了,,也不知道這一世的她,還有沒有那份天真與善良,,對他這個大哥,,還有沒有那份尊敬與崇拜。
到了第二天早上,,用過早飯之后,,柴伐北小心翼翼地瞄著高媛的臉色,今天娘不生氣了吧,?
高媛見不得他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地道:“去吧,不是說要去接人,?”
柴伐北抱了抱高媛:“我娘最好了,。”
敏哥兒急了,,使勁地把自己的頭擠到他們中間:不許跟我搶祖母,!
壽康笑嘻嘻地過去拽柴伐北,彧哥兒也趁機擠了進去,,終于成功地把高媛?lián)尩搅耸帧?p> 高媛讓他們逗得哈哈大笑,,柴伐北無語地看了看壽康,,你到底是哪頭的啊,?
壽康沖他做鬼臉,,才不怕你。
柴伐北只好刮刮她的鼻子,,自己出門去了,。還沒走出屋子,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噭倮臍g呼,,不由笑著搖搖頭:這倆臭小子,,等我回來的。
他讓人套了一輛雙馬拉的大車,,又套了一輛拉東西的馬車,,自己騎了馬,帶著幾個下人去了盛寧街,。
到了真武侯府門口,,柴伐北停住了馬,抬頭看了看匾額,,心中感慨萬千,,原本以為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再踏進這道門的,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自愿地來到了這里,。
他如今的身份不一般,門房一面派人飛跑進去稟報,,一面大開中門,,迎接這位本該是侯府大公子的駙馬爺進去。
柴伐北對這幾個門房大約還有些印象,,不過如今的他,,也用不著特意去記他們的名字以及在府里的人際關(guān)系了。他淡淡地囑咐道:“拉東西的車趕到二門去,,大車就在這兒等著,。”
下人們應了,,柴伐北下了馬,,仰首闊步地邁進了真武侯府的大門。
這座侯府,,他曾經(jīng)是主人,,如今雖是客人,卻是極尊貴的客人,。所有的下人見了他,,無不恭謹?shù)皖^垂手,,靜等著他過去老遠之后,才敢抬頭繼續(xù)自己的事去,。
負責帶路的下人都傻了,,這位好像跟本不用人引路啊,看那樣子,,竟像是對府里的道路熟悉得很,。他本來想引著這位駙馬爺走客人專用的大道的,誰知道到了一道月亮門口,,這位招呼都不打地就直接拐進去了,。雖然那是侯爺常走的一道捷徑,可您是怎么知道?。?p> 下人只好氣喘吁吁地折回來跟在后頭,,這位爺?shù)牟阶舆~得大,,他實在趕不上啊。
柴伐北一步都沒浪費地進了柴文遠的書房,,昨天就說好了,,柴文遠特地在這兒等著他呢。
柴文遠神情復雜地看著自己的長子,,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這個家呢,。他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了,正是一個人最好的歲數(shù),。十四歲為探花,,同年為駙馬;十五歲開拓全新畫風,,被公認為畫壇一代大家,;十六歲破譯皇家三百多年都未能成功的無名軍師筆記,研究成功制皂術(shù),;十七歲上交朝廷玻璃術(shù),,研制成功造鏡術(shù),上交皇家全新釀酒術(shù),。如今他十八歲,,已經(jīng)可以如此大搖大擺地進入真武侯府,要把妹妹接去撫養(yǎng)教導了,。
柴伐北把披風摘下,,隨手扔給下人,拱手對柴文遠喊了聲爹,。
柴文遠難掩激動,,吩咐下人:“上明前茶,。”
柴伐北知道他是個不講究吃喝的人,,特意吩咐這一句,,是為了自己,微微一笑,,表示領(lǐng)了這個情,。
他四下看了看:“直哥兒呢?”
柴文遠愣了愣:“你想見他,?”
