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諫言李綱留欽宗～衛(wèi)都城何灌戰(zhàn)兀術(shù)】
話說太宰白時中率百官入賀。群臣見了新帝,，山呼萬歲,，行三拜九叩大禮,，天子命三公九卿平身,。是日,，日有五色暈,，挾赤黃光氣,，云氣自日邊蕩摩久之。趙桓尊父趙佶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出居龍德宮,。尊母顯恭鄭皇后為太上皇后，出居擷景園,，后改寧德宮,。新天子自居禁中，任李邦彥為龍德宮使,，蔡攸,、吳敏副之，擢李光右司諫,。大赦天下,，大賞諸軍，立妃朱璉為皇后,，以耿南仲簽樞密院事,，下詔令京東、淮西、兩浙募兵入衛(wèi)京師,。
太學(xué)生陳東,、高登等見新君即位，率眾伏闕上書,，乞誅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邦彥、朱勔六賊,，大略言道：“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謀于后,，李邦彥結(jié)怨于西北,，朱勔結(jié)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jié)怨于遼金二國，敗祖宗之盟,，失中國之信,，創(chuàng)開邊隙，使天下危如絲發(fā),。此六賊異名同罪,，伏愿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毙绿熳右灿写艘?，十二月末，下詔改宣和八年為靖康元年,，令臣僚,、百姓密封上疏，陳述朝政得失,。
欽宗登基,，太常少卿李綱上密封奏章，言道：“陛下履位之初,，當(dāng)上應(yīng)天心,，下順人欲，攘除外患，使中國之勢尊,，誅鋤內(nèi)奸,，使君子之道長，以副太上皇帝付托之意,?！?p> 欽宗看了李綱上書，召對李綱于延和殿,，李綱初得覲見,，欽宗迎而說道：“卿頃論水災(zāi)章疏，朕在東宮太子時見之,，至今猶能誦憶,。”
李綱敘謝訖,，因而奏道：“今金兵先聲雖若可畏,，然聞有內(nèi)禪之意，事勢必消縮請和,，厚有所邀求于朝廷,。臣竊料之，金人大概所請于陛下有五事：欲稱尊號,，一也,；欲得歸朝人，二也,；欲增歲幣,，三也；欲求犒師之物,，四也,；欲割疆土，五也,。欲稱尊號,，如契丹故事，當(dāng)法以大事小之意,，不足惜,；欲得歸朝人，當(dāng)盡以與之,，以示大信,，不足惜；欲增歲幣,，遂告以舊約全歸燕,、云十六州,，故歲幣視遼增兩倍，今金國既背約自取之,，則歲幣當(dāng)減,，國家敦示舊好，不校貨財,，姑如原來之?dāng)?shù)可也,；欲求犒師之物，當(dāng)量力以與之,；金人若想割我疆土,，則是祖宗之地，子孫當(dāng)以死守,，不得以尺寸與人,。愿陛下留神于此數(shù)者，執(zhí)之至堅,，勿為浮議所搖,，可無后艱也?！辈㈥愃杂鶖彻淌刂?，帝皆嘉納之。翼日,，拜李綱為兵部侍郎,。
只說斡離不已至浚州。威武軍節(jié)度使梁方平,，河北、河?xùn)|路制置副使何灌以兵數(shù)萬列陣河岸,。然而梁方平到浚州后,，日與其徒縱飲，探報不明,，守備不嚴,，斡離不遣兀術(shù)、迪古補襲之,，宋軍數(shù)萬皆潰,。當(dāng)時韓世忠從王淵、梁方平討捕山東,、河北盜賊,，擒戮殆盡，積功轉(zhuǎn)武節(jié)郎,，正在軍中效力,，身陷重圍中,，揮戈力戰(zhàn)，突圍而出,，命人焚橋阻擋金軍,。金將合魯索引七十騎涉河，殺宋焚橋軍五百人,，而橋已焚毀,，金人不能渡河，韓世忠遂退,。
