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
她才跨出永樂宮的門檻,,就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
緊接著一個穿著寬大的繡著銀色玉竹的黑袍的身影就大步走了過來:“你去永樂宮干什么,?”
還不等姜止回話,,他又接著小聲問:“你不會對皇帝下手了吧?”
姜止點點頭,,正打算跟他說自己的計劃,,可沒想到顧舒塵拉過她的手,二話不說就開始跑,。
“你怎么這么傻,!現(xiàn)在可是奪儲的關(guān)鍵時期,皇帝要是死了,,你能逃的掉罪責嗎,?別說莫行止不會護你了,就算他想護他也保不住??!”
“弒君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他竟是誤會了,。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姜止一頭霧水,只覺得體力都快耗盡了:“我們跑什么呀,?”
“還能跑什么,,”顧舒塵有些責備地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竟然敢弒君,,我只能想辦法先把你送出宮,。”
他見姜止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以為她是在擔心逃不掉,,已經(jīng)放棄了求生的念頭,就趕緊解釋: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安排了五百精銳在門口等著,,你一出宮門就趕緊走,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先把你送進離這里最近的軍營里去藏著,?!?p> 原來是以為自己殺了皇帝?還替自己想好了后路,?
“好啦~跑累了……”
她咧開一口大白牙笑了:“我,、我才沒殺那個狗皇帝呢?!?p> 顧舒塵停下了腳步,,看著氣喘吁吁的姜止,很是擔憂:“那你剛才說你對皇帝下手了,?”
她只好把自己的打算和作為一五一十地抖出來,,末了還添了一句:“怎么樣,我聰明吧,?”
饒是顧舒塵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確實挺妙的。
既不動聲色地從莫行止手中奪了權(quán),,還把姜止的參與弒君的動機降到了最小,。
皇帝一旦對自己的兒子起了疑心,恐怕就會派人去多方打探太子的動向,。
再加上這莫行止本身就劣跡斑斑,哪里經(jīng)得起仔細推敲呢,。
“你呀,,你呀?!?p> 顧舒塵松了口氣,,不過轉(zhuǎn)而又擔心起來:“那可是皇帝,你這么做無異于是在與虎謀皮,,多危險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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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宮內(nèi)。
“陛下,,您再喝一口參湯吧,,您從醒來到現(xiàn)在一口東西都沒吃上,這樣身子骨怎么受得了,?沒吃東西了,。”
錦川公公看著坐在床前發(fā)呆的皇帝不免有些擔憂,,趕緊出言勸慰:
“您能醒過來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何必再為了些小事不開心呢?”
這哪里是小事啊——
莫修看了一眼錦川的下體,,明白他是個沒把兒的宦官,,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自己差點兒被親兒子弄死的感覺,。
“無事?!?p> 他不打算在一個太監(jiān)面前傷春悲秋,,轉(zhuǎn)頭吩咐他:
“你去給朕找個那種沒幾個人認識的江湖術(shù)士來,要那種腦袋精明一些的,,記住,,千萬別把朕醒了的事情透露出去?!?p> 錦川很是好奇,,怎么他剛出了門一趟,回來皇帝就醒過來了,?
