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風云變幻(一)
風云變化幾席上,蛟鼉出沒闌干前,。手捫心房倚北斗,,眼中萬象俱森然。
翌日,,天剛蒙蒙亮,,伯卿便早早起床,收拾好了包裹,。又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鐘不二,,他笑著搖搖頭,隨手便將鐘不二的貼身衣物工工整整的疊好,,也收了起來,。
“伯卿,,管他做什么,你又不是他爹,?!卑㈦x走進來,正巧看見伯卿幫鐘不二收拾衣物,,想想這些天伯卿總是對他十分照顧,,可鐘不二卻從未有過半點兒感激,甚至處處與伯卿作對,,說起話來又常常惹得伯卿不高興,,因此阿離心里十分不爽。
“阿離,,不二是為了你才跟著我們二人云游,,如今他一個富家少爺,整日里跟著咱們忙前忙后,,我們也該多擔待他一些才是,。”伯卿收拾好兩個行囊,,便抬頭笑著對阿離說道,。
“哼...誰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阿離撇撇嘴,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好了,,阿離,現(xiàn)在我們結(jié)伴而行,,那就是朋友,,作為朋友自當要互相照顧。況且,,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人,每個人性格肯定都是不一樣的,,我們要對他有耐心,,對了,你去看看折戟準備好了沒有,?!辈湫χ鴱乃砗笊焓址鲎∷募绨颍p輕推著她往外走,。
“折戟在寫信呢,,說是不忍面對面跟鐵大娘告別,要咱們偷偷離開,?!卑㈦x一邊被推著往外走,,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扮姴欢热贿€沒睡醒,,那我們就把他留下來,給鐵大娘做伴兒得了,?!?p> “偷偷離開...這樣似乎不太合禮數(shù)...不然這樣吧,讓折戟先去村口等我們,,我們打了招呼再走,,哎,想來折戟兄弟應(yīng)該從未跟大娘分開過吧,,這倒也能理解,。”伯卿聽完,,輕輕松開了手,,一臉擔憂的說道。
“對啦,,鐘不二說奉天有很多奇珍異寶,,能人異士,那里有糖葫蘆嗎,?有桂花糕嗎,?”阿離眨著眼睛,一臉期待的問道,。
“奉天乃是北屠的國都,,那里什么都有,別說是糖葫蘆,,桂花糕這些常見的東西了,,回頭我多找些好吃的,全都買給你,?!辈湫χ焓止瘟艘幌掳㈦x的鼻子,寵溺的說道,。
“那...我們給折戟買糖葫蘆,,吃了糖葫蘆,折戟就會開心啦,!”阿離笑著往外跑,,“我去告訴折戟!”
“好...你慢些跑...”伯卿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應(yīng)道,。
“娘...戟兒走了...”房內(nèi)的折戟恭敬的把信放在鐵大娘枕邊,,又戀戀不舍的看著她的臉,伸手幫她蓋好被子,,轉(zhuǎn)身往外走,,一步三回頭,仿佛腳上綁了千斤重的鐵球,,到了房間門口,,折戟“撲通”跪在地上,“娘,,戟兒不孝,,不能長伴您左右。請娘保重身體,,待戟兒日后有出息,,做了大英雄,就馬上回來找您,,那時,,戟兒定再也不跟娘分開了,娘...戟兒實在不忍與您告別,,您莫怪我...”他邊說邊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方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折戟剛一走出房間,,躺在床上的鐵大娘便偷偷流下了眼淚,,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敢睜開眼睛,。雖說折戟并非自己所生,,可畢竟這孩子與自己相伴十幾年,她也早已對折戟視為己出,。如今折戟突然離開家,,她自然百般不舍,卻又不愿阻擋他長大,。
折戟背著棕褐色的木箱剛一走到院里,,阿離追在后面,吃驚的看著他,,小聲的說道,“折戟,,你怎么把箱子也背走了...”