斡離不下令道：“軍中有能先渡河者,，當(dāng)為首功?！睋椴灰傲钴娝奶幩阉?，得十余大船，使勇悍者強渡,，大軍皆過河,，遂克浚州。何灌度不能支,，亦收散卒,，退守滑州。金人躡其后,，何灌兵卒又驚潰,，乃引其余兵，還至京師,。
黃河南岸無一人御敵,。欽宗皇帝下詔親征，命童貫為東京留守,，又貶王黼為崇信軍節(jié)度副使,，安置永州；賜死翊位大夫,、安德軍承宣使李彥,，并抄家；削寧遠軍節(jié)度使朱勔官,，放歸田里,，凡由朱勔得官者，皆罷免,。太上道君皇帝聽聞浚州不守,，眼見金人渡黃河要圍汴京，夜漏二鼓,，便車駕東幸,，出通津門,，向亳州倉皇出逃，童貫不受東京留守命與道君皇帝南逃,，蔡京亦舉家南下,，以避戰(zhàn)亂。
時從官以邊事求見官家,，皆非時賜對,。李綱侍班延和殿中，適宰執(zhí)奏事,，議欲奉鑾輿出狩襄,、鄧之地。李綱語知東上閤門事朱孝莊道：“有急切公事,，欲與宰執(zhí)廷辨,。”
朱孝莊道：“舊例未有宰執(zhí)未退,，而從官求對者,。”
李綱急道：“如今都什么時候了,，還用舊例么,？”朱孝莊即具奏。欽宗詔引李綱立于執(zhí)政官之末,。
李綱因而啟奏道：“聞諸道路,，宰執(zhí)欲奉陛下出狩避敵，果有之,，宗社危矣,。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傳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帝默然。
白時中道：“都城豈可以守,？”
李綱道：“天下城池，豈復(fù)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舍此欲何之？若能率勵將士,，慰安民心,，豈有不可守之理,！”
內(nèi)侍陳良弼自內(nèi)殿出奏道：“京城樓櫓創(chuàng)修，百未及一二,。城東樊家岡一帶,，濠河淺狹，決難保守,，愿詳議之,。”
帝目顧李綱道：“卿可同蔡懋,、良弼往觀,，朕于此候卿?！?p> 李綱乃與二人到東壁觀城濠,，回奏延和殿，帝顧問李綱道：“如何,？”
李綱道：“城堅且高,。樓櫓誠未備，然所以守不在此,。濠河唯樊家岡一帶,，以禁地不許開之，誠為淺狹,，然可以用精兵強弩據(jù)守,。”
帝顧大臣道：“策將安出,？”眾皆默然,。
李綱進稟道：“今日之計，莫如整厲士馬,，聲言出戰(zhàn),，固結(jié)民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
欽宗問道：“誰可將者,？”
李綱回道：“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祿富養(yǎng)大臣,，蓋將用之于有事之日。今白時中,、李邦彥等,，雖書生未必知兵，然借其位號,，撫馭將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
白時中聽了頗怒,，厲聲叫道：“將我等推至陣前去,，難道你李綱就不能出戰(zhàn)么？”
李綱本想治軍抗敵,，只怕宰執(zhí)不允,，聽了白時中的話，卻正中下懷,，對欽宗道：“陛下不以臣為懦,，儻使治軍，愿以死報,；但是臣人微官卑,，恐不足以鎮(zhèn)服士卒?！?p> 欽宗問眾人道：“執(zhí)政官里,，哪個官職空缺？”
趙野回道：“太上皇行宮副使宇文粹中,，護駕東幸,，其原職右丞尚缺?！睔J宗聽了點頭,，即命兵部侍郎李綱代替宇文粹中為尚書右丞。同知樞密院李棁副之,，聶山為隨軍轉(zhuǎn)運使,。
