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言吾師
略感慶幸的是,因為當(dāng)時冷言和我輪番出來鬧了一場,,后山那場失敗的表白,竟在這荒謬又尷尬的氛圍中淡去了,。過了兩日,這惱人的尷尬終于也淡了,。
傍晚,朱琦打算回王府了,。臨走前,,他幽幽看了我一眼,垂下睫毛,,固執(zhí)地道,,“那柄劍,你隨時可以用”,。
我嘆了口氣,,沒有答話,送他上了馬車,。
朱琦走后,,只剩我和冷言。我回身,,見冷言還駐足在門邊,。我深深望了他片刻,,忽然向他走去,撲通跪在他面前,。
“請你收我為徒,!”自從在后山見冷言和朱琦斗那一場,我就下了決心:他高冷也好,,傲慢也好,,我都抱定他的大腿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呢,。今后我能否獲得人身自由,就在此一搏了,。
一貫穩(wěn)如泰山的冷言嚇了一跳,,幾乎退了一步。
“師父,!請你教我武功,!”我抬頭,鏗鏘有力地道,。
“你又耍什么把戲,?”他問。
“不是把戲,,我是認真的,!”我真誠地望著他?!澳愫椭扃植豢赡芤恢弊o著我,。若往后我孤身一人,被鎮(zhèn)南王捉住,,哪還有命活,?師父,求你教我武功,!”
冷言的臉色倒是精彩得很,,一時驚奇,一時提防,,一時還有些...志得意滿,。
最后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我朝他的背影喊道,。
聽他沒有應(yīng)答,,我激動地拍了拍大腿。這么多天辛辛苦苦喂的飯,,終于可以收割了,!
第二日早起,我就取了把劍去院中找他,。我這次拿的是一把普通的佩劍,。朱琦的那把祖?zhèn)鲗殑Γ沂遣桓以儆昧恕?p> 冷言卻沒有理會,,兀自練劍,。冷言的劍與普通的不同,是玄色的,,不知用什么材料鑄成,,看起來比朱琦的家傳寶劍還要鋒利。那劍在他手中揮舞突刺,,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尋常人若要在他手上過招,怕是光領(lǐng)教了這凌厲劍氣,,就能被嚇得求饒,。我要是學(xué)會了這樣的劍法,往后還不在江湖上橫著走,?
我抱著劍望著他,,一柱香的時間之后,卻還是被晾在一邊,。我既然已經(jīng)一廂情愿的拜了師,,劍都握在手上了,此刻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頗為尷尬。我忖道,,這個冷言,真是絲毫不通人情,,不懂禮貌,。
我終于忍無可忍,將心一橫,,拔劍向冷言揮去,。冷言側(cè)對著我,卻敏銳地捕捉到我攻勢,,一招輕松格開了,。
“憑你的武功,,不怕被我傷了?”他收了勢,,睨著我道,。
“我說過要跟你學(xué)的。你傷了我,,就算我自己倒霉,。”我?guī)缀跏菦Q絕地盯著他,。
“好,。”他冷笑一聲,,執(zhí)劍逼來,。我日日看他練劍,倒是熟悉他的招式,,揮劍格擋,,竟然接下了十來招。
他停手,,眼中閃出精光,。“你使的是北燕的劍法,?”他問道,。
“是吧,我不記得了”,?;蛟S風(fēng)亭晚的父親燕王請過人教她劍法,也不得而知,?!锻蹂防餂]有描寫過風(fēng)亭晚的武功。我只記得她永遠作出一副柔弱的姿態(tài),,激起身邊男人強烈的保護欲,。如今看來,這妮子竟裝得一手好病貓啊,。
“是就是,。什么叫不記得?”冷言看著我,,眼色凌厲,。
得,又到了編瞎話的環(huán)節(jié),。我知道冷言不似沈云輕那般好糊弄,,我只能將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我委屈地道:“在朱琦救我之前,我生了場大病,,燒壞了腦子,,然后就失憶了?!?p> 冷言瞪著我,,叱笑了一聲,顯然不甚相信我的話,。就在此時,,他又攻了過來,隨口道:“你這身手到是沒忘”,。
