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海平正站在書桌后方,,頭發(fā)很隨意地披在腦后,,面前是一張鋪開的宣紙,,他執(zhí)筆低頭,似乎在猶豫怎么下筆,。
云奕上前恭敬一禮,“草民唐寅見過城主大人,?!?p> 紀海平抬眼看他,,指了指旁邊的座椅道:“唐家的麒麟兒來了?坐吧,,不用多禮,。咱們既然在書房見面,再論官場那一套就沒必要了,?!?p> 云奕心中凜然,道了聲謝依言坐了下來,。
剛才紀海平那句話看似隨和,,其實包含了很多信息。城主轄制全城,,同時承擔著維護城內秩序和道義的職責,,也就是說,如果云奕以苦主的身份要求他主持公道的話,,他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而不論官身,意思就是二人的這種關系不復存在,,云奕必須拿出足夠能打動他的東西,,他才肯為之出頭,頂住對方的壓力,。
“這老陰比,!”云奕心中暗罵。
不過這也不出他的意料,,他本來就不指望紀海平能化身正義使者,,沒有利益,人家憑什么給你撐腰,?
世家宗門現(xiàn)在不想跟朝廷翻臉,,朝廷何嘗不是如此。
云奕正襟危坐,,等待著紀海平開口,。
城主大人擱下筆,隨意地斜靠在椅背上,,慵懶地道了句:
“說說看,,宋家到底想要從你手上得到什么?”
說是宋家,,其實就是指現(xiàn)在宋家身后的勢力,。不愧是威震西南的泗水城主,果然直截了當,。
云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為了家父留下的一門秘法,,名喚舍身咒,。”
“哦,?”紀海平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可否給某瞧瞧,?”
這其實是極為失禮的一句話,,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云奕沒有選擇,,只能再次暗暗感嘆紀海平的霸道和囂張,。
云奕站起身,從懷中掏出那卷布帛,,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晚輩此次前來,正是要將此物獻給城主大人的,?!?p> 紀海平接過布帛,滿意地點點頭,,云奕保持著微微躬身的姿態(tài),,沒有坐回去。
紀海平也像是忘了這茬,,仔細研究起手中的秘法,,云奕沒有打擾,靜靜地等在一旁,。
半晌,,他不動聲色地將布帛放回到桌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又恢復了之前隨意的坐姿,。
“確實是一門極其玄妙的法門,透著一股慈悲中正之意,,應當是高人所創(chuàng)?!彼袊@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云奕。
“不過依我對那家伙的了解,,依照此物的價值,,恐怕還不至于讓他甘愿擔上與我為惡的風險,更不可能拐彎抹角地利用我泗水內的兩個小家族,?!?p> “你可否為我解惑,?”
云奕又施了一禮,“不敢隱瞞城主大人,,此秘法分上下兩卷,,乃當年我爹與宋明康一同獲得,另一卷放在宋家,。據(jù)我爹留下的信中所說,,兩種秘法似乎存在某種聯(lián)系,可以窺破無上妙境,?!?p> 紀海平聞言嗤笑一聲,在他看來,,唐明成不過淬體九重,,一生未入凝罡,他又怎么知道何為無上妙境,。
不過既然此物引起嵐仙宗的重視,,想必也是不凡,順手幫唐家一把也無所謂,。
“原來如此,。”紀海平正色道,,“那些個宗門如同跳梁小丑,,不尊陛下不尊朝廷久矣,居然敢將手伸到本座的地盤,,暗害本座的百姓,,著實該殺?!?p> 然后口氣一轉道:“唐小子放心,,有本座在,定會護你周全,?!?p> 掌控一切的他又恢復了“本座”的自稱,紀海平站起身來,,眉宇間似有紫電閃過,,無形的氣勢噴薄而出。
云奕感覺身上一重,,壓力倍增,,淬體八重的絕世強者隨意散發(fā)的一點氣勢就讓他喘不過氣,全力出手不知又是何光景。
他渾身肌肉震顫,,氣血奔涌,,才勉強承受住這股無形的壓力,但也如風中殘燭,,怒海扁舟一般,。
強提一口氣,云奕再施一禮,,“多謝城主大人,,草民告退?!?p> 然后一步一步緩緩退出書房,。
紀海平臉上浮現(xiàn)出一閃而過的笑意,這小子,,實力不錯,。
陸川正等在門外,見云奕出來,,連忙上前問道:
“怎么樣,,紀城主怎么說?”
云奕氣息委頓下來,,萎靡道:“城主大人答應護我周全,。”
“那太好了,?!标懘ㄐα似饋恚缓竽樕滞蝗灰蛔?,“只是護你周全,?沒說為你主持公道?”