眾宰執(zhí)猶守避敵之議。李綱道：“臣今正謝,，尚穿綠官袍,，非所以示中外?！睔J宗即時賜袍帶并笏板,，李綱服之以謝，且言：“方時艱難,，臣不敢辭,。”正值飯時已到,，欽宗入內(nèi)進膳，賜宰執(zhí)食于崇政殿門外廡,，飯后再召眾大臣對于福寧殿,，去留之計猶未決也,。乃命李綱、李棁為東京留守,。
李綱力陳所以不可去之意,，且言道：“唐明皇聞潼關(guān)失守，即時幸蜀,，宗社朝廷,，碎于賊手，累年后僅能復(fù)之,，范祖禹謂其失在于不能堅守以待勤王之師,。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敵騎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龍脫于淵，車駕朝發(fā)而都城夕亂,，雖臣等留守,，何補于事！宗廟朝廷,，且將丘墟,，愿陛下審思之?！钡垡忸H回,，而內(nèi)侍王孝竭從旁奏道：“中宮、國公已行,，陛下豈可留此,！”
欽宗聽了色變，降榻道：“卿等毋執(zhí),，朕將親往陜西,，起兵以復(fù)都城，決不可留此,！”李綱泣拜俯伏,，以死請。會燕王趙俁,、越王趙偲至,，亦以固守為然，欽宗意稍定，即取紙,，親書“可回”二字,，字后加蓋玉璽，俾中使追還中宮,、國公,。
欽宗顧謂李綱道：“朕今為卿留，治兵御寇,，專以委卿,。”李綱受命,，與李棁同出,，宿于尚書省。中夜,，欽宗思來想去,，只覺得都城不安，復(fù)遣中使諭宰執(zhí),，欲清晨決行,。天剛亮，李綱便入朝,，見禁衛(wèi)擐甲,，乘輿服御，皆已陳列,，六宮襆被將升車,。
李綱厲聲問禁衛(wèi)道：“爾等愿以死守宗社乎？愿扈從以巡幸乎,？”眾人皆呼道：“愿以死守京師,！”
李綱聽罷而出，與殿帥王宗濋等入見欽宗道：“陛下已許臣留,，今復(fù)戒行,，何也？六軍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豈肯舍去，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wèi),？且敵騎已逼，彼知乘輿之去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御之,？”欽宗感悟，下令停止起行,。
李綱傳旨語左右道：“上意已定,，敢復(fù)有言去者斬！”因出傳旨,，禁衛(wèi)皆拜伏呼萬歲。
而后,，欽宗御宣德門,，百官將士班樓前起居。帝降輦勞問將士,，命李綱,、吳敏敘金人渝盟，欲危宗社,，決策固守,，各令勉厲之意，俾閤門官宣諭六軍,，將士皆感泣流涕,，于是固守之議始決。賜諸軍班直緡錢有差,。命李綱為親征行營使,，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曚副之，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屬,，賜銀錢各百萬，朝議,、武功大夫以下及將校官誥宣貼三千道,，許便宜從事。
太宰兼門下侍郎白時中罷,，以李邦彥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張邦昌為少宰兼中書侍郎，趙野為門下侍郎,，翰林學(xué)士承旨王孝迪為中書侍郎,，同知樞密院事蔡懋為尚書左丞。