冷言的劍鋒靈活至極,,又力道剛勁。每每劍鋒相接,,我只覺骨頭都要震裂了,。我憑著直覺勉強招架,很快捉襟見肘,。一招慢了幾分,,冷言的劍就穿過空檔,直接刺向胸口的要害,。我驚懼,,大叫道:“饒命啊,!”,。卻見他忽然一轉(zhuǎn)攻勢,平了劍鋒,,擊在我拿劍的手上,,又是一挑。我只覺右手銳痛,,劍飛了出去,。我握著手腕,指尖在余駭中發(fā)抖,。
冷言凝視著我,。他如此不留余地地猛攻,大概是在試探我的實力?,F(xiàn)在見我不過是個像模像樣的半吊子,漸漸神色放松了下來,。我喘著氣,,望向他的眼神卻不由多了些畏懼,。
“撿起來。再來”,。他絲毫沒有憐惜我的意思,。
我強穩(wěn)了心神,撿了劍,,重新與他對戰(zhàn),。這次我繃緊了神經(jīng),絲毫不敢懈怠,。不過冷言似乎減了些力道,,接起來沒有先前那般吃力了。
“手高了”,,他一邊攻擊,,一邊評論,“這招狠一點”,。
我一一按著他說的修正,,果然效果明顯。冷言的招式最初只是純粹的攻擊,,后來卻試探性地留出破綻引我進攻,,在我?guī)状巫プr機突破他虛設(shè)的防守之后,他的面上亦愈發(fā)有了神采,。我能看得出來,,他這個師父還是當(dāng)?shù)妙H有樂趣的。只是我這個徒弟當(dāng)?shù)脩?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招不慎被他的劍刺穿,,又或者一處沒有領(lǐng)會到,惹他嫌棄,。
近晌午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右手發(fā)麻,,拿著劍不可抑制地顫抖,。
然而我的內(nèi)心卻興奮極了。冷言雖然話少,,卻字字在關(guān)鍵上,。半日下來,我受益匪淺,。他嘴上沒有答應(yīng)做我的師父教我劍術(shù),,卻明明已經(jīng)在這樣做了。我喘著氣瞧著冷言,忽覺他肅殺的臉色多了幾分親切,,幾分...慈眉善目,。
冷言似乎也瞧了一下我,面無表情地收劍道:“先吃飯吧”,。
“好”,,我顫悠悠地放下劍,準(zhǔn)備去廚房,。
經(jīng)過冷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我的手,忽然攔住我,。我詫異地轉(zhuǎn)頭,,只見他淡淡地道,“我去”,。說著,,他背著手徑自往廚房去了。
我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受寵若驚:他這是在照顧我嗎,?!這人原來會憐香惜玉的啊,。
半刻后,,我啃著一顆飽滿的鴨梨,倚在門口,,看著他用我做的烤架烤著兔子,。肥碩的兔子咕嚕嚕地隨著冷言的手勢打轉(zhuǎn),被火勢均勻地炙烤,。
我不禁開口問道:“這個架子好用吧,?”其實,我還是挺想讓他夸我?guī)拙涞?。似乎他越是高傲,,我越想得到他的認可。畢竟做這些器械是我的老本行了,。今日不過小試牛刀而已,。嘿嘿。
冷言的右手抓了一把鹽,,均勻地灑在兔子皮上,。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抬了一下眼,道:“還行,?!?p> 還行,?那也行吧。我的臉上慢慢綻開笑意,,又啃了一口梨,。
“師父啊”,我喚了一聲,,卻只見冷言的手頓了一下,似乎皺了一下眉,。
我混不在意,,繼續(xù)道:“你到底多大?”
冷言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很不想回答我的問題,。片刻,他見我不依不饒地盯著自己,,才不情愿地道:“比你大七八歲,。”
哦,?風(fēng)亭晚十九歲,,那么冷言就是二十六七?這么大了,,還沒有成家,?那一定是因為性格的問題。
我又問道:“那你什么時候出來闖蕩江湖的,?”
