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沒亮,,周翩若就已經(jīng)起床準備了起來。
才剛收拾好行裝,,不僅王管事應(yīng)約來回話,連玉嬈也不知怎么悄悄就混進了承恩侯府,。
王管事對周翩若匯報著自己這方的消息。
聽聞承恩侯府安排后,,他就已將人手都安插進了今日御史大人送親的隊伍中,,若是成功出城便會有人與她聯(lián)系。
周翩若點頭稱好,,王管事就連忙離開了承恩侯府,。
而玉嬈帶來的消息卻稱不上是好還是壞。
長公主讓周翩若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一定要公開自己的身份,,那時候太后將會出手將她帶回宮中去,,同時讓玉嬈給她帶來了太后的私令。
周翩若一邊用手指摩挲著太后私令,,一邊出了神,,長公主的話讓周翩若原本平靜的心又起了些波瀾。
沈聽瀾兄妹二人一早就差人送來了劉府送親的服裝,,是兩套丫鬟打扮的送親禮服,。
周翩若與白芷分別換好衣服后,她又對白薇交代了幾句,。
白薇沒有武功底子,,為人也老實,可這回周翩若是去逃命的,,并不適合帶著她,,于是索性就讓她暫時留在了沈聽筠身邊,。
白薇留著清淚一句反抗的話都沒說,只站在沈聽筠的身側(cè)目送著周翩若與白芷從側(cè)門上了輛不起眼的馬車,。
天蒙蒙亮了起來,,知道如今形勢不好,劉御史也并不敢大操大辦,,送親的隊伍十分低調(diào)地出了府門,,只在御史府門前燃了一小節(jié)爆竹以示喜慶。
整個隊伍一路上連嗩吶聲都不曾聽到,,只有被壓低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周翩若身旁的花轎中傳來,。
雖然穿著大紅喜服,系著大紅花,,抬著六角花轎,,但這送親的陣仗相較于往日實在有些詭異。
隊伍緩慢行駛到京城東大門外,,就被官兵攔住了去路,。
劉御史安排的管事一臉諂媚早早地就將令牌遞給了官差,暗地里還塞了好幾個紅包,。
官差不自然地打量了隊伍幾眼,,嘴里含糊問道“你這隊伍里都是劉家的人吧?”
“官爺,,瞧您說的,,給我們一萬個膽也不敢蒙騙您啊。這都是給小小姐送親的,,沒有外人,。”
官差慢悠悠地點了點腦袋,,一抬手,,身后的小嘍嘍就飛快地往城門邊上跑。
周翩若和白芷都低著頭站在花轎兩側(cè),,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nèi)心都壓抑著狂喜。
這官差一沒看冊子二沒讓人搜查,,必然是劉家和承恩侯府早就打點過了的,,才能如此輕易地放行。
城門伴隨著滋啦聲被緩緩打開,,仿佛是生的氣息一下子就鉆入了周翩若的鼻尖,。
只要出了這個門,一切都好說了。
周翩若的腦子里頓時有了各種各樣的設(shè)想,,木然地跟隨著隊伍緩慢往前走著,。
劉家的管事堆著一臉的笑對官差謝了又謝,催促著眾人動作快一些,。
可眼見就要出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大門一側(cè)傳了過來“這大清早的,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呀,?”
隨之而來的馬蹄聲從大門兩側(cè)呼哧傳來,,一下子就打破了城門口的平靜。
一隊人馬早已先一步向前,,在送親隊伍的最前端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此刻,或許只有“心如死灰”才能形容周翩若此刻的心情,。
但她仍舊低著頭站在花轎一側(cè),,連余光都曾瞥到別處去。
剛剛喊開城門的官差儼然被這么大的陣仗嚇得有點蒙,,但他還算有點眼力見,,在對來人行了個大禮后,才遲疑地開口問道“不知大人何處高就,?劉府握有尚書省令牌,,今日是可以出城的?!?p> 馬上的“大人”沒有說話,,只死盯著遠處的花轎,周身一片寒意,。
他身邊的侍從倒是一步走上前來,毫不客氣地一腳就將官差踹到了地上,,并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
官差見到這令牌比見到鬼還要驚恐,連忙從地上一股腦爬了起來,,對著馬上人不住地磕頭“小人不知小人不知,,沖撞了殿下,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馬上的人輕輕皺了皺眉頭,,儼然有些嫌這人有些聒噪,。
身旁的侍從只瞧了主子的臉色一眼,就用眾人都沒察覺的速度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長刀,。
只聽見“滋”的一聲,,官差就倒在了地上。
血漫天鋪地地蔓延了開來,,將這一片地面都染成了鮮紅,。
城門口頓時,,清凈了。
隊伍中的人有些捂住了嘴,,有些轉(zhuǎn)過了頭,,都嚇得一動不敢動。
這回誰還敢再說話,?剛剛想上前求情的劉府的管事都往后退了兩步,。
一匹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馬緩慢走步到劉家管事的身側(cè),一個如山間清泉般好聽的男聲響了起來,。
“送親隊伍可有名冊,?”