太學(xué)生陳東上書說道：“臣竊知上皇已幸亳社,，蔡京,、朱勔父子及童貫等統(tǒng)兵二萬從行。臣深慮此數(shù)賊遂引上皇迤邐南渡,，萬一變生,，實可寒心。蓋東南之地，沃壤數(shù)千里,，其監(jiān)司,、州縣官，率皆數(shù)賊門生,，一時奸雄豪強及市井惡少,，無不附之。近除發(fā)運使宋奐,，是蔡京子蔡攸妻黨,；童貫昨討方臘，市恩亦眾,，兼聞私養(yǎng)死士,，自為之備。臣竊恐數(shù)賊南渡之后,，假上皇之威,，振臂一呼，群惡響應(yīng),，離間陛下父子,，事必有至難言者。望速追數(shù)賊,，悉正典刑,；別選忠信可委之人，扈從上皇如亳,，庶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廟,。”帝然之,。
自欽宗御樓之后,，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備御,，每壁用正兵萬二千余人,，而保甲、居民,、廂軍之屬不與焉,。修樓櫓，掛氈幕,，安砲座,，設(shè)弩床，運磚石,，施燎炬,，垂櫑木,，備火油，凡防守之具畢備,。四壁各以從官,、宗室、武臣為提舉官,，諸門皆以中貴大小使臣分地而守,。又團結(jié)馬步軍四萬人為前后左右軍，中軍八千人,，有統(tǒng)制,、統(tǒng)領(lǐng)、將領(lǐng),、隊將等，日肄習(xí)之,。以前軍居通津門外,，護延豐倉，倉有豆粟四十余萬石,，其后勤王之師集城外者,，賴之以濟。后軍居朝陽門,，占樊家岡,，使金騎不敢近。而左,、右,、中軍居城中以備緩急。自五日至八日,，治戰(zhàn)守之具粗畢,，而敵兵抵城下矣。
卻說斡離不往汴京途中,，郭藥師諫道：“元帥,，京城西北二十余里，地名牟駝岡,，方圓六十里,，大丘小丘百余，當(dāng)中最大一處便是牟駝岡,，高十丈,，水草肥美，天駟監(jiān)在此,，駐禁軍五千,，馬匹萬數(shù),，芻豆山積，可直往取之,?！?p> 斡離不見郭藥師說的如此細致，問道：“汝如何得知,？”
郭藥師道：“趙佶曾經(jīng)招我入朝,，得旨打球于其間，所以知道,?！?p> 斡離不笑道：“正愁草料不濟，速往取之,?！蹦寺蚀筌娭睋淠柴剬?dāng)時揮軍把那五千禁軍趕殺將盡,，便駐兵牟駝岡,，獲馬二萬匹。
斡離不與眾人笑道：“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輩豈得渡哉？”隨從盡皆大笑,。
兀術(shù)以三千兵夜擊汴京宣澤門,，以火船數(shù)十順流而下。李綱臨城,，募敢死士二千人,，死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長鉤,，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運蔡京家山石疊門道間,，就水中斬獲百余人，直至天明,，兀術(shù)方撤,。兀術(shù)得知道君皇帝出走，選百騎追之不及,，得馬三千而還,。
斡離不圍困汴京，欽宗甚懼,，以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充軍前計議使,，親衛(wèi)大夫高世則副之,。鄭望之奉命即行，少頃,，斡離不遣吳孝民來,，舉鞭與鄭望之遙相揖，鄭望之約吳孝民至城西相見,。是夜,，鄭望之等縋城下，入何灌帳中,。吳孝民亦至,，問納叛將張覺之事，并令執(zhí)送童貫,、譚稹,、詹度，言欲割黃河為兩國新界,，副以犒軍金帛,。鄭望之與辯論許久，吳孝民不答,，遂與鄭望之一同入朝見欽宗。
鄭望之入奏使事退后,，引見金使吳孝民入殿,，吳孝民言愿遣親王、宰相到軍前議和,，帝顧宰執(zhí),，未有對者。李綱請行,，欽宗不許,，命李棁奉使，鄭望之,、高世則副之,。宰執(zhí)官皆退，李綱獨留,，問所以不遣之旨,。
