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歌吹衣迷迷糊糊地醒來,努力回想著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但他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記起在與林滿和林慧慧二人分別后,在跑回天武大道的路上就突然失去了意識,。自然而然,,他對于自己的昏迷是人為的毫不知情。
他摸了摸自己疼得快要裂開的頭,,瞇著眼睛適應著眼前的亮光,,好一會兒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這是一間布局精致卻不過分華貴的茶弈小軒,朱紅色是這個房間的主基調(diào),,地板,、墻面、木雕,、橫梁……到處都有朱紅色,,不過點綴著許多不同顏色的圖案,看起來并不單調(diào),。歌吹衣正躺在房間前堂,,只見眼前豎立著兩塊屏風,屏風明顯不在發(fā)揮作用的時間段,,被移至兩邊,,屏風一旁的墻壁上掛著一副書法作品,并沒有很刻意地彰顯它的地位,,更像是主人家自己的得意之作,,隨便掛到墻上孤芳自賞罷了。透過屏風中間,,咕咕作響的銅色水壺放置在燒得正旺炭爐上,,不斷向上騰起白色的霧氣;水壺和碳爐放置在一張矮小的紅色方桌上,,上面還放置著一個棋盤,,黑白色的棋子錯落期間。
茶弈軒是長安特有的一種娛樂場所,,為客人們提供飲茶下棋的地方,,一般是上流社會的消遣之地;但眼前這個地方明顯不是盈利性質的茶弈軒,,更像是自家一個專門用來飲茶下棋的地方,,像這種自家的茶弈小軒,,正是大戶人家的象征。歌吹衣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雖說自己不是長安人,,但長安人尊崇的儒雅之士、文人墨客,,想必就是生活在這種如此恬靜悠然的環(huán)境里吧,?
這時,兩只修長白皙,、飽含骨感之美的手指夾起一旁乘棋碟中的一粒白子,,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有人在下棋,?歌吹衣環(huán)視了房間一圈后也清醒過來了,,準備起身弄清事情原由。
“醒啦,!醒啦,!”突然一聲奇怪的叫聲想起,歌吹衣嚇得一哆嗦,。
歌吹衣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鸚鵡停在那副書法作品上,!由于鸚鵡也是通體的紅色,,與身后朱紅色墻壁混為一體,導致歌吹衣沒有發(fā)現(xiàn)它,。
“醒啦醒啦,!臭小子醒啦!”鸚鵡又開口了,,此情此景之下難免有些聒噪,。
“……”歌吹衣一時語塞,什么鳥這么沒禮貌,?只見那鸚鵡渾圓,,紅色的羽毛也遮蓋不住它肥嘟嘟的模樣,想必跟著這戶富貴人家,,伙食沒有落下,。肥鸚鵡絲毫不懼歌吹衣發(fā)現(xiàn)了它,一雙眼睛盯著歌吹衣,,如果它有人的感情,,那應該是不屑的眼神……
“小飯,不得無禮,?!边@時屏風后又傳來一個聲音,,雖說可以明顯地聽出語氣中并無責怪,更多的是寵愛,;但歌吹衣卻聽不出寵愛的感覺,,因為那聲音極其陰沉,好似沒有任何感情,,從屏風后飄了出來,,就像孤魂野鬼……
這好歹是人的聲音,不是鳥了吧,?歌吹衣正想著,屏風后又傳來聲音,,“歌吹衣,?你醒了是吧,到這邊來,?!?p> 當屏風后那個聲音叫自己名字時,歌吹衣汗毛都立了起來,,說不害怕是假的,,自己無端失去意識,醒來就來到了這個地方,,雖說這地方看起來環(huán)境優(yōu)雅,,但難免存在有錢的壞人嘛……歌吹衣?lián)纹鹕碜诱玖⑵饋恚呑哌吅傻乜聪蚱溜L后,,他真的太好奇屏風后的人是誰了,。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那肥鸚鵡又叫了起來,,歌吹衣惡狠狠地瞪了它一樣,握住拳頭在空中揚了揚,。
歌吹衣貓到了屏風前,,小心翼翼地撥開屏風,只見兩人席地而坐,,中間正是還在對弈的棋局,,以及剛剛沖泡出來還冒著清香的茶。
眼前這兩個人均帶著半臉面具,,左邊的人身著藏青色素衣,,而右邊的人身著深紅色長袍,從體型判斷,,這兩個人是男人無疑,。歌吹衣左顧右盼,,目光突然停留在左邊的那個男人身上,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這舉手投足間,,這面具,怎么好像一個人……
聽到動靜,,右邊的男人抬起了頭,;而左邊的男人則是將原本懸在空中,指尖的棋子擺上棋盤,,這才緩緩抬起頭,。見歌吹衣怔怔地看著他,他開口道,,“怎么啦,,太久沒見到我,認不出來了,?”