“這箱子是我小時候跟娘親手做的,,折戟想帶著...”折戟一臉憂愁的看著她,眼中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哦...你...別難過了,,你放心,,有我跟伯卿,你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見鐵大娘的,。對了,,伯卿說要你去村口等我們,他要跟大娘告別,,快別難過了,,伯卿說奉天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冰糖葫蘆,,回頭叫他買給你,,吃了糖葫蘆跟桂花糕,阿離保準你的心情會立刻變好的,!”阿離拉著折戟的手,,真誠的寬慰道。
“好...”折戟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淡淡的說了一個字,,便轉(zhuǎn)身往外走了。
阿離見他已經(jīng)走遠了,,便又回到房間,,“大娘,我們要走了,?!笨匆娬谀錅I的鐵大娘,阿離走過去抱住她,,輕輕的拍著肩膀安慰道,。
“嗯,戟兒留的信上說,,日后會回來看我,,大娘等著你們一起回來?!辫F大娘擦擦眼淚,,對阿離說道。
“大娘,,我們會照顧好折戟兄弟的,,您放心?!辈湔垭鼥V的鐘不二走了進來,,見這情景,心中著實不忍,。
“你們干嘛這么早啊...大娘...”鐘不二迷迷糊糊的走了進來,,鉆進鐵大娘懷里撒嬌道,,“大娘,把之前剩的玉米餅子給我?guī)蠋讉€吧...”
“都放了兩天了,,不能吃了,。”鐵大娘笑著看向鐘不二,,擦了擦眼淚,,摸著他的頭發(fā)說道。
“不吃,,想大娘的時候,,拿出來看看?!辩姴欢Φ南駛€孩子,,撒嬌道。
“你這小子,,喏,,給你這個,你跟戟兒想我的時候,,拿它做念想不是更好,。”鐵大娘伸手拔下頭上的銀釵,,釵子的上頭是一朵云,,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斑@是一對頭釵,,一只給你跟折戟,另一只大娘留著,,這釵子是大娘小時候過生辰,,我的爹娘送給我的?!彼χf給鐘不二,。
“大娘,這釵子不二不能收,,這是你傳家之物...”鐘不二看著手里的銀釵,,感動的說不出話。
“哎呦,,是給你跟戟兒的,,你若怕弄丟了,回頭讓他收著便是了?!辫F大娘站起身,“我就猜到那傻小子想偷偷走,,昨晚看你們睡下了,,大娘做了不少饅頭,走,,大娘給你們裝好,,一并帶上,你們拿著路上吃,?!?p> “好?!卑㈦x扶著鐵大娘,,幾個人圍向灶臺,看著鐵大娘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又在盒子里裝滿了饅頭跟小菜,。
“喏,拿好啦,,這盒子是戟兒自己做的,,你們在路上餓了就吃掉,可別傻乎乎的不舍得吃,,你們?nèi)羰橇糁糁?,饅頭餿了,回頭倒白白糟蹋了糧食,,看,,還熱著呢,給,?!辫F大娘眼含淚光,卻依然溫柔的笑著,,將盒子遞給阿離,,“大娘不留你們了,快去追戟兒吧,,你們早些去,,便可早些回來...”
“嗯?!辈涞皖^拱手施了個禮,,帶著鐘不二跟阿離便離開了。
鐵大娘送到門口,見幾個人已經(jīng)走遠了,,便自言自語道,,“戟兒,娘等你回來,?!绷季茫拍ㄖ蹨I回到屋里,。
阿離幾個人走到村口,,正看見折戟背著個大箱子在那里來回踱步,鐘不二皺著眉趕緊走了上去,,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說道,,“我說廢鐵,你傻不傻,,怎么把這大箱子都背上了,!多沉啊,!大家都把衣服裝進包袱里,,你倒好,連箱子都一并背走,!”
“娘醒了嗎,?”折戟聽見鐘不二的聲音,趕緊轉(zhuǎn)過身來,,紅著眼睛看著他問道,。
“哦,醒了,,對了,,大娘讓我們收著這個!”鐘不二從胸口拿出那只銀釵,,“吶,,大娘說咱們想她的時候,便可拿著個做念想,?!?p> “這...這銀釵...”折戟雙眼通紅,看著銀釵,,他頓了一下,,看似在努力撫平情緒,然后又將銀釵放入胸口的衣服里,,笑著說道,,“這是娘唯一的首飾,,折戟明白娘的意思了,我會把這銀釵當成娘,,她會一直陪著折戟跟哥哥,,好...折戟不能辜負娘的一番苦心,伯卿道長,,我們走吧,。”
說完,,折戟大步向前走著,雖然不知前方究竟有什么,,但是他知道,,娘始終會陪著他,他的步伐變得越發(fā)穩(wěn)健,,而目光也更加堅定,。
