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其他人也早都被吵醒了,，只是都觀望著,，也畏懼這天氣，沒人出來看,。

　　寧溪卻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豎起耳朵用力聽著,，北風(fēng)呼呼的刮著，有點聽不清,，只隱約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說著快走之類的話,。

　　家里人都在，隊里上工還早,，有什么急著要走的事,，難道是哪個素未謀面的親戚家出了什么事？小寧溪的記憶里沒有關(guān)于親戚太多的記憶,，這年月出門不方便,，她年齡小，走不動路,，走親戚很少帶她,，這兩年她大些了，又都忙著集體的活兒,，輕易出不了門,，因此對家里的親戚，她實在是生疏的很,。

　　算了,，不管了，讓大人去操心吧,，她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開始盤算起該怎么說服奶奶帶著她去賣糖糕,，最好能把姐也帶上，既能幫忙,，又能不用下地記工分,，至于她媽，她覺得肯定是不會去的,，家里這一攤子事可丟不下,。

　　穿戴整齊后，她出門看見灶房里已經(jīng)開始冒煙,，姐姐可真是勤快呀,，不聲不響的就去燒水做飯了，如果不是想著正事,，她可不會這么早挪出被窩,，大冬天的，可沒有比被窩更幸福的地方了,。

　　先去找奶商量吧,，到底一斤面能出多少糕，她心里可沒數(shù),，得算好了,，她才能去找隊長說也去街上賣糖糕的事，畢竟離過年就這么幾天了,，兩個攤兒賣的更多不是,，她保證按照標(biāo)準(zhǔn)出糕量給隊里交錢就是,，至于她到底做了多少,，賣了多少，誰又知道呢,。

　　到對面奶睡的屋子后,，她掀開門簾，原來寧會芬也在里面,。

　　看到寧溪進(jìn)來,，寧會芬止住了話頭，道：“你先去給你姐燒火吧,，我跟你奶商量點事,。”

　　這一副打發(fā)小孩子的語氣,，寧溪也很無奈,，誰讓她現(xiàn)在就是個小孩子呢，但是看見寧會芬臉上含著怒氣,，很愁腸的樣子,，她那作為半個先知，想發(fā)揮自己作用的心又躁動起來，多大個事兒,，往后看五十年,，現(xiàn)在這些愁人的大事，種種攔路虎,，可不都是一個跨步就過去了嗎,，除生死，無大事,。

　　“媽,，出啥事了，我看我能幫上忙不,？”寧溪過去拽了拽寧會芬的胳膊,，略微撒嬌的道。

　　“你一個小娃娃能干啥,，把你自己管好就成了,。”

　　“我昨天去縣里,，帶的五斤玉米都賣了,，你要錢不？”

　　寧會芬心里一緊,，急道：“你咋賣的,，萬一給抓住了可咋整，你怎么膽子那么大呢,?！?p>　　“媽，你別急,，我跟陳科長一起走呢,，誰敢抓我?！?p>　　“那還好,，換了多少錢？”寧會芬松了一口氣問,。

　　“就五塊錢,。”

　　“怎么這么多,，隊里賣給糧站的玉米一斤才六毛錢,，是不是陳科長找的熟人幫你賣的？”

　　“也算是吧,，你不知道,，快過年了,，買糧的人多，供銷社都買不上,，再貴也有人要,，不過現(xiàn)在縣城查的嚴(yán)，也不好藏,?！?p>　　寧會芬嘆了口氣道：“你人雖小，卻也懂事了,，我跟說一下吧,，你二叔來了，說你爺快不行了,，讓你爸趕緊回去,，他去跟隊里請假了，先回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啥大事,，我再去，只是現(xiàn)在隊里還沒分錢,，路費都是個問題,，你把五塊錢拿來，差不多就夠路費了,，我再想想辦法,。”

　　寧溪低頭一沉思道：“媽,，現(xiàn)在情況這么急,，那就讓我爸先回去，見著人才是關(guān)鍵,，要不要把我哥也帶上,，我哥也能幫著跑腿,?！标P(guān)鍵是如果真的是見最后一面，除了見兒子,，就是見孫子了吧,，其他人大概是可見可不見的。

