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中,,顧辭一直都是既有才華又非常冷靜,始終能夠掌控全局的人,。
極少會如現(xiàn)在這般,,雖與禾時吵的面紅耳赤,,但眼神中不是算計綢繆,,不是憤恨擔(dān)憂,,而是純真,,是自在,,是一個活生生,,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而禾時,,始終活的真誠,,隨心所欲,愛恨都放在臉上,,喜憂都在眼中,,讓人信任,讓人安心,。
她想起在京城長大的那些年,,雖然每日的月光和朝陽都能讓自己心花怒放,但這十五年中的每一刻,,都沒有像此刻一樣,,讓她感受到生命的熱忱。
她確信,,這騰騰的煙火氣,,會在她心上烙下人間最真實的印記。
“我看呀,,一定是二公子的錯,,像我們阿時這樣善解人意的姑娘,是不會無理取鬧的,!”
晏晏也不聽顧辭解釋,偏心的站在禾時這邊,。
顧辭覺得冤枉極了,,可又無奈,畢竟韋禹不在,,自己一比二,,實在不是對手。索性不與她們爭執(zhí),,自顧自坐下,,喝起茶來……
不知不覺夜色漸濃,晏晏說夜里風(fēng)涼,,讓禾時早些回去,。
禾時既走,,顧辭與晏晏孤男寡女不好獨處,問了些冷熱,,道是明日一早再來看望,,便提步欲離開。
“二公子,!”顧辭剛走到門邊,,晏晏又叫住了他,似乎有話要說,。
“何事,?”
晏晏垂眼想了想,隨后又閃著明媚的眼眸,,淺淺一笑:“你發(fā)現(xiàn)了嗎,?遇見阿時之后,我們都變了,,變得更加真實,,更加自在了……也是因此,你才抗拒她的性格,,因為那是我們從不曾有過的,!”
晏晏的話像是一顆沒征兆,突然而來的雨滴,,落在顧辭心上,,擊起了一片擋不住的漣漪。
是這樣嗎,?自己變了嗎,?什么是從不曾有過的呢?
“早點休息吧,!”顧辭沒有回答晏晏的話,,只送去一個微笑,彼此了解的兩個人,,不需要太多言語來修飾心情,。
從晏晏房中出來,顧辭覺得心里有難得的平靜,,一人漫步在蓮池回廊間,,清風(fēng)徐來,明月高懸,,腦中閃過這數(shù)月的見聞,,斑駁的笑臉和憂愁的眼神,細(xì)細(xì)想來,不禁失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真是狹隘……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顧辭張眼向四周望了望,禾時不過早離開一步,,怎么跑的這樣快,?
莫不是一個人溜出去了吧?顧辭承認(rèn),,認(rèn)識禾時之前,,他絕不相信一個姑娘家會夜里獨自出門。
因為不放心,,顧辭繞到王府大門,,門還未關(guān)閉,仍有侍衛(wèi)守著:“方才有人出去嗎,?”
“回二公子,,沒有?!?p> 得知禾時不曾一人出去,,顧辭也就沒多想,轉(zhuǎn)身回自己院中了,。
然而,,他始終不會了解禾時。如她那般機(jī)敏之人,,若要出去,,怎會大搖大擺的走正門……
王府后門
禾時獨自坐在墻角的石頭上,兩手托著腦袋,,嘴里念念有詞:“要不要出去呢,?以前每年都放河燈的,可是天這么晚了,,我又是獨自一人……沒關(guān)系,,即是身在他鄉(xiāng),更要千里傳愿,,借河燈遙寄祝福了……對,!”
一番自言自語后,帶著美好的期望,,禾時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土,隨后走到門邊,,,,正要伸手去推,卻看見門早已落鎖。
中元節(jié)早早鎖上后門是西川的傳統(tǒng),,禾時并不知道,,故方才來時未先查看。
然這一鎖,,叫禾時剛喚醒的沉沉決心生生涼了半截,,可她偏不是容易放棄的人,越有阻攔越要跨過阻攔,。
在墻角尋了一圈,,禾時跌跌撞撞地搬來幾塊石頭逐個壘上,看這架勢,,又要故計重施,,翻墻了。
后院的墻不算太高,,只是僅僅借著些月光,,爬起來仍是有困難。
“你還是回去睡吧,!”禾時正一手提著羅裙,,一手趴著墻頭用力往上爬,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得身子一歪,,腳從石頭上滑下,穩(wěn)穩(wěn)摔在了地上,。
“小徒弟,!”發(fā)現(xiàn)來人是懷奚后,禾時立刻忘了疼痛,,噌的蹦起來,。
狄懷奚早就來了,一直看著禾時坐在墻角自言自語說了好一會兒,,本以為她見后門鎖了,,便會回去,沒想到竟又使上了爬墻的招數(shù),。
見她折騰半天也爬不上去,,懷奚實在忍不住了,方才開口勸道,。
“徒弟,,你帶師父出去吧!”禾時喜滋滋的朝懷奚跑過去,,如見到陽光一般,,突然炸開了絢爛的笑容,。
懷奚本欲直接拒絕,但怕語氣不好,,又惹了禾時生氣,,便特意委婉了些:“天色已晚,姑娘家不是不該出門的嗎,?,!”
“那是一般人家姑娘,我可是你師父??!”禾時總有道理,叫懷奚難以招架,,看著她清澈的遙映著皓月的灼灼目光,,懷奚不得不偷偷嘆了口氣,然后無奈的答應(yīng)她,。
中元節(jié)放河燈許愿是自古的習(xí)俗,,因此這日,即便已是深夜,,五彩斑斕的河案邊仍聚集著不少行人和小攤,。
禾時像是久在樊籠的鳥兒,獲得自由后便絕塵而去,,若非懷奚跟著,,她扎進(jìn)人群中,任誰也找不到了,。
沒過一會兒,,禾時從小攤邊逛回來,手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掛著六七個河燈,,懷奚在后頭緊跟著,,滿臉疑惑不解:“你有這么多愿要許?”
“我要替很多人許的,!”禾時一邊歡喜著朝河邊走去,,一邊回頭向懷奚解釋。
懷奚生于磄關(guān),,長于磄關(guān),,那里沒有這個習(xí)俗。
倆人到了河邊,,先將手中河燈一一放在岸邊,,再開始逐一放入河水中。
“第一個愿是替父王許的,,他最希望南潼能萬世太平,!”說起父親,,禾時眼中有些感傷,她想起以前在南潼,,每年中元節(jié)父親都會跟她一起放河燈,他們會放三個,,父親一個,,母親一個,禾時自己一個,。
父親的,,愿太平,母親的,,盼團(tuán)圓,,禾時的,望自由,。
“第二個是母親的,,她的愿望一定是早日與我和父王團(tuán)聚!”懷奚聽見這話,,心上一怔,,他抬了抬眼,看見那樣誠心替母親許愿的禾時,,那雙眼像閃著星星一般燦爛,,聲音里也不曾聽見有憂傷。
“第三個愿為了晏晏,,晏晏……她一定希望早日痊愈,!”
“然后是禹哥哥,嗯……就替他許……時光緩緩,,故人不散,!”
“還有……顧辭?!焙虝r想起日間里顧辭對自己的怨懟,,突然靈光一現(xiàn):“呵~他的愿望一定是早日與我解除婚約,這個很重要,,一定要保佑他實現(xiàn),!”
“最后,我希望……自己能夠盡興此生,!”對著一排遠(yuǎn)去的河燈,,禾時閉著眼祈禱,但愿真有神仙,,不渝她赤赤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