欽宗道：“卿性情剛猛，不可以往,?！?p> 李綱回道：“敵氣太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禍患未已,。宗社安危，在此一舉,。李棁柔懦,，恐誤國事。敵人貪婪無厭,，又有燕人狡獪以為之謀,，必且張大聲勢，過有邀求,。如朝廷不為之動,，措置合宜，彼當(dāng)戢斂而退,。若朝廷震懼,，一切與之，彼知中國無人,，益肆凱覦,，憂未已也?！睔J宗不答,。
李綱既退，李棁與鄭望之再對,，欽宗許增歲幣三五百萬兩,，免割地。次論及犒軍,，許銀三五百萬兩,。又命李棁押金一萬兩及酒果賜斡離不。
李棁等人到金營,，斡離不南向坐見之,，遣燕人王汭等傳話道：“都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為趙氏宗社也,。議和所須犒師金銀絹采各以千萬計，馬駝驢騾之屬各以萬計,。尊其國主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漢者悉歸之,。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為質(zhì),。”
李棁等不敢有言,，只說：“有皇帝賜到金萬兩及酒果,。”斡離不令吳孝民受之,。
明日,，斡離不許宋修好，又使蕭三寶奴,、耶律忠,、張愿恭來合議，與宋使說道：“南朝多失信,，須一親王為質(zhì),，割地必以河為界?！编嵧S增歲幣三百萬,，蕭三寶奴不悅而退，回告斡離不,。
斡離不大怒,，命大軍攻通津、景陽等門,，天子令李綱督將士捍御，李綱請禁衛(wèi)班直善射者千人以從,。
李綱新造一四棱鐵锏,，長三尺余，重七斤二兩,，锏身近格處錯金篆書“靖康元年李綱制”七字,，親自手提披甲上城。敵方渡壕,，以云梯攻城,，有爬至城頭的，李綱揮锏擊之,，锏落時敵頭便碎,，親殺十余人。
班直乘城射之,，金兵皆應(yīng)弦而倒,，將士無不賈勇,，近者以手砲、檑木擊之,，遠者以神臂弓射之,，又遠者以床子弩坐砲及之。而金人有乘筏渡壕而溺者,，有登梯而墜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紛紛甚眾,。李綱又募壯士數(shù)百人縋城而下,，燒金軍云梯數(shù)十座，斬獲敵將首級數(shù)十,。敵又攻陳橋,、封丘、衛(wèi)州等門,，矢集城上如猬毛,，李綱登城督戰(zhàn)，帝遣中使勞問,，手札褒諭,，給內(nèi)庫酒、銀碗,、采絹等以頒將士,，人皆歡呼。自卯時至未,、申之時,，殺獲金人數(shù)千，金兵乃退,。
城外守將何灌見金軍勢大,，乞請入城，天子不許,，令何灌控守西隅,。
何灌得旨，乃與長子何薊,、左右副將韓綜,、雷彥興道：“我軍兵少，難以久持,，只得背城一戰(zhàn),。何灌年已六十二，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你等可愿留此,？”
韓綜、雷彥興道：“太尉,，我等誓死追隨,，決無悔意?！?p> 何薊道：“父帥,，你我父子同心，何懼金人,？不若與金軍先見一陣,，若固守不戰(zhàn)，恐朝廷怪罪,?！焙喂嗨扉_營與金軍交戰(zhàn)，對陣的正是兀術(shù),。
兀術(shù)在軍前見了何灌金盔金甲,，跨馬揚刀，厲聲叫道：“久聞何老太尉之名,，射夏人透甲出背疊貫后騎,，射遼人箭矢中石沒鏃，平方臘而獲賊帥呂師囊,，我卻不知武藝如何,，今日陣上可敢與我較量一番？”
何薊本要出戰(zhàn),，卻被何灌喝止,。何灌左手一捋銀須，哈哈笑道：“老夫征戰(zhàn)數(shù)十年,，未曾一敗,，今日便叫你這韃子知得老夫手段?！彼烀嗡E,、韓綜,、雷彥興壓陣,，拍馬舞刀直取兀術(shù)。
