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命中良人(二)
女子大悟,,“你說張將軍?。克缟弦笋R出去了,,說要好幾天才能回來呢,?!?p> 女子疑惑地地眨了眨眼睛?!皬垖④?..會扮女子的嗎,?”
冷言這才想起張數(shù)現(xiàn)在是男子扮相,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對面的女子忽然“啊”了一聲,,似乎驚覺了什么,跑出去叫道:“小姐,,將軍,,冷兄弟醒了?!?p> 不一會,,冷言就見聞遠舟和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子進來。女子徑直走到床邊,,俯下身去拂冷言的額頭,。
冷言皺眉,向后一挪,,扯到了背上的傷口,,頓時痛得悶哼了一聲,冷汗直流。
那女子皺了眉,,求助地看向聞遠舟,。
聞遠舟上前道:“冷兄?!?p> 冷言咬著牙吸了幾口氣,,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聞遠舟率輕甲兵來救援的事情。
“多謝你援手,?!?p> 聞遠舟道:“不必言謝。這是我的義妹于阮,。她是醫(yī)師,,昨日是就她幫你和張將軍處理傷口的,?!?p> 冷言看了看于阮,,頷首示意感謝,。
于阮笑了笑,,低下了眉,。片刻,,她開口道:“我得查看你的傷口,,給你換藥,。請你...配合一些,。”
冷言怔了怔,,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于是于阮將診箱放在床頭,,將冷言的上衣除掉一些,,露出肩上的傷口。
聞遠舟似乎覺得不適合繼續(xù)待著,,便出去練劍了,。
于阮輕柔地給冷言換了肩上的藥,又讓冷言轉(zhuǎn)過身,,開始處理他背上的刀傷,。
冷言皺起了眉,頗覺尷尬,。
半晌,,于阮終于將傷口重新包扎好,幫冷言整理好了衣服,。她從床邊站起來,,兀自收拾著診箱,,面色薄紅。
冷言看了她一眼,,移開了視線,。
“有勞了,于姑娘,?!?p> “無事,我本就是醫(yī)者”,,于阮道,,“你多休息,有事喚小顰就是了,?!闭f完,她向冷言靦腆地笑了笑,,提著診箱出去了,。
于阮前腳走,小顰后腳進來,,端了一碗剛熬好的藥,,搬了凳子,,坐到床邊,。她舀了一勺藥,吹涼了些,,喂到冷言的嘴邊,。
“...”
冷言看著她一系列嫻熟的動作,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別人伺候過,也沒想過要人伺候,。
他伸手道:“我自己來吧,。”
小顰皺眉道:“這怎么行,,您是將軍的朋友,,又受了傷,怎么能讓您自己喝藥,?”
冷言看了她半晌,,執(zhí)著地道:“我可以自己來?!?p> 小顰道:“您恐怕坐都坐不起來吧,?”
冷言一時語塞,。
還真是。
只是他實在接受不了讓別的女子喂自己喝藥,。于是他執(zhí)意伸著手,,表示自己的堅決。
誰知小顰卻把他的手打了下去,,嗔道:“都什么樣子了,,別這么矯情?!?p> 這話說得冷言又是一怔,。
小顰又將藥喂到唇邊,灌進了發(fā)愣的冷言的嘴里,。
接下來一日三餐,,小顰都照例來服侍冷言。初時冷言還頗為尷尬,,漸漸地也就無感了,。
兩日之后,于阮又來查看冷言的傷口,,換了身淡綠色的衣裙,,身上飄著極淡的花香。
“恢復(fù)得不錯,,傷口沒有裂開,,正在長合?!庇谌畹?。
“有勞”。
于阮笑輕道,,“怎么你每次都說這一句話,。”
冷言低了眉,,沒有回應(yīng),。
于阮瞅了瞅他。
“我很好奇,,太子為何對你下如此狠手,?”
冷言頓了頓。眼前的這個醫(yī)女看上去面善,,又是聞遠舟的義妹,,應(yīng)當(dāng)是可信的。
只是,,因著他自小的經(jīng)歷,,向人隱瞞身份已經(jīng)成了本能,。
“張將軍是他手下的干將。他想要挽留,。我們本來要去蜀中隱居,,在附近被他截住了?!?p> 于阮嘆道:“你們一個俠客,,一個將軍,互為知音,,相攜歸隱,,本該是一段佳話??上Щ蕶?quán)爭斗是一股漩渦,,總想將所有的人都卷進去,不論你愿不愿意,?!?p> 冷言打量著她忽然沉郁的神色。
“于姑娘又為何幽居于此,?”
于阮低了眉,,緩緩道:“我父親是前朝的京兆尹。鎮(zhèn)南王兵變之前,,爹爹預(yù)知大亂將至,,將我托付給了義兄。鎮(zhèn)南王當(dāng)政之后,,我就在此隱居了,。這里是我們的老家?!?p> 冷言點了點頭。
于阮又道,,“這一年多的動亂,,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我聽聞當(dāng)今太子在戰(zhàn)場上行事暴戾,,所經(jīng)之地,,齊國百姓都廣遭屠戮?!?p> 冷言道,,“他們父子可稱梟雄,卻不是治世明君,?!?p> 于阮沉默了片刻,。“其實前朝皇帝倒算一位勤政的仁君,,只是不善軍事,,才讓鎮(zhèn)南王做大至此,顛覆了江山,?!?p> 冷言默默看了于阮一眼。
“他確實勤政,,卻當(dāng)不起這個‘仁’字,。你可知道玄旗營?”
于阮道:“知道,,聽說是只聽皇命的暗殺組織,。”
冷言道:“玄旗營的人,,大多是平民家的孩子,,從幼時被抱來培養(yǎng)。他們的父母親族都會直接被清除,,以確保他們忠心不二,。”
于阮皺眉,?!熬尤蝗绱藲埲蹋 ?p> “是,?!?p> 只有他這樣在暗夜里行走的人,最清楚這些權(quán)貴的骯臟,。他見過蓄養(yǎng)女奴的暗場,,見過拋尸體無數(shù)的亂坑,見過他們?yōu)榱藱?quán)爭雇人將幾百戶人家滅口,。
玄旗營,,就是最骯臟的所在。與他一起長大的那些孩子,,大多都死于非命,。玄旗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除了做任務(wù)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對同門下手,。營主從小教導(dǎo)他們,玄旗營只留最強的殺手,,若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不配為皇帝效命,。
冷言道:“這個世界的上位者,個個人面獸心,,視人命如草芥,。無一例外?!?p> 于阮沉默了半晌,。
“我義兄不是。若他做皇帝,,一定是個仁君,。”
冷言看著她篤定的神情,。
玄旗營一直關(guān)注朝臣的動向,,對聞遠舟也有些了解。聞遠舟為人,,確實算得上仁德了,。至少他的手上沒有沾過無辜者的鮮血。后來在戰(zhàn)場上,,他也厚待下屬,,從沒殺過使者和戰(zhàn)俘。
只是無論他本性如何,,一旦卷入權(quán)力的中心,,誰又能擔(dān)保不會失了本心呢?
冷言默默收回眼光,,淡淡道:“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