他試探著說:“陛下這次醒過來,,多虧了世子醫(yī)術(shù)高明……”
誰知道莫修眉頭一皺:“關(guān)他什么事,若不是朕醒過來了我還不知道呢,,他竟然伙同……”
他突然住了嘴,,不再往下說:“別把姜止當成自己人,今日朕能醒過來,,全是有高人相助,。”
那就是有隱情了,。
見皇帝不肯多說,,錦川知道圣上的事他無法過問,趕緊住了嘴,。
他利索地退了出去,,很快,空蕩蕩的房間里就?;实垡粋€人了,。
莫修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大概是他已經(jīng)昏睡了太久,,此刻每走一步都覺得渾身的骨頭在“吱呀”作響,。
在富麗堂皇的帝王寢殿,墻壁上有一幅畫像,。
上面畫的是他最敬佩的德順皇帝,,也是他的皇爺爺。
“皇爺爺,?!?p> 莫修伸出干枯的手撫摸那幅畫像:
“雖然您一生都沒有什么偉大的成就,可在位四十三年,沒有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家國都一片寧靜祥和之態(tài),,這已經(jīng)是讓我羨都羨慕不來的了?!?p> “真好啊……能活那么久,。”
“啪嗒,?!?p> 那副畫像被緩緩移開了,露出一個后面被雕花的紅木盒,。
木盒上面還掛著一把鎖,,但那鎖松垮垮地掛著,卻沒有扣住,。
他取下木盒,,把里面的絹布徐徐展開——竟然是傳位詔書。
只見上面的繼位皇子處寫著明晃晃的幾個大字:太子莫行止,,品德兼?zhèn)漕H有……
皇帝只潦草地看了那封詔書一眼,,然后拖出角落里的銅盆,一把火將這封詔書燒了個干凈,。
他又展開一張絹布,,一模一樣的詔書又寫了一份。
但這次,,他卻把名字空了出來,。
誰想要這個皇位就盡管來拿吧。
他這么想著,,有本事拿到真正詔書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當皇帝的,。
接著他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玉璽,,細細磨挲了兩秒,然后手指節(jié)稍微一用力,,那玉璽就攔腰斷成了兩節(jié),。
變成了一模一樣的上下兩塊玉璽。
用真玉璽蓋章好,,還是用假的好呢,?
不如他給他這些兒子們一個驚喜?
只見他毫不猶豫取出下面的那塊玉石,,沾了印泥,,在詔書上印了一個重重的紅章。
等到錦公公也回來了,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莫修沉下嗓子問身側(cè)的老人:
“你聽明白該怎么做了吧,?”
旁邊的老人仙風道骨,一把雪白的胡子亮的扎眼,,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他微微躬身:
“草民知道?!?p> “那好,。”皇帝轉(zhuǎn)頭看向錦川,,吩咐他:“你去把這些人都傳召到御書房來,。”
錦公公領(lǐng)了口諭,,退下了,。
莫修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
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春苑里,,懷玉一臉大事不好的表情跑進來:
“主子,!主子!皇帝醒過來了,!還要召見你,!”
她知道啊,畢竟是她把皇帝弄醒地嘛,,這有什么好緊張的,。
“哎呀主子!”
懷玉看著自家主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倒是比這個當事人還緊張:
“聽說是找到了一個云游的世外高人,,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醫(yī)仙才將陛下治好的!”
“那又怎么了,?”
姜止繼續(xù)扯桌子上的葡萄塞進嘴里,,一點兒都不驚訝。
既然太子在皇帝面前說了那番話,,那于情于理她姜止都成了皇帝身邊的人,。
所以莫修會給她開脫,必然不會指明是自己治好了他的病,。
這也是為了讓太子繼續(xù)信任她,。
“你這么幾個月都沒治好的病,人家醫(yī)仙來了一天就治好了,,這不就說明主子你沒有用心治嗎,?”
“陛下肯定會罰你的,!”
姜止不在意地擺擺手,又往嘴里塞了三四顆葡萄,,囫圇不清地說:“莫事,,我皮糙肉厚的,經(jīng)得起罰,?!?p> “走吧?”她看看楞在原地的懷玉:“皇帝不是召見我嗎,?”
懷玉捏了捏手掌心里握著的字條,,她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背影。
她越來越不懂主子了,,主子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過干什么都沒關(guān)系,只要她活著,,只要主子能開開心心地活著,,自己就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wù)。
至于其他的事情……
懷玉又捏了捏手里的紙條,,她偏不聽那人的話,,她的主子就應(yīng)當活的漂漂亮亮干干凈凈,憑什么要陷進那些臟污中去,?