　　寧會芬斷然拒絕道：“路不好走,，你哥先不去了,，我后頭看情況，我去的時候再帶,?！?p>　　“坐車走有啥不好走的,，我爸太老實了，我哥去也能幫上忙,?！?p>　　寧會芬突然反應(yīng)過來，是啊,，萬一除了生病還有點別的事,，或者只是生病，也免不了出錢出物,，如果只是寧滿明一個人回去,，萬一被那邊的人一說，多少錢都答應(yīng)下來可咋辦,，她得好好交代兒子注意觀察情況,，哭窮，別讓那邊的人以為塬上的日子比山里的日子好過,，想到此,，她也不想再跟寧奶奶說拿多少錢的事兒了，錢夠坐車就行了,。

　　“媽,，吃飯了?！睂幓ㄏ崎_門簾進(jìn)來道,。

　　“你二叔來了，你多熱上幾個玉米面饃,，留三個包上給你爸帶著路上車,。”

　　“嗯,，我知道了,，你們先吃，我去把饃放到鍋里,?！?p>　　“我們不急，等你爸回來,，讓你爸和你二叔,，還有成成先吃?！?p>　　寧花知道家里今天有事,，沒有多說，去喊寧成起床了,，寧成是個起床超級困難戶,，尤其是冬天,，簡直恨不得在被窩里吃飯。

　　陳壅也早起了,，但是他聽著外面鬧騰許久,，有點不好出門，在窗戶上巴望著,，看見寧溪出來,，忙小聲喊道：“溪溪，溪溪,?！?p>　　寧溪應(yīng)聲走到院子?xùn)|北角的小屋前，道：“你是不是餓了,，今天家里有點事,，我去給你把飯端過來你一個人吃吧?！?p>　　“真貼心,，可是我還沒洗臉，有熱水嗎,？”陳壅看著她通紅的鼻子,，隔著窗戶，突然好想伸手刮一刮,，是不是如雪般冰涼,，缺一絲絲溫?zé)帷?p>　　“你把暖瓶給我，我去給你灌,?！?p>　　他從門縫遞出暖瓶，輕聲說了一句：“小心燙著,?！?p>　　寧溪早已甩打著走了，沒有回頭,，應(yīng)是沒聽見吧,。

　　沒過一會兒，寧滿明已經(jīng)回來,，急吼吼的道：“會芬,，我給隊長說好了，你快給水倉弄點東西吃,，我馬上就走?！?p>　　寧會芬看他大著嗓門喊著,，心里不由的有些怒氣,，道：“飯都端在炕上了，就等你了,，你趕緊吃去,，把成成也帶上，他爺肯定也想見孫子里,?！?p>　　寧滿明大步跨進(jìn)房里，站在地上就吃開了,，看見吃飯的只有他們兄弟倆和兒子,，也顧不上多想，只邊吃邊轉(zhuǎn)悠,，看家里有什么東西能帶的,，總不能空著手去吧。

　　寧會芬已經(jīng)跟兒子交代好了,，并且給了一塊錢讓他零花,，還答應(yīng)回來再給他兩塊錢，才讓他心甘情愿的跟著去了,。

　　寧滿明兩口吃完饃饃,，出來找到寧會芬道：“媽給了多少錢，我這次去肯定要出錢呢,，給我多帶些,，別到時候給難住了?！?p>　　“媽手里也沒啥錢,，溪溪昨天玉米面賣了五塊錢，你先拿著當(dāng)路費,，如果情況不好,，我就去跟隊里借點錢過去，你先去看看再說,?！?p>　　寧滿明有些急道：“媽手里怎么可能沒有一個錢，我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你好壞也給我?guī)资畨K錢吧,。”

　　“媽手里的錢是媽的,，你又沒有給一個錢,，隊里的錢馬上就分了，分了我就帶著過去,?！?p>　　“眼下就要用呢,，哪里能等的住隊里分錢?！?p>　　看平時喏喏的寧滿明在關(guān)乎他爹的事上,，這么不依不饒，寧會芬更氣了,，直接道：“那你跟媽要去,。”

　　撂下這么一句話,，寧會芬就到灶房里跟兩個閨女吃飯去了,。

　　寧滿明雖氣急，但是也沒膽子跟寧奶奶去要錢,，只好在院子里轉(zhuǎn)圈,。

　　于水倉吃完飯出來道：“哥，走吧,?！?p>　　寧滿明不能再等了，喊道：“溪溪,，你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