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jié) 月色如水(一)
最近整個沂州都在傳言,,剛到任不久的祁王世子慕云深,帶著他的未婚妻,、鎮(zhèn)國侯四女饒如卿,,正在不辭辛苦地滿沂州跑。
他們一個郡接著一個郡地去拜訪那些在當(dāng)?shù)匾延幸欢暶淖x書人,,無論老少,、不問家世,只要能在慕世子不著痕跡的考較中順利通過,,又有意出仕,,便能順利得到一個合適的職位。
其中有不少人不愿意做朝廷命官,,而想入刺史府做慕云深的家臣,,都被他婉拒。
這一路上,,無論多少地方官員熱情相邀,,慕云深都堅持帶著饒如卿住在各地的盛月樓中。而盛月樓對于這位世子的青睞,,卻并未表現(xiàn)出受寵若驚或是得意忘形,,只是將其當(dāng)作一名普通的客人對待。
這也讓人們對盛月樓背后之人更加好奇,。
因為慕云深此行帶饒如卿出門的由頭,,是“想帶大病初愈的未婚妻四處散散心”,但由于其此次又有公務(wù)在身,也“不放心讓她離了自己”,,便每次在拜訪這些士人時都將她帶在身邊,,稍有閑暇時才帶著她去風(fēng)景秀麗之地轉(zhuǎn)一轉(zhuǎn)。
而饒如卿也從最初的,、縮在慕云深身后不肯出來,,到后來能安靜地絞著手帕坐在一旁,聽慕云深與人你來我往,,還偶爾會輕聲道兩句驚艷之語作點睛之筆,。
慢慢地,這個身上充滿著話題的鎮(zhèn)國侯四女,,人們對她的眼光慢慢變得欽佩而敬畏,。將門出身的姑娘身上并沒有多少人們以為的粗魯勁兒,反而有著許多書香世家都養(yǎng)不出的溫婉靈動,。
或許是因為病了多年,,只能一直呆在深閨之中與書本為伍,其談吐不凡,,胸襟和見地也令人稱奇,。越來越少人將她當(dāng)成一個柔弱的笑話看待,而私底下嚼舌根,,說她配不上慕世子的人也幾乎消失了,。
饒如卿這一趟旅程可謂是收獲頗豐。
那一日在上清,,慕云深的書房中,,她最終并未向他陳述自己準(zhǔn)備好的那些說辭,,而是同意了他“在沂州逛一圈”的提議,。跟在他身旁仔仔細細地了解了一番沂州的風(fēng)土人情,也在他與那些士子們交談時留心傾聽,,算是對原本并沒有太過在意的一些社會現(xiàn)狀做了大致的評估,。
因著這逐漸完善的了解,她又對自己原本的想法和計劃進行了一些適應(yīng)性的微調(diào),,而后在慕云深閑暇時,,有選擇性地、一步步循序漸進地給他灌輸這些經(jīng)過了改進的,、已經(jīng)不再那樣尖銳和帶有革命性的后世思想,。
因為兩人此行均是乘同一輛馬車,為了避免此前的“馬車睡著慘案”再度發(fā)生,,饒如卿選擇了將“傳教”地點放在馬車上,。有著對話進行提神,她果真沒再睡著過。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左楚白果真沒有騙她,。慕云深的確是一個胸襟開闊、接受能力非常強的人,。
在慕云深眼中,,饒如卿向他提出的、關(guān)于人才選拔與律法修改的核心內(nèi)容,,包括:取消察舉制,,完善和改進現(xiàn)有科舉制度,鼓勵私學(xué)發(fā)展,;努力建立起完善和相對更加透明的,、從逮捕到審判的程序,逐步取消一些殘忍的極刑,,使刑罰向輕刑化發(fā)展等等,,每一項都帶著新鮮和陌生的色彩向他涌來。
他發(fā)覺饒如卿在與自己談?wù)撨@些的時候,,小心翼翼又帶著異樣興奮的神采,。總是說一些便要停一停觀察自己的臉色,,確定沒什么不對才繼續(xù)下去,。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都需要很努力地把笑意壓下去,,以一副嚴(yán)肅認(rèn)真的面孔朝她微微頷首,,不讓她看出什么端倪。
日子就這么過去了大半個月,,馬車中這番的的你來我往也逐漸成為了兩個人的習(xí)慣,,更是變成了慕云深每日最期待的樂趣。
饒如卿閃著期待的光的雙眸盯著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總是讓他覺得十分可愛,。而這種期待越到后期便愈發(fā)濃烈,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信任,。這一切都讓他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逐漸地走近了這個原本似乎遙不可及的少女,只差一步,,就能將她握進自己的手心,。
饒如卿被慕云深這幾乎是全盤接受的側(cè)耳傾聽姿態(tài)打動了,感動得不得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心中已經(jīng)將慕云深劃歸到了“知己”的范疇,,同時將他的形象又拔高了好幾層,達到了“睿智圣人”的程度,。
這么好,、這么優(yōu)秀的慕云深,也值得一個同樣優(yōu)秀的女孩來愛他,。
饒如卿感嘆了這么一句后,,心中忽然劃過了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未來站在他身邊的女子會是什么模樣,?是足以母儀天下的那種雍容型,,還是帶著股不食人間煙火氣質(zhì)、飄飄然如高嶺之花的仙女型,?
不能想了,,忽然有些難過是怎么回事。饒如卿把這一切迅速地摒于腦后,,馬車剛停下進行補給,,對面的慕云深已不在,不知下車去做些什么,。
正在她放空大腦時,,慕云深撩開車簾跨了進來,遞來一卷小紙條,。
“我看像是聽風(fēng)閣的信鴿,,就沒拆?!?p> 饒如卿打開紙條,,景迢那寫得和草書似的飄逸行書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看起來像是一氣呵成,,連稱謂都省了:你再不回平昌,,我這瘦弱的身子骨就要頂不住工作的勞累了!特此申請,,下月增加五十兩金子,,以補貼我工作壓力過大造成的精神損傷,。
再往下看,,果然落款也沒有。
最近聽風(fēng)閣事兒多,?那也沒見京城那邊有什么異動?。?p> 饒如卿氣得翻了個白眼,,低聲罵了句:“騷包,。”
慕云深看她這模樣,十分自然地問了句:“怎么了,?”
兩人早已熟稔了許多,,饒如卿便隨手將手中的紙條遞給慕云深,陰陽怪氣地道:“景侯爺勞苦功高,,過來和我要補貼了呢,!”
慕云深接過紙條,草草掃了一眼,,眼中有什么東西一閃即逝,。
他將紙條遞回去,很自然地笑道:“此次是我硬要帶你出行,,這五十兩金子算我頭上好了,。”
“別,,千萬別,。”饒如卿瞪起眼睛,,擺擺手道,,“他這人,我最清楚,,臉皮堪比城墻,,尤其擅長得寸進尺。這五十兩金子一給,,誰知道他之后又會找什么借口要挾你做什么呢,!”
慕云深彎了彎他好看的鳳眼,所有的情緒都隱在了這溫和的笑容之后:“那就聽四娘的,?!?p> 這一日,他們正好結(jié)束了這一次的全沂州之行,,正在回上清郡的路上,。
慕云深說,還有些遺留的事兒沒處理完,,稍再停留一兩日便回平昌,。
眠夢離
要來了要來了(指景迢一張便條引起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