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控制臺面定了定神,，他迅速評估了一下情勢,，拔出頸刀，從巡狩人的衣服上割下一條布帶,，扎住了尸體頸部的傷口,。

　　抓起幾張裁好的廢報紙，擦干凈手上的血污,，把黑肚皮揣入懷中,，拉好拉鏈。

　　拾起生存箭頭放在一張廢報紙上,，草草清理了地上的血污,，再從床下掏出一個大塑料袋，把巡狩人的尸體套了進去,，把沾滿血污的紙團和手弩都扔到大塑料袋里,，扎好了袋口。

　　從床下的子彈箱里拿出兩個彈夾揣在兜里,，他平端著K98,，走出了救生艙。

　　暮色蒼茫,，卻依然能清晰地辨認(rèn)出巡狩人的足跡,，不禁自責(zé)剛才的不謹(jǐn)慎。

　　幸虧這個巡狩人沒有同伴,。

　　他循著巡狩人的痕跡爬上了石壁,，一眼就看到了一輛貓鼬輕騎，猶豫了片刻,，決定不走過去察看,，而是返身向下，邊退邊打掃掉自己的足跡,。

　　貓鼬輕騎滿箱油的最大行距是一千二百公里,，還不夠走出垃圾區(qū)的三分之一,。

　　不管這些巡狩人是不是專門來搜索自己的，現(xiàn)在他們失去了一個同伴,，應(yīng)該很快就會找回來，那就很可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逃不了,，也沒可能面對十幾個巡狩人戰(zhàn)而勝之，現(xiàn)在能作的只有盡量清除自己存在的痕跡,，再趕去那架太空船安身,，等過一個月后再考慮回來把逃生艙轉(zhuǎn)移。

　　如果到那時還沒被巡狩人發(fā)現(xiàn)的話,。

　　回到救生艙,，自動打掃裝置已經(jīng)把地板清理的差不多，然而鼻腔卻突然感到強烈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那個大塑料袋超乎期盼地沉重，拖出洞口后手背上都滲出了冷汗,。

　　雖然在太空防衛(wèi)隊工作的兩年間天天練習(xí)戰(zhàn)斗,，在垃圾星三年天天和變異生物生死搏殺，但他從來沒真正殺過人,。

　　現(xiàn)在不但殺了,，還要藏尸。

　　一百多米外就有一處從毒蟲聚集之所,，他選了一個凹陷處,，把大塑料袋拖了進去，用頸刀劃開,，把里面的內(nèi)容傾倒出來,。

　　從經(jīng)驗來看，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是在下一個黎明來臨之前,，骨甲蜘蛛和千足蟲就能夠把尸體收拾成一具白骨，誰來都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的痕跡,。

　　胃里一陣陣翻騰,，酸水直往嗓子眼里冒，他強壓著嘔吐的感覺,，認(rèn)真檢查了一下可能遺落的痕跡,，然后轉(zhuǎn)身向回。

　　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憤怒,，突然想對著天穹怒吼：為什么會這樣,？,！

　　一瞬間無數(shù)念頭冒了出來。

　　他不是喜歡思考的人,，但今天的事實在讓他無法不去想,。

　　腦海里充滿了問號，每一個問號都引出更多的問號,。

　　卻沒有任何答案,，沒有任何線索。

　　這個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

　　頭沉得象灌了鉛,，太陽穴上的青筋直跳，那種奇怪的頭疼又來了,。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想,，先把手頭的事情干好?！钡な迨宓统梁吞@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驅(qū)散了那頭疼。

　　回到救生艙,，他從行軍床下拖出一個簡單的爬犁,，放上了所有的衣物——太空服，幾件破爛的襯衫,，兩條毛毯和一個化纖枕頭——和必須的生活用品,，兩根金屬矛桿，大大小小的尼龍繩,，工具箱,，兩摞報紙裁成的大便紙。

　　自制的高壓鍋也卸了下來放到爬犁上,，外加一桶純凈水,。太空船的凈水系統(tǒng)看上去很完好，這桶水足夠堅持到新的水造出來,。

　　打開控制面板要拔CPU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終于沒有動,，只是仔細看了接口型號和尺寸,，等去那架太空船落實了再回來取。否則CPU一拔,，這里的生存環(huán)境就徹底被破壞,。

　　背上K98，他拖著爬犁在最后一絲暮色中向西而行，腦子里盤算著必須要盡快干的事情,。

　　先試著啟動太空船的太陽能體系,，看看功率有多大，夠不夠保證七天黑夜時的供暖,。如果不行就回去把自己收集的太陽能板都搬過來,，之前還要立刻造一個相對絕緣的空間，能靠很少的電熱取暖熬過馬上來臨的七天黑夜,。

　　總之又要辛苦地干上很久,，還只有人造食品可吃。

　　從檢修艙門爬進太空船,，他擰亮頭燈先去了控制室，盤算著先啟動動力裝置,，把太空船開下山坡,，停在平整的地方。

　　救生艙控制臺的CPU接口果然和這個老古董的主板不匹配,。

　　他把黑肚皮放到控制臺上,，對著光禿禿的控制臺面，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要是拉澤在就好了,。

　　他有點泄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順手滅了頭燈,。

　　“把我的頭摘下來,。”

　　黑暗中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嚇得王楚斌一哆嗦,，瞪著控制臺上的黑肚皮，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看什么看,？！把我的頭摘下來,，掰開,，放到控制臺上的CPU插槽去?！焙诙瞧ぞ尤挥辛私z命令的口吻,。