見冷言臉色微沉,,我心道,今天的談話限額恐怕又用到頭了,。
不過冷言還是回答了我,,只是十分簡短:“八歲?!?p> 哈,?我只聽過“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jīng),,八歲精通詩詞歌賦”的呂輕侯,倒沒見過哪個人八歲出來混江湖的,。嗯...韋小寶算不算,?
我又驚又疑地望向冷言,卻見他一本正經(jīng)的,,絕不像是在開玩笑,。我忽的心中一鈍:這樣說來,,他大概是個孤兒,從小沒有倚靠,,只能靠自己求生,?但他這身凌厲的武功又是哪里練出來的?難道是像張無忌一樣掉到了山洞里,,練了什么秘籍,?
但見冷言的臉色有些陰沉,我若再問,,恐怕就要惹惱他了,。于是我識相地住了嘴,支吾著離開了廚房,。
下午我們繼續(xù)練劍,。不覺間天就要黑了,到了打獵的時候,。我們上了山,,見到了兩只兔子,像極了那日我追的兩只,。
“去”,,冷言命令道。
“好”,,我無聲地拔出劍,,放輕了腳步。自從那日發(fā)現(xiàn)自己的輕功后,,我一直在摸索提氣行走的訣竅,。可惜兔子的耳朵十分靈敏,,及時察覺了我,。
“氣凝丹田,后腳掌著地”,。冷言用極小的聲音提醒道,。
我果然感覺步伐輕盈了許多,兔子也不再被驚擾,。我看準(zhǔn)了左邊的兔子,,一個劍花刺出。兔子反應(yīng)卻仍然比我的劍快,,逃掉了,。
“把花架子去掉”,冷言道,。
“哦”,。右邊的兔子被我命中,,掙扎片刻之后,不再動彈,。我欣喜地回頭,,用眼神跟冷言慶祝。
冷言挑眉,,似乎并不滿意:“刺脖子,,一劍斃命”。
我會意,,提氣追上左邊的兔子,,一劍命中要害。
我拎起兩只兔子到冷言面前,,得意極了。冷言的眼里浮出淡淡的笑意,,算是給我的肯定,。
忽聽身側(cè)灌木里傳來熟悉的響動。只見一只黑鬃毛野豬從灌木從里鉆出來,,目測比上次那個要小一些,。“媽呀,!”我下意識地后退,,想到冷言在我身邊,又穩(wěn)住了腳步,,側(cè)頭看著他,。
冷言抱著劍道:“生擒了,帶回去圈起來”,。
“行”,。我盈盈地望著他,等著他動手,。我們六目相對,,冷言那邊卻沒有動靜。
難道他讓我去擒,?我瞪眼望向他,,見他向野豬那邊拋了一個眼神。
行,!吧,!我將劍插在地里。思忖了一下,,縱身躍到了那野豬的背上,。野豬立即轉(zhuǎn)過頭來咬我,,咬不到,又亂跳起來,,要把我甩下去,。我揪住它的鬃毛,努力穩(wěn)住身形,,可還是被它甩了下去,,在地上滾了一圈。很快野豬挺著獠牙向我沖過來,。我閃身到一旁,,用力一腳踢中它腹部。那野豬踉蹌了一下,,哼哼直叫,。
“后頸”。冷言在一旁指點,。
“知道了,!”我又是一個閃身,一腳瞄準(zhǔn)野豬的后頸,,被他轉(zhuǎn)身避過,。我哼了一聲,縱身到他另一側(cè),,趁它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猛地朝它脖子一踢。野豬登時倒地,,失去了意識,。
我拍了拍手,滿眼興奮地看向冷言,,期待著一句贊賞,。若這時他肯夸我一句,我恐怕立時要開心得摟住他,。
可他還是維持著淡淡的表情,,提起了兩只兔子,用下巴指了野豬,,“拖回馬圈里去,。”
“哦,!”我氣呼呼地答應(yīng)著,。他這是收徒弟還是招小廝呢?我拖著一百多斤的野豬,,暗罵著跟在冷言后面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