云奕默然不語,。
陸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似乎要為紀海平辯解幾句,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看著云奕離去的背影,,有些恍惚。
……
不愧是凝罡八重的絕世強者,,當真如神似魔,。
回到家中的云奕,精神萎靡,,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他喝著秀玉熬的藥湯,心中苦笑,。
果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沒有什么意義,虧自己先前還在考慮怎么跟紀海平對線,。
結果一照面,,人家就把自己秒了。
他嘆了一口氣,,覺得目前的形勢有些不妙,。
他現(xiàn)在的生死完全握在對方的手上,唯一的籌碼也交出去了,,只能指望紀海平能信守諾言,,護他周全,幾天就成,。
只要唐明成順利下葬,,他的主線任務就能完成,順利回歸,,至于支線任務二,,估計是沒戲了。
回去之后怎么辦他也計劃好了,,舍身咒的一二重是他自己領悟的,,跟唐寅這具身體沒關系,回歸以后應當還能使用,,到時候憑借著它的出奇不意,,應該還有機會。
況且武道實力雖然帶不回去,,但經(jīng)驗和眼光都在,,未必沒有一戰(zhàn)之力。
想到這里,,云奕也安心了不少,。
一切就等兩日后的談判結果了。
……
兩日后,,一大早陸川就送來了請?zhí)?,邀請云奕參加城主大人舉行的晚宴,同時受到邀請的還有宋家和陳家,。
云奕當然知道聚會是假,,談判是真,他們這幾家過去都是擺設,,這臺戲,,全看大佬們想怎么唱,,云奕不想也沒有能力插手。
請柬送到之后,,陸川便告辭離去,,自從兩日前二人在城主府分別,陸川就沒有再來過,,云奕知道他是在自責,,雖然自己對紀海平的態(tài)度早有預料,但也不知道怎么修補兩人的關系,。
唉,,好不容易交到個真朋友,算了,,反正我在這也呆不了幾天,。
送走陸川以后,他立即著手做起了準備,,即使是個擺設,,也得是個具有主觀能動性的擺設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太陽西垂,,暮色漸深,云奕早早來到城主府,。
城主府會客大堂內,,紀海平坐在主位,陸川一身白衣,,面色冷峻侍立一旁,,云奕被安排在紀海平右手末位坐下。
他面色不變,,眼觀鼻鼻歡心,,等待著其他人的到來。
很快,,宋家的人來了,,當先的是一位道袍老者,宋明康緊隨其后,。道袍老者一進門,,沖紀海平點了點頭,徑直走到左側首位坐下,,待他坐下之后,,宋明康也靠旁落座。
過了片刻,,程二爺?shù)搅?,后面還跟著程三爺,,二人面色不愉,似乎鬧了點不痛快,。
一進門,,見左側只剩一個座位,程二爺正想扭頭跟自己的三弟協(xié)商一番,,卻見三爺徑直向右側第二個位置走去,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活像個鐵憨憨,。
二爺大急,此時卻也只能向主位的紀城主欠身一禮,,才略有忐忑地坐下,。
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那道人環(huán)視一周,,目光在云奕身上停留了片刻,,轉向紀海平悠悠說道:
“紀城主,主人翁都到齊了,,開始吧,。”
紀海平搖搖頭,,“不急,,再等等?!?p> 此時大堂內只有左側主位還空著,,還有誰會來?似乎地位不低的樣子,,在場的每個人心底都泛起了猜測,。
所幸沒過多久,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老紀,,不好意思來晚了,沒耽誤事吧,?”
紀海平一聽這笑聲,,臉上少見地泛起一絲笑容,站起身迎了出去,。
此前他可是一直穩(wěn)如泰山,,巋然不動的,對方是誰,,為何引得霸道無雙的泗水城主折節(jié)相迎,?
來人一副富家商人打扮,,體態(tài)臃腫,紅光滿面,,與高大魁梧的紀海平走在一起分外有喜感,,只是二人似乎完全意識不到這一點一般。
道人一見此人,,臉色有些難看,,也不如之前那般從容了。
最后一位貴賓落座,,紀海平輕咳一聲,,開口道:
“這次邀請大家過來,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咱們就在這里開誠布公,,好好談一談?!?p> “唐公子,,你先講講吧?!?p> 云奕早就打好了腹稿,,即使明白了紀海平的態(tài)度,這種表面文章道理之爭還是必須要做的,。他將事情的經(jīng)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尤其著重強調了宋家對唐家的恩將仇報,背信棄義,。
宋明康自然予以反駁,,推脫責任。
這個道“你喪心病狂恩將仇報真真可恥”,。
那個說“你血口噴人栽贓陷害用心險惡”,。
……
在座的人都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自然無動于衷,,只有那胖商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道袍老者臉色越來越陰沉,制住宋明康的話頭,,對上首的紀海平道:
“紀城主,,這么爭下去沒有意義,此事不知您和……上面什么意思,,掌門師兄已全權委托給我,,我可以做主?!?p> 紀海平就等他先開口,,似笑非笑地說道:“守靜啊,,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那么沉不住氣,?!?p> “至于我的意思,”他語氣嚴厲起來,,“殺人償命,,這是律法鐵條,你覺得我什么意思,?”
宋明康臉色一變,,忙看向旁邊的大腿。
守靜道人面無表情,,不卑不亢地說道:“城主大人真這么想的話,那又何必召集大家來此地呢,?這一點,,想必坐在那的小朋友也心里有數(shù)吧?!?p> “宋家主的命我嵐仙宗是一定要保下的,,其余的都可以商量,包括這個……”
他竟主動拿出了與那卷舍身咒相同材質的淡黃布帛,,秘法的另一卷,。
“嵐仙宗愿與城主大人共參此物,并且有一驚天之密與城主分享,?!?p> 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另一卷落到紀海平的手里,,想巧取豪奪根本不可能,,只能轉而尋求合作。
紀海平看了那胖商人一眼,,語氣緩和了不少:“哦,?我見過相似的物件,所記載的秘法精妙倒是精妙,,但對我來說,,沒什么特別的吸引力?!?p> “重要的不是秘法,,而是這布帛本身?!?p> 這句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連云奕也懷疑起那卷布帛是不是藏著什么秘密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
守靜道人有些猶豫,頻頻看向那胖商人,。后者見狀,,笑瞇瞇地說道:“不用擔心我,和某只是個生意人,,不懂武道,。”
“罷了,!”守靜咬了咬牙,,拋出了重磅炸彈,“這兩卷布帛,,很有可能蘊藏著先天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