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代理律師,,請根據(jù)被告提交的新證據(jù),,按照證據(jù)三性的要求提出質證意見,?”
法官見張遠反復翻看遺囑和發(fā)票,但卻遲遲沒有發(fā)表意見,,以為張遠是見到了被告這多此一舉,,損己利人的無私奉獻給高興壞了。
可不是嗎,,原本僅憑著張遠提交的證據(jù)以及當庭說的代理意見,,法官還真不能百分百判決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
然而誰能想到,,被告這會兒不知道是缺心眼作祟還是因為腦子本來就不靈光,,居然主動提交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jù),讓一個本來還需要更多調查的案件立刻清楚明朗,,這要是換做法官自己做代理律師,,說不定也得經(jīng)歷一番欣喜若狂。
“我認為,,被告當庭提交證據(jù),,按照……”
聽見法官的催促,好不容易清醒回來的張遠本來想說“按照訴訟法的規(guī)定,,鑒于被告提交了新證據(jù),,自己也要向法庭申請時間準備質證意見”,,沒想到這個念頭一冒出,系統(tǒng)的警告瞬間即至,。
【警告,,宿主不得發(fā)表有損委托人利益的代理意見?!?p> 本來還想著拖延點時間努力搶救一下的,,沒想到立刻就被系統(tǒng)判了死刑。
張遠無可奈何,,只能根據(jù)證據(jù)三性,,即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的要求臨時改口:
“原告代理人認可被告提交的新證據(jù)的真實性,也認可這些證據(jù)完全合法,,至于關聯(lián)性……”
張遠頓了頓,,望著正一臉得意,但馬上就要開始悲劇的吳又可的眼神那叫一個哀怨,,
“按照證據(jù)所示,,遺囑的公證時間是兩年半之前,債務人認可了自己的債務,,正好證明了債務關系的成立,,而且被告未能按照原債務人的遺囑要求,做出了有損債權人利益的遺產(chǎn)處置,,應當繼續(xù)承擔相應責任,,償還欠款?!?p> 張遠的意思很明白,,你吳又可既然是繼承人,繼承了吳安的遺產(chǎn)卻沒有把該還的債務償還掉,,而且還是一股腦的全都捐給了希望工程,,這明顯就是在損害債權人的利益。
你把債權人的利益損害了,,不找你這個責任人要錢找誰要錢,?
不過再說出這番話之前,其實張遠的心里也有過其他的念頭,。
因為按照吳又可提供的證據(jù)來說,,其實完全可以當庭提出更改訴訟請求的。
畢竟原先簡單的借錢還錢的關系,,現(xiàn)在變成了吳又可把應該還的錢捐掉了,,損害了王紅梅的利益,,借貸關系已經(jīng)變成了侵權責任,可以用損害賠償?shù)脑V求更改之前的訴訟請求,。
第二個念頭,,則是撤回本案,與吳又可先打一個撤銷他的捐贈行為的案子,。
但是這兩個念頭很快都被張遠自己否決了,。
不管是更改還是重新起訴,最后都有可能把時間拖長,。
依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管怎么做,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那就是長痛不如短痛,干脆利落省得煎熬,,索性就硬著頭皮繼續(xù)走下去,。
再說了,法官也沒有表示不能按照民間借貸審理的意思呀,。
“你說什么,?還想要我賠?,!”
這一下,,吳又可聽不下去了。
自己提供的東西明明白白的,,不是都給了希望工程了嗎,?
你們想要錢,直接找希望工程去啊,,扯自己身上來干什么,!
吳又可的想法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立刻就被法官以庭審紀律和程序為理由打斷,。
“原被告之間如果還有其他爭議,,請等法庭辯論環(huán)節(jié)再說?!?p> 之后的流程,,張遠就有點心不在焉了。
不論是法官的提問還是法庭辯論,,張遠就變得幾乎只會重復地說幾個字:希望法庭判如所請,。
當然,作為被告的吳又可,,自然變成了與張遠截然不同的祥林嫂,,法官每問一遍,,他都得喋喋不休地反復強調幾回,讓原告自己找希望工程要錢去,。
到最后,,吳又可的喋喋不休,煩得法官都不敢再多問了,。
于是,,張遠的第一個案件,第一次庭審,,就這么以張遠從未預料的情況結束了,。
甚至直到回到律師事務所,張遠的腦袋里都還是渾渾噩噩的,。
這明擺著必輸無疑的案子,,怎么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呢!