“嗯,折戟總會長大的,?!辈淇粗坳谋秤埃@個男孩比自己還要小兩歲,,他不禁想起來自己剛剛下山的時候,,他也像眼前的折戟一樣很舍不得師父,只是他不會表達,,也只能努力一邊逼自己時刻保持冷靜,,一邊盡量鞭策自己要快速成長。現(xiàn)在,,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邊多了三個人,作為大哥哥的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們,。
幾人走的是一條小路,荒無人煙,,原本就偏僻的木竭村,,此刻顯得分外荒涼。
大概一刻鐘左右,,他們便快要到了奉天與木竭村的交界處,,前面不遠是一個搭著棚子的酒幌子?!安?,歇一下吧,折戟一路都沒有喝水,我們?nèi)バ_,,讓他喝碗茶,,他的箱子太重了?!卑㈦x看著酒幌,,輕輕的說道。
“好,,不過...這里已是臨近奉天的位置了,,這樣吧,不二你先去,,我們?nèi)硕?,有些扎眼,你帶著阿離,。我是道士,,阿離生的這般容貌,跟我這個道士一起更容易引人注意,,這里地處交界,,交界處向來是個麻煩的地方,既然江湖人士多在這種地方交易,,那么官兵也必定會時常出沒,,人多眼雜,為了免生事端,,要小心行事,。”伯卿看著眼前的酒幌,,那不大不小的棚子外面黑壓壓擠滿了人,,于是便說道。
“嘿,!顧伯卿,,你今兒倒是懂事兒啊,哈哈,,那咱們走吧,,漂亮姑娘~”鐘不二一聽這話,立馬壞笑著拉起阿離的手,,就要往前走,。
“啪”的一個耳光重重打在了鐘不二的臉上,“干嘛拉拉扯扯,!”阿離不滿的瞪著他,。
“哎呦...嘶...你又打我...”鐘不二被打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捂著火辣辣的臉,疼的齜牙咧嘴的看著伯卿說道,,“顧伯卿,!你...你看看她...她這樣我怎么跟她走啊...”
“你...拉拉扯扯,這般浪蕩行徑...怨不得別人,!”伯卿皺著眉,,瞪著他說道。
“哥哥...阿離姑娘是個女人嘛,,你拉人家姑娘家的手,,打你是自然的啊...”折戟一邊檢查鐘不二的臉,一邊壓低聲音說道,。
“哎,,你們怎么回事兒啊,本少爺穿的這么闊氣,,她在我身邊出現(xiàn),那必然是我的相好啊,,我得拉著她才不惹人懷疑啊,,你們幾個...生瓜蛋子,到底懂不懂啊...”鐘不二生氣的跺著腳辯白著,。
“她扮作你的婢女,,你們便不用拉拉扯扯了?!辈渖鷼獾囊粨]衣袖,,“折戟,我們先走,?!北愀坳咴谇邦^。
“漂亮姑娘,,你會不會演戲?。繉α?,婢女可不能坐著,,等會兒進去了,你得站在我旁邊...幫我...”鐘不二看著走遠的伯卿與折戟,,放下了捂著臉的手,,看著阿離認真的說道。
“少廢話,,快走,?!卑㈦x拿過鐘不二的包袱,一并搭在身上,,催促著,。
“誒,對嘍,,就是這樣,。”鐘不二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又嬉皮笑臉的看著跟在他身邊的阿離,,心里暗想,還好老子有錢,,這么漂亮的阿離就只能跟自己一起出現(xiàn),,于是開心的笑著。
“哎呦,,你踹我干嘛...”阿離看著鐘不二得意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對著他的屁股上來就是一腳。鐘不二正仰著頭得意的笑,,被這一腳踢的險些閃了腰,。
“你走太慢了?!卑㈦x看著他窘迫的樣子,,憋著笑說道。
“別鬧,,給人看到就麻煩了...”鐘不二的好脾氣大概都給了阿離,,他撣了撣屁股,低頭小聲的提醒著,,并沒有再說什么,。
“呦,二位客官里面請,?!毙《豢寸姴欢┑娜绱巳A麗,身邊又帶著個漂亮“婢女”,,趕緊招呼道,。
“里面?”阿離驚訝的說道,,于是又看了一眼坐在外面喝茶的伯卿跟折戟,,心里想著既然里面有位置,為什么先來的伯卿折戟還坐在外面,?
“咳咳,,閉嘴,,沒見過世面的丫頭!你家公子怎么會跟這些江湖浪人一道坐在外面,,要不是你比府上那些丫頭有幾分姿色,,哼,爺會帶你出來,?走,,跟爺進去!”鐘不二轉(zhuǎn)頭對阿離使著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嘴,。
“哦...”阿離正欲發(fā)火,卻看見坐在一旁的伯卿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自己,。于是便乖乖應(yīng)了一聲,不再多話,。
“嘿嘿,!這位小爺,里邊請,!”小二一聽,,諂媚的笑著掀開帷帳,請他們進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