柴伐北大大咧咧地道:“他是我兄弟,,怎么不想見?上學去了,?要是不得閑就算了,。”
柴文遠急忙吩咐下人:“去把世子叫來,,讓他見見兄長,。”
下人一溜煙兒地去了,。
柴伐北看著柴文遠,,無奈地道:“爹,不是早跟您說過嗎,?分宗是給外人看的,,要不您那位子也坐不穩(wěn)不是?我叔父的仕途也會受影響,。您別那么激動,,坐下歇一歇,搞的我對兄弟妹妹們好些,,就跟做了天大的好事似的,,怪不得勁兒的?!?p> 重活一世,,如今的日子過得太充實太舒心,柴伐北早就沒了當年的怨氣,,連帶著對兄弟柴友直,,也好了許多。想想其實就是當年,,兄弟兩個爭真武侯的位子爭破了頭,,兩個人也沒到兵刃相見的程度,柴文遠這個當?shù)墓Σ豢蓻]。
當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久得他和叔父都以為那是場大夢,。大夢已醒,如今才是他們應該過的日子,。
外面很快就響起了腳步聲,,柴友直和下人的低語聲也在外面響起,柴伐北直接站起來去開了門,,低頭看著自己的兄弟,。
這幾年偶爾也能見到他,遇到什么好東西,,柴伐北也能想著通過柴文遠的手送他,,但如此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對于兄弟倆來說還是頭一回,。
柴友直也仰頭看著這個傳說中的大哥,。在張氏的嘴里,這個大哥是擋他前程的絆腳石,,非得一腳踢開才解恨,。可在柴友直心里,,一直是很仰慕這個只偶爾遠遠見上一眼的大哥的,。
十四歲的探花郎,,被皇上親自賜了字,,全大夏朝也找不出一個來。去年新科的狀元也好,,探花也好,,柴友直都想辦法去看了,一點兒也不如自家叔父和大哥好,。那狀元公都三十多了,,探花也將近三十,在同科里頭算是個佼佼者,,和自家叔父和大哥一比,,簡直就是個渣渣。
嗯,,渣渣這個詞,,最早也是大哥說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流傳開來,。柴友直剛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還笑了半天。說給妹妹聽,晴姐兒也覺得有趣,。
再后來柴伐北不斷取得新的成就,,一個比一個耀眼,一個比一個矚目,,柴友直對這個大哥的敬仰之情,,也越來越深。
張氏這幾年幾乎是處于半瘋癲狀態(tài),,見了兒子只會說柴文遠是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只會說柴伐北要來搶他的世子之位,時間久了,,柴友直都不愿意進內(nèi)院了,。
爹明明跟他說清楚了,外祖父家是因為通敵才導致家破人亡的,,他做不了別的,,只能保證娘的榮華富貴。至于世子,,大哥都已經(jīng)是駙馬了,,怎么可能來搶他的?再說,,大哥多厲害啊,,爹說整個工部所有官員加起來,在制皂術(shù)玻璃術(shù)等眾多斂財之道上都不如大哥一個人得的多,。
這樣的大哥,,怎么可能會看上一個小小的真武侯世子之位?他還托爹給自己和妹妹帶東西呢,,都是買都買不到的新鮮玩意兒和好東西,,光妹妹的那一根珍珠釵,就讓她在小姐妹面前炫耀了好久,。
他還給自己寫了“天道酬勤”的折扇,,給妹妹畫了她最喜歡的金帶圍團扇,上面還有他們的名字,。是特意給他們的,,不是別人能在數(shù)風流里買到的。
對了,,數(shù)風流里如今也極難買到大哥的親筆了,,除非那些有門路的,才有可能求得他的墨寶,。這樣難得的東西,,大哥直接就送給他們了。
有個大哥真好。
柴友直激動地喊了一聲大哥,。
柴伐北笑了,,伸手把他拽進來,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對柴文遠道:“爹,,直哥兒到我這里?!?p> 柴文遠掩飾地往外看了看,,把眼中的淚意眨下去,這是他夢寐以求多年的場面,,卻到如今才能看到,。
柴伐北把兄弟拉著坐下,問起了他的功課,。
柴友直激動的語無倫次,,十成本事中只發(fā)揮出了五成,自己也覺得十分丟臉,,不敢看父親的眼睛,,紅著臉低下頭去。
柴伐北撇撇嘴道:“要論手底下的功夫,,你按爹教的學也就罷了,。可要論起讀書的事情來,,爹給你找的這先生太過一般,。我如今在家給彧哥兒啟蒙,也不怎么進宮了,。你過幾天便去一回,,我把書再給你講講,,過些日子再看,。雖然你用不著科舉,可書里有大學問,,該讀的還是要讀的,。”
柴友直興奮地點著頭,,大哥親自教他讀書,,好幸福。
柴文遠瞥了他一眼,,柴伐北立刻扶額道:“嗯,,錯了,錯了,不可背后說先生不好,?!?p> 柴友直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個大哥是如此的風趣,。
“成了,,我看后頭也該收拾的差不多了?!辈穹ケ钡?,“爹為了你,決心不再續(xù)弦,??蛇@樣一來,晴姐兒就委屈了,。我把她帶回公主府,,讓嬸娘教她。等大了些,,讓公主帶著她出去走親訪友,。她以后的日子,我來給她撐腰,。你只管好好讀書習武就是,,莫墜了咱們家的名頭?!?p> 柴友直攥緊了拳頭,,大聲道:“我定會好好讀書習武,不會墜了大哥的名聲的,?!?p> 柴伐北哈哈大笑起來,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黑的親爹:“咱爹也不差,。好了,,爹您去忙吧,我讓直哥兒帶我進去看看他們把東西收拾好沒有,?!?p> 柴文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囑咐道:“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就莫要帶了,?!?p> 柴伐北笑:“我懂得?!?p> 直接拽著柴友直站了起來:“走,,陪大哥進去,。”
柴友直興奮地跟著他走了,,連招呼都忘了跟柴文遠打,。
柴文遠還是頭一次見次子如此失禮,心里卻欣慰不已,。這才是他想要的家,,他想要的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