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宮里的人都已經睡下了,,姜止偷偷摸摸從床上爬起來,,點了蠟燭,又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小箱子來,。
她眼下的那顆紅疤經過這些日子的發(fā)酵,,紅得越來越明顯了,乍一看甚至紅得像滴血,。
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那個皇帝的荒謬預言會成真,莫家的江山遲早會倒在自己手里,?
可明明上一世到最后那個預言都沒成真?。?p> 算了算了,,這些她暫時沒空管,,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藏住這顆紅疤,別讓其他人發(fā)現,,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她特意配了遮蓋疤痕的藥水,藏好了疤痕之后普通的水是沒法擦干凈的,,只是這藥水每隔三天又要重新敷一次,,有些麻煩。
一切落定,,她又把箱子藏回去,,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姜止心里激動得不得了,,被伺候著穿上了鷹羽衛(wèi)特有的玄色衣袍,又掛了鷹羽衛(wèi)的玄鐵令牌,。
“世子真好看,!”
宛宛笑彎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懷玉給姜止束發(fā)的動作,,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
“宛宛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世子更俊朗的人了!”
好話誰都喜歡聽,,姜止也不例外,,她伸手點了點宛宛的額頭:
“宛宛這張小嘴是不是在蜜罐子里泡過?怎么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叫我心里那么甜,?”
“主子怎地又偏心,!”
懷玉撅了小嘴兒:“往回我夸主子俊朗,,你卻從來不說我的嘴巴泡過蜜,怎么宛宛一夸,,你就這么說,?”
姜止覺得好笑:“你瞧瞧,還吃味兒了哈哈哈哈,。”
幾個人又打了會兒趣,,屋子里溢滿了快活的氣氛,,她心里的緊張氣氛也被沖散了好多。
百合在門口掃地,,拿著掃把扭著腰身,,實際上卻在偷偷聽她們說話。
世子已經回來有些時日了,,可他事事都緊著懷玉和宛宛兩位丫頭,,根本沒過看她一眼。
好歹自己的姿色在春苑也是上乘的呀,!
如果不能完成主子的任務,,她該怎么給那位交代!
百合使勁攥緊了手里的掃帚,,眼里飄著些許無助,。
姜止火急火燎地出了門,去“殺伐堂”赴任,。
殺伐堂位于北門的十丈之外,,主殿哪怕矗立在王城里,也是極為少見的豪華,。
“呼——”
姜止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躁動的小心臟,然后大喇喇進了門,。
門口的守衛(wèi)瞧見她腰間那明晃晃的腰牌,,沒對她多加阻攔。
可姜止不曉得堂子里的路,,只好換了副討喜的笑,,問:
“小哥,你們可知道松南堂主如今在何處,?”
那兩個守衛(wèi)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止,。
年紀尚小,周身氣度也不凡,,估計是個人物,。
可能進這殺伐堂的有哪個是簡單人物,,堂主也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
因此他們語氣里帶了幾分敷衍,,說:
“堂主現如今可能正忙著,,你有什么事且等著吧,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別給咱們堂添麻煩,。”
另一個守衛(wèi)也添了一句:“你不過是個小娃,,怕是哪家塞進來的公子爺進這里混個臉熟吧,?混閱歷就好好混,別有事沒事就去騷擾堂主大人,?!?p> 姜止臉上一僵:她的確是被人塞進來的。
被那個狗皇帝,。
在別人的地盤上,,她不好太過囂張,不卑不亢地回:
“在下是姜止,,奉陛下之命來鷹羽衛(wèi)赴任,,不知兩位可否告訴我堂主的去處?”
姜止,?
兩個守衛(wèi)是知道皇帝派了世子來當令史的,,既然是陛下的人,他們當下就收起了先前的敷衍,,行了個不規(guī)不矩的禮:
“原來是成世子,,世子請往里走,我即刻喚人來領你去,?!?p> 兩人的態(tài)度算不上尊敬,畢竟這世子就算有皇親國戚的身份,,但顯然是個不受皇帝寵愛的世子,,否則怎么會被扔來做令史?
因此他們也沒對這個世子多敬重,,朝里面喊:
“三兒,,將成世子帶去堂主的書房里!”
很快,,院子里穿著粗布短衫的男子跑過來,,恭恭敬敬地朝姜止行了禮:“成世子,同奴一起過去吧,?”