兀術(shù)身旁一將早已飛馬相迎,，眾人視之,，乃隆州帕里干山人顏盞羊艾，使一柄大鐵錘，與何灌交馬斗三十余合,，被何灌照頭一刀劈死馬下,。兀術(shù)親自來戰(zhàn)何灌，大戰(zhàn)六十合,，未分高低,。
兀術(shù)虛晃一斧，撥馬跳出圈外,，叫道：“時已近午,，你我少歇，飽餐一頓,，再決雌雄,。”
何灌年老氣虧,，也回道：“稍后再戰(zhàn),。”
兀術(shù)令人取回顏盞羊艾尸骸,，撥馬回營,，羊艾之弟門都，撫尸大哭不止,。
兀術(shù)道：“本太子必為汝兄報仇,，汝兄官職由汝替之?！鳖伇K門都遂擐甲代其兄充軍,。
兀術(shù)又與大將蒲察世杰道：“何灌雖老，仍英勇過人,?！?p> 蒲察世杰說道：“我等受二太子命，趁宋各路援軍未至,，當(dāng)速破汴城,，可使大軍攻之，何灌兵少,，有何能為,！”
兀術(shù)道：“有理，午后我再與何灌一戰(zhàn),，如若不勝,，明日使大軍攻之?！?p> 兩軍午飯罷,，何灌,、兀術(shù)再次出營交戰(zhàn)，幾次換馬,，直戰(zhàn)到天黑,，仍未分高下，各自回營,。
何灌回營與韓綜,、雷彥興道：“今日兀術(shù)戰(zhàn)我不下，金軍必然趁夜偷營,，我等當(dāng)須防范,。”韓,、雷二將自去領(lǐng)兵巡防,。
兀術(shù)白日與何灌戰(zhàn)個平手，回營之后接到斡離不手書,，要使大軍夜襲,。兀術(shù)得令，與河南諸路兵馬都統(tǒng)完顏昂合兵三千,，便使蒲察世杰領(lǐng)軍在前,，自督軍在后，夜襲何灌大營,。宋軍雖有防備,，仍被金軍殺入營中，人喊馬嘶,，火光沖天,，何灌與部將背城拒戰(zhàn)三日，殺敵數(shù)千,，自身亦被創(chuàng)百余,，甲裳血染赤紅?；鞈?zhàn)中蒲察世杰見到何灌,，咬牙瞪目，倒拖狼牙棒,，飛跑上前,，只一棒把何灌敲下馬來，又復(fù)一棒打殺,。
韓綜,、雷彥興各自手殺數(shù)十金兵，正遇金將完顏昂,。
完顏昂,，本名奔睹，金景祖完顏烏古乃弟完顏孛黑之孫,，完顏斜斡之子,。已二十七歲，為人強勇,，能用三股鋼叉,，十七歲時便佩戴阿骨打所賜金牌從軍，擐甲伐遼,，人稱“金牌郎君”,。韓綜、雷彥興知他是大將,，發(fā)聲喊就來夾攻,，完顏昂舉叉斗二將五七合，一叉刺入韓綜咽喉,，落馬身死,，又一叉搠雷彥興心坎里，挑落馬下,。
何灌長子何薊,，迎住兀術(shù)，走馬交戰(zhàn),，斗十余合,，兀術(shù)詐敗而走，何薊挺槍便追,。卻不知兀術(shù)把金镋掛在鞍邊,，摘弓取箭，拽滿弓弦,，回身射出,，那一箭貫穿何薊左臂，何薊只覺得臂膀先痛后麻,，知是毒矢,，棄槍拔出，當(dāng)時落馬,，毒發(fā)身亡,。
天子知何灌歿于戰(zhàn)陣，為其哀悼,，賜以金帛,，命官護葬。卻有人言論何灌棄守河津,，被天子追削官秩,。紹興四年,，何灌中子何蘚以何灌戰(zhàn)死汴城之事泣訴朝廷，高宗下詔追贈何灌為履正大夫,、忠正軍承宣使,。此為后話。
金人又攻陽武縣,，知縣蔣興祖是常州宜興人,，曾抵御方臘，以功遷官,，知開封府陽武縣,，陽武便是古稱博浪沙之地。有人勸他走避金人,，蔣興祖道：“吾世受國恩,，當(dāng)死在此?！迸c妻子留不去,。監(jiān)兵與金人暗通，斬以示眾,。金人數(shù)百騎來攻,，不勝而去。明日金人增兵再來,，蔣興祖力不敵戰(zhàn)死,，年四十二。妻及長子相繼以悸死,。詔贈朝散大夫,。
不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