“張律師,,今天第一次開庭,,感覺怎么樣,?”
一走進事務所的大門,,迎面就被坐在座位上忙亂的馬明看見了。
“還行,,還行吧,。”
張遠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讓自己強行鎮(zhèn)定,。
“沒事,不用多想,?!?p> 過來打印材料的陸羽也看到了張遠。
對于王紅梅的案子,,陸羽是十分清楚的,,在他心里從來就沒有想過不輸案子的可能,現(xiàn)在又看到強行用尷尬的微笑掩飾垂頭喪氣的張遠,,自然就覺得那是因為庭審不利,,案件不出所料地輸了。
因此一開口就是安慰的語氣,,
“輸輸贏贏是常事,,做律師的,早晚都會碰到,。
再說了,,你這個案子輸?shù)母怕蕩缀跏前俜种俚?,你自己之前不也說就當是學習,熟悉熟悉審判實踐嘛,,預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郁悶的?!?p> 呵呵……
張遠的心里萬馬奔騰,。
三萬變三百,能不郁悶嗎,!
只是陸羽和馬明都這么說這么問了,,張遠也不好隱瞞什么,不然過幾天收到判決書,,案件結果真相大白,,到時候就會被說成是自己虛偽裝逼,要求請客賠罪了,。
請客,?呵呵,三百塊錢的收入,,拿什么請客,!
“不瞞你們說,”
張遠一屁股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說話的情緒仍然不高,,
“這個案子,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要贏了,。”
“贏就贏唄,,有什么……什么,!這案子你能贏?,!”
陸羽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拿在手上等著復印的一疊資料差點被驚得掉到地上,而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剩下的半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
“贏了?”
馬明也了解一些案件的情況,,雖然只是行政主管,,但在律師事務所里呆得久了,耳聞目染,,對于案件多少也能有些判斷,,所以他的吃驚也是不小,。
“什么贏了?誰贏了,?”
本來坐在里間辦公的年輕律師潘奎聽到陸羽的叫聲,,八卦心起,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
潘奎,,年紀只比張遠大一兩歲而已,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一名正式的執(zhí)業(yè)律師了,。
只是不知是因為他的運氣特別差,,接不到好案子,,還是說總容易碰上厲害的律師,,亦或者說是自己的專業(yè)能力不行,,幾年下來,經(jīng)手的案子沒有四五十件也有二三十九,,可是以勝訴結案的,,就幾乎沒有。
于是,,私下里,,他就在同事之間得到了一個讓張遠求之不得的外號——常敗將軍,。
“他,,張律師,一個本來沒機會贏的案子,,很可能要贏了,。”
馬明一見潘奎,,立刻換了一副臉色,,帶著點點壞笑對潘奎說明了張遠案件的情況。
“這種案子也能贏,?,!”
潘奎十分不可思議。
他繞著張遠難以置信地看了幾圈,。
為什么這種好事就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為什么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偏偏都是相反的劇情?
“誰知道,,我也想不通啊,,我真的不想贏,,可為什么偏偏就要讓我贏啊,!”
張遠的內心涼涼,,也想從自己身上質問出個所以然來。
“滾,,學什么馬老板對錢沒興趣,!快給我們介紹介紹,你是怎么覺得這個案子能贏的,?”
還是陸羽最為淡定,,一番喧鬧過后,開始讓張遠復盤案件,。
“可能是運氣吧,。”
張遠異常無奈地聳了聳肩,。
“本來就沒抱什么希望的,,誰能料想被告居然是這么個二貨!”
說起被告吳又可,,張遠有一股想要狠狠揍他一頓的沖動,。
長點心,做個正常人,,不干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