這個男子長相普通,,身量也普普通通,,不高不瘦,不矮不胖,,乍一看就是一個扔在人堆就完全找不到的人,。
可姜止卻總有一種感覺,她打心眼里覺得這個奴仆有點奇怪,。
可現在容不得自己多想,,搖搖腦袋晃走不切實際的想法,抬腳跟上三兒,,去了松南的書房,。
此刻松南正在書房里,看著刑部今早送來的卷宗,,眉頭皺成一大團。
卷宗上記載的是一樁女子死亡案件,,苦主是朝中劉大人的獨女,。
劉大人是朝中堅定不移的太子黨,雖只是個正四品的文官,,但他和宋相爺關系甚密,,在朝中也算有地位的一類。
他的獨女名叫劉蕓,,是劉大人老來得子,,自然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平日里也是寵著護著,,生怕有什么差錯,。
劉蕓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大家閨秀,平時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在府中毒身亡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官家小姐竟然死前還被凌辱,,據說渾身的傷口已經多得數不過來了。
府上有一些聲音,,說是劉家小姐清醒以后發(fā)現自己清白竟毀,,一時間想不開才會飲毒。
但是沒有證據證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因為眾人發(fā)現劉蕓的時候,,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到底是自盡他殺,,已經無從考證了,。
這件事也算小事,,本該由刑部管理深查,可劉大人喪女之痛太過悲切,,竟然在朝堂上放聲痛哭,。
皇帝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因為體恤他的苦心,,特意把這樁案子轉給了殺伐堂審理,。
其實在朝堂上,劉大人一再拒絕陛下的好意,,但皇帝被劉大人的舐犢之情感染,,堅持派下鷹羽衛(wèi)徹查。
所以早朝還沒結束,,這件案子就被送來了殺伐堂,。
松南收到案子的第一時間就開始行動,派人將劉府所有的男仆役圍了起來,,甚至連府上的侍衛(wèi)也沒放過,。
既然是被凌辱,那就理應跟男子有關,。
最后根據時間和證人指證,,相互排除,最后竟然沒有一個人有嫌疑,。
小廝們都三兩成群在府中任職,,劉蕓死的那一晚上,小廝們都在府上另一邊的院子里歇下了,。
小姐的院子里晚上也是萬萬不可能留著男仆役的,。
他也想過從歹徒使用的毒藥下手,查一查王城里的藥鋪,,可僅憑黑掉的一根銀針,,有誰能斷定毒藥的成分呢?
這件案子看起來就這么陷入了僵局,。
“稟堂主,,成世子來了?!?p> 門外響起聲音,。
松南揉了揉緊皺的眉毛,將卷宗收起來,,說了一句:“進來吧,。”
姜止推開門走進去,看見在書桌旁坐著的那個殺伐堂主,,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是個正直的人,那一臉的浩然正氣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
穿的是同他們一樣的玄衣,,只是腰上的腰帶用金線勾成,還鑲著溫潤的白脂玉,。
姜止行禮:“堂主,,在下姜止,奉皇上之命來鷹羽衛(wèi)歷任令史一職,?!?p> 松南也不看她,翻了翻手里的書頁,,回:“陛下同我說過,,殺伐堂內現如今只有一位令史,你既然來了,,就同張力好好學點兒東西,,別在殺伐堂里胡來?!?p> “這里不是皇宮,做了壞事沒人會幫你托著,?!?p> 還是個高傲的人。
姜止在心里下了這樣的定義,,嘴上恭恭敬敬地回:
“卑職謹遵堂主教誨,。”
見姜止態(tài)度還算端正,,周身氣度和善也不嬌縱,,松南也忍不住跟她多說兩句:
“你尚且年幼,既然來了殺伐堂,,就把從前宮里那些心思收一收,,好好在這兒學點兒東西,哪怕你是醫(yī)首,,也不可心高氣傲,。”
兩人裝模作樣地寒暄了幾句,,她正準備告退,,突然聽到門外有人稟告說:
“堂主!劉家小姐的尸體運來了?!?p> 松南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早點離開,一邊吩咐下去:“讓張力來殿里,?!?p> 他又想起劉蕓是個女子,讓張力來檢查多有不便,,接著說:
“再去外面找個坐婆來,,給劉家小姐好好檢查?!?p> 說著松南就往大殿里走,,他余光掃到姜止愣在原地,也沒有搭理她,。
在這位堂主看來,,皇帝給他塞這么個半大小孩兒,分明就是給他添堵,,他怎么可能有好臉色,?
沒想到身后的少年卻開了口:
“堂主?!?p> 是不驕不躁,,也不居高臨下的口吻。
松南停下步子轉頭看她,。
“可否讓我一同前去,?”
他本該拒絕的。
可那個少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滿了對他的期待,,拒絕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嗓子說不出口。
松南咽下那一句拒絕,,沉聲說:“跟上,。”
姜止趕緊麻溜地跟上了那個俊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