熟悉的惡鬼面具,,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
“鳥……”歌吹衣傻站在原地,,嘴巴動了動,。
“參見虞將軍……”下一秒,歌吹衣咚的一下單膝跪地,,朝男人行禮,。
左邊的這個男人,正是長安國的青龍將軍,,也是歌吹衣在長安認識的第一個人,,他的“老相好”,虞鶴舉,!不過時過境遷,,原本和對方稱兄道弟,現(xiàn)在見了面卻要跪在地上和對方行禮……
“傻小子,,你干嘛呢,,快點起來?!庇蔸Q舉扶起袖子,,端過棋盤旁邊的紫砂茶杯,里面盛著清冽的熱茶,,“喏,,喝杯茶吧?!?p> 歌吹衣把頭深深埋了下去,,眼眶瞬間濕潤了,。這幾個月來,他無時無刻不惦記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神秘的人,,這個狼叔把他托付的人,這個自己在長安唯一算得上數(shù)的親人與長輩……在入學比武上被廖明針對時,,在斗毆事件時與人扭打中,,在日復一日枯燥艱辛的訓練里,他多想和這個沉默寡言卻偶爾會冒出兩句冷幽默的男人發(fā)發(fā)牢騷……同樣,,在遭到白虎將軍攔截時,,在那夜尾隨目睹陰謀時,在天武競賽開始前忐忑無比時,,在聽到他身體不適時,,他多想和這個男人商量對策,并問問他別來可無恙,?只是這個男人在將自己送入天武院之后便消失了,,就像當初他不知怎地突然出現(xiàn)一樣,,直到現(xiàn)在……
“茶涼了,,可就不好喝了?!庇蔸Q舉見歌吹衣遲遲未起身,,微笑著搖了搖頭。
歌吹衣極力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拍了拍自己的臉,,站了起來,“虞將軍,,小的不敢……”
“該叫什么就叫什么,,該干嘛就干嘛?!庇蔸Q舉從桌子下抽出一張坐墊,,拍了拍,示意歌吹衣坐下來,,“別將軍將軍的,,聽著疏遠了?!?p> 歌吹衣遲疑了一會兒,,回味著虞鶴舉不容置疑的語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了下來,,端起了茶杯,。
“嘶…”歌吹衣端起茶杯的瞬間,,握著茶杯的手指便傳來強烈的灼燙感;長安禮數(shù)繁多,,放下茶杯又不知道會不會失禮,,他便強忍著,送到嘴邊喝了下去,。
“唔…”不喝還好,,一喝進嘴里便被燙得受不了,他不斷漱來漱去,,猛地一下咽了下去,,只覺得口腔和食道內(nèi)都被燙傷了……
“哈哈哈,傻小子,,太燙了就吐掉唄,。”虞鶴舉看到歌吹衣的窘相,,不免笑笑,,“喝茶要拿住最上端的杯沿,一小口一小口抿,?!?p> 虞鶴舉邊說自己邊端起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杯見底,,他輕輕將茶杯置于桌上,“吹衣,,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問我,,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說;但先請等一等,,咱們先把正事辦了,。”
“這位是長安的朱雀將軍,,”虞鶴舉指了指對面的男人,,“葉將軍?!?p> 歌吹衣轉過頭,,眼睛眨巴了好幾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準備起身行禮,,一旁的朱雀將軍明顯看穿了他的意圖,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將他扯著又坐了下來,,“吹衣,,不必多禮,我叫葉飄絮,,很高興很認識你,。”
歌吹衣誠惶誠恐點了點頭,,更多的是無奈——這鳥兄總是喜歡讓人猝不及防,!聽聽這家伙說的話,像話嗎,?讓自己該干嘛就干嘛,,自己和他也就算了,畢竟也是同住過一個山洞的人了,,沒想到旁邊還有一個大哥,;誰知道他還輕描淡寫地說出,對面這位就是和我一樣的啦長安另一位四大將軍啦紅鴉人的首領啦朱雀將軍啦……
歌吹衣偷偷瞥了葉飄絮幾眼,,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個男人也帶著半臉面具,不過面具上并不是和虞鶴舉一樣的惡鬼形象,,而是一雙夸張的大眼睛下伸出一個長長的喙,,乍一看有點像一只烏鴉?歌吹衣順勢聯(lián)想到朱雀將軍同時是長安第一特務機構紅鴉人的老大,,想必這巨大的烏鴉形象是在彰顯自己的“鴉王”形象吧……其他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正常成年男子的身形,,實在沒想到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紅鴉人的一員,,還是地位最高的那個,想必武力也是十分了得,。
“吹衣,,我總是聽鶴舉提起你,說你是個特別優(yōu)秀的小伙子,?!比~飄絮也端過一個茶杯放在歌吹衣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在臺上的表現(xiàn),,可謂是天才出少年,。”
“葉將軍,,您看了我的比賽,?”歌吹衣終于知道這個人現(xiàn)在看來唯一說得出來的特殊之處,,正是他的聲音!歌吹衣描述不上來,,聲音并不難聽,,但卻陰沉沉的,好像沒有一絲生氣,。所以即便對方稱呼自己十分親昵,,并且夸贊自己,卻絲毫沒有感到親切,,反倒覺得陰森森的……
“今日閑來無事,,恰好與鶴舉碰上,交談間得知你報名了天武競賽,,且比賽剛好就在今天,,于是我和鶴舉便同行去觀看了?!比~飄絮自己端起一個茶杯送到嘴邊,,歌吹衣這時才看到他的手,那只手竟像一節(jié)干枯的樹枝一樣,,黝黑暗淡,,且傷痕累累,十分丑陋,。
“今天把你帶到這來,,”葉飄絮抿完最后一口茶水,“就是想邀請你,,加入朱雀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