劉家管事嚇得大氣不敢出,連忙從懷中掏出了個朱紅緞面的小冊子,,他的手因為緊張而發(fā)著抖,,導(dǎo)致冊子半天都沒能拿穩(wěn)。
馬上的人從他手中接過名冊,,坐在馬上直接翻看了起來,。
白馬又緩步走到花轎一側(cè),只見他笑瞇著眼睛,,語氣中帶著親密問道“姐姐何時有個喚作春意的名兒,,我竟不知?”
低著頭的周翩若知道,,再沉默下去抵賴恐怕也不會有用,,小六就是沖著她來的。
她從低頭拱背的姿態(tài)中挺直了身子,,轉(zhuǎn)頭直面向小六的目光,,“六殿下如今事務(wù)繁忙,怎么還有空管我的事,?”
小六的桃花眼又是一彎,,甚至笑出了聲,說道“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要出城,,與我說一聲便是,何必要連累劉大人的掌上明珠誤了結(jié)親的吉時呢,?”
劉府所有人都有些腿肚子發(fā)抖,,劉家管事更是一臉欲言又止,心中暗道糟糕,。
周翩若嘆了一口氣,,小六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狠辣,這句話暗地里的意思不就是說若是她不隨他回去就要為難劉府嗎?
周翩若嘆了口氣,,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白玉制的小令牌,,掌心攤開在了小六面前。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是瑞陽長公主之女,,太后授我私令,既然今日在此偶遇了六殿下,,就麻煩六殿下送我進宮覲見太后吧,?”
眾人聞言都有些唏噓,連小六身后的侍從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小六的眼中散發(fā)出了絲絲陰郁,,面上的笑意全數(shù)消失不見。
顯然他料到了所有,,卻不曾料到太后要保她,。
周翩若挺胸抬頭朝前邁步,神色淡然,,仿佛根本不將在場的眾人放在眼中,。
白芷也從隊伍中出來,跟在她的身后,。
小六望著周翩若的方向咬了咬牙,,忍著心中的怒氣調(diào)轉(zhuǎn)馬頭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劉府的送親隊伍,,按時出了城門,。
周翩若此刻已經(jīng)坐在了小六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馬車上,也想通了劉御史是如何得到出城令符的,。
小六早已知道她如何出城的計劃,,恐怕是故意讓劉府出城送親,再將她一舉拿下,。
有太后做保,,小六自然不能動她半分,將周翩若送往太后宮中短暫請安與恭賀后,,小六就一臉陰郁地退身離去。
長公主冷冷盯著六皇子轉(zhuǎn)身離去的方向,,緊握著周翩若的手才漸漸松開,。
太后由嬤嬤扶著走到了兩人跟前,威嚴地聲音從身后傳來,,“我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你們還是盡快想辦法吧。”
她老人家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朝后殿走去,。
兩人朝著太后離去的方向行了禮后才緩緩直起了身。
長公主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半分,,只輕輕閉上了眼,,嘴中輕輕吐出兩個字。
“冤孽,?!?p> 如今皇帝還昏迷不醒,禮部根本無暇顧及什么長公主尋回了丟失多年的愛女的事,。
安嬪的寢殿外,,每日都是連綿不絕的哭聲,后宮內(nèi)烏云密布,,人人自危,。
周翩若歇在太后這兒倒是沒人來打擾,只是外面的消息卻一點也送不進宮里來,。
她原本還寄希望于玉嬈能給外頭的王管事和青吾送個信,,長公主卻搖了搖頭,六皇子早就將玉嬈出宮的途徑生生掐斷了,,如今誰也出不去宮,。
唯獨一人還可以正常的出入宮內(nèi)與宮外。
李邵一臉笑意,,給太后請了安就找到了獨坐在后院的周翩若,。
“姐姐!”
聽到這一聲一如既往的叫喊聲,,周翩若的心才緩緩解凍,。
李邵自顧自地在她面前坐了下來,身后的田七悄聲就將一個大食盒放在了桌上,。
“宮里什么都好,,就是鳥兒太多了,嘰嘰喳喳老盯著你叫喚,,真是煩,。”李邵盯著周翩若身后的幾顆大樹埋怨道,。
周翩若心領(lǐng)神會,,有人盯梢是極為正常的事,索性問道,,“今天給我?guī)Я耸裁春贸缘???p> 李邵嘿嘿一笑,,假裝小聲地說道“宮里的東西都不好吃,我怕你還惦記著天香樓廚娘的點心,,就給你送了些來,。”
“天香樓的廚娘”是一開始小六給她介紹白薇時用的說辭,,后來白芷和白英還用這個取笑過白薇,,從此就是白薇的別稱了。
“就帶了些點心給我???真是小氣!”周翩若似乎是責(zé)怪地偏過了頭,。
“我一個大男人進后宮,,總不能大包小包的進來吧。這些點心我還廢了不少功夫呢,!下次……下次……姐姐你還想要什么我下回給你再帶來,!”李邵撓著腦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行吧行吧,,你趕緊走吧,,如今不是敘舊的時候,宮里的衣裳我穿不慣,,下回讓府里的管事帶幾身我自己的衣服進來給我就好了,。”周翩若說完,,就催促著李邵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