姜止趕到御書房地時候,,門口已經(jīng)站了好些人了。
太子,、二皇子莫傾懷,、三皇子莫若非、顧舒塵和他的老爹顧源,、鎮(zhèn)國將軍武祁和他的老爹鎮(zhèn)國大將軍武仲,,宋家相爺宋桓楠,林家尚書林城……
都是些朝中掌權(quán)的大人物,。
見到姜止也來了,,大家的臉上紛紛都出現(xiàn)了困惑的表情。
這皇帝醒過來,,第一時間召見他們倒是情理之中,,畢竟皇上昏睡許久,,想要了解朝中大事,、掌控朝政倒也正常。
可這成世子……來這里做什么,?
特別是莫行止的表情尤為困惑,。
不過很快,大家的困惑都被解答了。
因為御書房緊閉的大門內(nèi)傳來了錦公公的聲音:
“成世子到了嗎,?”
姜止趕緊上前:“微臣到了,。”
“咳咳,?!崩锩娴娜饲蹇葍陕暎雎曊f:
“陛下手諭,,成世子作為宮中的醫(yī)首,,卻沒能盡心救治,今若不是碰到了云游四海的醫(yī)仙,,恐陛下已經(jīng)性命不保了,。”
真的要責罰她,!
她聽到這個消息,,臉上閑散的表情一下就垮了,趕緊跪地磕頭:
“微臣知罪,,微臣罪該萬死,,求皇上饒命!”
“念在成世子尚且年幼,,特令成世子禁足三個月,,除了治病救人不得外出,同時賜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那打人的板子她也見過,,足足有五六尺長,一個大巴掌那么寬,,若是這么打五十大板,,她的屁股還能保住嗎?
做戲就做戲,,干嘛打這么多板子,?
莫行止當然見不得姜止被罰,畢竟兩人明面上關(guān)系也不一般,,還是人人都知曉的好玩伴,,他趕緊上前求情:
“錦公公,可否秉明父皇,,此事并非成世子不盡心,,實在是陛下的病癥太過……”
錦川出聲打斷:
“太子,陛下心意已決,,特意囑咐老奴,,絕不可輕饒,,還請?zhí)硬灰迨执耸隆,!?p> 莫行止求情不成有些惱怒,,但又不敢發(fā)作,只好朝她投來一個十分愧疚的眼神,。
姜止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她又用眼角去瞥顧舒塵,,才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一直眼角帶笑瞧著自己,,沒有半分關(guān)懷的樣子。
沒良心的東西,!
“成世子,,來吧,陛下說要親眼看著你受刑,,絕對不能讓有心人減了刑法去,,趕緊進來吧?!?p> “吱呀,。”
御書房的大門又關(guān)上了,。
殿內(nèi)莫修坐在龍椅上,,他的面前不遠處擺著一個長條的凳子,兩邊還立著兩個舉著大板子的彪形大漢,。
姜止撇撇嘴,,很不情愿地上去躺好。
“姜止,,你對朕的病情敷衍了事,,今日罰你五十大板已經(jīng)算輕的了,你就給朕好好受著,!”
唉,。
五十大板打下來得多疼啊,這皇帝演戲怎么也不少說點兒數(shù),?
“成世子,,”
錦公公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一會兒你可得演的像一些,陛下憐惜你,,才特意為你免去了這五十大板,。”
但其實錦川不知道皇帝蘇醒的實情,。
他以為,,這次皇帝的格外開恩是因為太子求情,不想讓父子關(guān)系變得惡劣,,這才讓成世子免了這痛苦,。
“嘭——”
一大板子落下來,落在她屁股厚厚的墊子上,。
痛倒是不痛,,給她屁股震得像敷了一碗花椒那么麻。
“??!陛下饒命啊,!”
她配合地發(fā)出一聲慘叫,。
這聲音聽起來凄厲痛苦,不由得讓大殿外的大臣們都抖了一抖,。
早就知道陛下年輕時手腕鐵血,,沒想到老來仍舊風采不減,竟然對一個少年下這么重的手,,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莫行止的臉都快皺成沙土表面了。
只有顧舒塵一臉好笑:這個小家伙還真是能演啊,,這聲音聽起來……還真的活脫脫像是被人打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