　　王楚斌使勁搖了搖頭，又狠狠地咬了自己舌頭一下,。

　　劇痛,。

　　他咝咝地吸著冷氣，不錯目地盯著黑肚皮,，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家伙一樣,。

　　“笨蛋,！你不是在作夢，趕快照我說的作,?！焙诙瞧さ穆曇舾訃?yán)厲。

　　“你頭,，唔,，肯以栽下？”王楚斌壓住舌疼問道,，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又不會死，不行再給我安回來,。先把頭拔下來,，扒掉臉皮，然后掰開腦殼,，把腦子扯下來,，你就明白了?！焙诙瞧ひ槐橛忠槐榈刂貜?fù)著步驟,，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智能玩偶。

　　當(dāng)它說到第四遍的時候,，王楚斌終于聽明白了它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似乎按他說的去做不會有任何危險,。

　　他定了定神,，把黑肚皮抓了起來，扒下他的牛仔褲,，按住肚皮上的黑色按鈕關(guān)機,，然后順手拿出了蓄電池。

　　看著手中閉著眼睛的黑肚皮,，他又有點猶豫,。

　　雖然小時候和拉澤到處搞破壞，但他倆從來沒打過黑肚皮的主意,，因為這是王楚斌的生父送給他的唯一禮物,。

　　狠了狠心，他兩手分別握住黑肚皮的頭和身體,，小心地用力,，把它的腦袋拔了出來。然后按照黑肚皮剛才的指點，翻開了外面的“臉皮”,，露出里面的金屬骷髏頭骨,。

　　果然看到了細細的一條縫。

　　他小心翼翼地用頸刀尖頂開了那條小縫,，生怕用力過猛,，象小時候拆掉的鬧鐘一樣再也安不回去。

　　里面是一塊被細細的電路板包裹著的球狀晶體,，晶瑩剔透,，好像傳說中的鉆石。

　　他把這塊晶石捧在手心,，研究了一番,，又看了看控制臺上的中心處理器的插槽，試探性地把這塊晶石卡了上去,。

　　晶石微微轉(zhuǎn)動,，旁邊的一個指示燈突然亮了起來。

　　“嘎嘎嘎嘎——”身后的音箱突然響起熟悉的笑聲,。

　　王楚斌徹底懵了,。

　　“站那里別動,?！彪S著黑肚皮的聲音，面前的控制面板次第亮了起來,，控制臺的前方突然懸空出現(xiàn)了一塊顯示屏,，上面一排排的數(shù)字次第顯示：

　　備用能源啟動

　　空氣過濾系統(tǒng)啟動艙體檢測……

　　生命維護系統(tǒng)，完好率95/100

　　重力系統(tǒng),，完好率85/100

　　動力系統(tǒng),，完好率75/100

　　能量儲備 2/100

　　雷達及反雷達系統(tǒng)，完好率100/100

　　武器系統(tǒng),，完好率 0/100

　　天花板的排氣孔傳來咝咝的聲音,，一股涼意掠過王楚斌冷汗淋漓的額頭。

　　他終于想起眨一下眼,，潤滑一下快瞪掉了的兩個眼珠子,。

　　“歡迎來到信天翁十七號。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黑肚皮的狂笑聲在空曠的控制室內(nèi)回蕩,。

　　王楚斌對著桌上的無頭玩偶,，傻傻地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這些？”

　　“因為我是有著超級智能光腦的機器人,?？雌聊唬以谶@里,?！焙诙瞧ず芫褪抡撌碌靥嵝训馈?p>　　“你的智力不是只能被教育到四歲,？”

　　“那是那些量產(chǎn)的智能娃娃,。我可是獨一無二的?！焙诙瞧そ幼旌芸?，帶著種不屑的口氣。

　　王楚斌傻呵呵地問,，“那你叫什么,？”

　　“我叫黑肚皮?！?p>　　“呃,，那，你怎么原來沒顯出這么高的智能,？”

　　“時候不到,。還有……，”黑肚皮明顯打了個磕喯,，然后馬上變?yōu)樨?zé)備的語氣,，“主要是你們對我的教育很成問題，還老把我的電源關(guān)上,，極大地延緩了我的成長發(fā)育,。”

　　“呃,，”王楚斌反倒被這責(zé)備語氣提醒,，在腦子里檢查了一番它的邏輯，才繼續(xù)問：“那你還能再升么,？”

　　“當(dāng)然,。”

　　“智商到多少,？”

　　“咱智商已經(jīng)二百,，再升是升情商意商和心商?！焙诙瞧ふZ氣更牛,，“總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升不到的?！?p>　　“情商,，意商……”王楚斌喃喃地重復(fù)，還是將信將疑,，“那,，怎么才能升？”

　　“那得你……”黑肚皮又打了個磕喯,，轉(zhuǎn)了語氣,，“現(xiàn)在告訴你也沒用，在這垃圾區(qū)只能越活越笨,。先說你的事吧,。”

　　王楚斌眨巴眨巴眼睛,，徹底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似乎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但每個問題的答案似乎都不是他最急迫想知道的,。

　　隱隱覺得有個最重要的問題,，卻死活想不到具體是哪個。

　　頭又開始疼,，他下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決定索性先什么都不問，先讀讀飛行日志,，多掌握些信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